第五十五章 生平第一次想向一個人低頭認輸
55 阮益不是容易生病的那一掛,但這場感冒過于突然且來勢洶洶,高燒反復了兩天才徹底退下去。 應凜再次把工作全搬到了家里,期間幾乎沒怎么睡過覺,眼睛都熬紅了。 閑下來的時候他就盯著阮益的睡顏看,心里的焦躁每次都能平息不少。 阮益控訴一樣的話語還在耳邊縈繞,好不容易堅定下來的決心在他直白又坦誠的心跡面前顯得不堪一擊,頃刻間便土崩瓦解。 這種熾烈的情感是應凜過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從未體驗過的,他無從拒絕,甚至不可避免地想要回應。 鮮血混合著雨水淌了滿地,空氣中是刺鼻的、令人作嘔的血腥味,二十年前母親被仇家殘忍殺害的畫面不斷在腦海中閃現,拉扯沖擊著神經。 他曾經很贊同,并且一直在履行父親的遺言。為了不讓自己有弱點,在這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他好像一直在放棄,什么都不敢抓緊。 阮益是唯一一個意外。 阮益是不可控的,單是這一點便已經是應凜的大忌,可他又是那么鮮活,他身上有著一切應凜想要卻不能擁有的特質。 于是他破天荒地順從了一次自己的心意,把人留在了身邊,并且越來越、越來越在意這個看起來渾身是刺,其實順順毛就會沖他翻肚皮的青年。 應凜這才發現,在他還沒察覺到的時候,阮益就已經叼著鏈子,傻乎乎地把自己栓在了他心里。 惡龍強硬而蠻橫地把撿來的鉆石劃為自己的所有物,也知道一定會有不長眼的東西來搶奪他的寶藏。 他天真地以為自己能護住他,直到阮益因為他進了醫院。 如果說上次的意外給應凜敲響了警鐘,那這次東西在眼皮子底下被掉包,無疑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鉆石要在陽光下才能熠熠生輝,跟著他只會被黑暗磨滅了光芒。 可他忘了問阮益愿不愿意。 命令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反抗,這讓惡龍既高興又難過,卻拿他毫無辦法。 他只能裝出兇狠的樣子,惡聲惡氣地跟他說,我不要你了,然后揮著爪子拼命驅趕。 可是沒有用,阮益不但不聽他的,還因為他間接地又病了一場。 應凜低頭,望著阮益睡得紅撲撲的臉,生平第一次想向一個人低頭認輸。 他想著,試一試吧,給自己一個機會,也許父親做不到的,他能做到呢? 總不能再讓阮益因為他的退卻受委屈了。 他的小狗啞著嗓子喊他主人的時候,他是真的心疼了。 * 阮益醒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應凜正在旁邊看手機,嘴唇抿得緊緊的,眼底的憊色擋也擋不住。 幾乎是他睜開眼的同時應凜就注意到了,把手里的東西往旁邊隨便一丟,二話不說先試了試他的體溫,確認再三后明顯松了口氣,“不燒了?!?/br> 阮益看著他如此緊張的模樣,第一反應就是——病好了他會不會又要趕自己走??? 應凜注意到他的表情,對于他在想什么心里門兒清,卻也沒解釋,看了看時間,問道:“餓嗎?” 語氣平淡,聽不出太多情緒。 阮益想了幾秒,誠實地點了點頭。兩天幾乎沒吃東西,他是真的餓了。 不多時,有傭人敲門送來食物,阮益也顧不上挑剔清淡不清淡了,吃得毫無形象可言。 應凜就寸步不離地在一邊盯著他,那眼神看得阮益心里有點發毛。 他并沒有斷片,也沒有失憶,自己先前說的話雖然矯情了點,但也句句發自內心。 只不過這種話清醒的時候肯定說不出來就對了畢竟包袱不能丟。 生病最消耗體力,吃飽喝足,阮益很快又困了。他仗著自己身上還有病人buff加成,大著膽子去拉應凜的袖子,“關燈睡覺了?!?/br> 他剛才清楚地看到了應凜眼里的血絲,也不知道這人是熬了多久沒睡。 應凜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沒說,竟然真的關燈躺了下來。 阮益沒料到他會這么好說話,一時間腦子有點轉不過來,隔了半天才想著要問點什么,卻在開口之前愣住了。 昏暗的壁燈下,應凜呼吸平穩,睫毛隨著呼吸輕輕顫動——居然就這么睡著了。 阮益再次醒來已經是十個小時以后的事了,窗簾半掩,應凜不在臥室,也不知道已經離開了多久,被褥都冷透了。 人一清醒,餓的感覺就更加明顯。昨天時間太晚,怕他消化不良,應凜只允許他吃了點流食,此時阮益胃里空空的,不適感很明顯。 他懶得換衣服,穿著睡衣下了樓,傭人大概早被提醒過了,陸續端出飯菜。阮益一邊吃飯一邊隨口問道:“你們家少爺呢?” 傭人回答剛出門沒多久。 該不會真的走了吧?!幾天前應凜說過的話他可還記得清楚,難免有些擔心。 于是阮益開始給應凜發消息,石沉大海后又改成連環call,發現沒人接。 打到第二十幾遍的時候,對面終于換了反應——從無人接聽變成了已關機。 這明顯是在躲他!阮益怒了,轉而給徐晉凡撥了過去,打算套一套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然而貼心好秘書直接表示他也不知道,但是昨天好像聽應凜提到過“界線”兩個字。 他的提示點到為止,再笨的人也聽得出這是在暗示,阮益丟下一句謝謝,沖上樓換了衣服,直奔俱樂部。 當初說好了不會有別的sub,現在居然大!白!天!一個人跑來找!樂!子! 阮益怒不可遏地甩上車門,氣沖沖地往里走,心道老子今天就要抓你個人贓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