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祝壽

    韓若冬對江霖說道：“MA手機不就是你代言的那個品牌嗎？上次還拖欠你的報酬？”

    江霖說道：“是啊，多虧小周老板幫忙才把錢順利拿回來，我現在已經和他們解約了。他們居然偷稅漏稅，也真大膽?！毙睦镉行┮苫?，目光不由得轉向了顧望蘭。

    顧望蘭看他欲語還休的模樣，微笑道：“怎么？想要我喂你吃的嗎？”

    江霖無語，說道：“你別鬧我了，我只是在想，MA手機怎么會突然被查了?！?/br>
    他就是想問這件事是不是和顧先生有關，顧望蘭卻似乎沒能領會他的意思，笑道：“這種生意場上的風風雨雨，小韓總和小周老板才是內行，我這閑人什么都不懂，你問我是問錯人了?！?/br>
    韓若冬淡淡說道：“顧公子太客氣了?！?/br>
    周珈青則認認真真答道：“像他們那樣做生意肯定是不能長久的，野蠻生長，破壞規則，久而久之就是眾矢之的了。不過瘦死駱駝比馬大，按照MA手機現在的體量，這種調查對他們來說只是短期震蕩，只希望他們以后能學規矩一點?！?/br>
    江霖聽他這種老成的口氣，忍不住笑了笑，說道：“原來如此?！鳖櫷m微笑道：“受教了?！?/br>
    這條新聞播完了，江霖露出倦色，打了個哈欠，周珈青立即說道：“你困了？快睡吧?！?/br>
    江霖點點頭，周珈青拉起被子蓋住他的身體。

    顧望蘭起身說道：“那我今天就不打擾了，改天有空再來看你?！贝┥洗笠?，便告辭了。

    韓若冬今晚沒能和江霖說幾句話，但好歹親眼看見他的傷勢還算輕，也算安心了些，當下就離開了。

    因為今夜睡得很晚，第二天江霖沉沉睡到上午還沒醒，桃桃睡在隔壁的看護房，周珈青就在醫院旁邊的酒店開了個房間。

    他比江霖睡得還晚，也累得很了。他今天還沒來看江霖，韓若冬倒是又來了。

    桃桃這時剛好買了早飯回來，看見韓若冬在病房外面站著，好像猶豫著不敢進去，她連忙迎上去打了招呼，又道：“江哥還在睡覺嗎？韓總你要不到隔壁坐一坐？”

    韓若冬給她一問，倒是促成了決心，說道：“沒事的，我在旁邊看著他?！庇谑墙舆^早飯，推門進去了。

    屋里的椅子還擺在昨晚的位置，人都不見了，只留下江霖瘦伶伶地獨睡在床上，被子嚴嚴實實從頭蓋到腳，一條打了石膏的胳膊支棱在外面，睡相很乖巧老實，顯得十分孤單。

    韓若冬把早飯放在床頭，坐在昨天的位置上。

    窗簾拉得很緊，透露出幾絲微弱的晨曦，照在被子上，形成點點光斑，房間的其余一切都在陰影里。

    韓若冬很仔細地打量江霖，江霖昨晚在人前一直帶著笑，可現在在睡夢中，他似乎無法偽裝了，眉頭用力皺著，緊緊閉著眼睛，很痛苦的模樣。

    江霖是在做噩夢嗎？或許江霖一直就是這幅睡相吧。只是韓若冬從前那段時間整顆心都很麻木，無法注意到枕邊人的痛苦，又或許他注意到了，但故意不理會，因為那正是他想要的。

    江霖聞到早飯的氣味，很快就醒過來了，一睜眼就看見韓若冬，還有些身在夢中、渾渾噩噩之感，怔怔說道：“??？”

    韓若冬心想：“看到我的第一反應是這樣嗎？”

    江霖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人仿佛清醒些了，坐起身說道：“韓總怎么又來了？”

    韓若冬做出幽默的語氣，說道：“員工掛了工傷，老板不能來慰問一下嗎？”

    江霖笑了笑，韓若冬扶他下床。江霖去浴室洗漱了出來，韓若冬又看著他吃早飯。

    其實江霖真不想看見韓若冬，他倒不是討厭他，這一年來江霖經歷了太多事情，少年時代那些愛恨情仇，對他來說已經非常遙遠，他都看得很淡了。

    他只是不知道該用什么方式和韓若冬相處。他們倆的關系很特殊，深了也不好，淺了也不對，讓人徒增煩惱。

    江霖快吃完早飯了，韓若冬的電話忽然響了，出去打了十幾分鐘才回來，江霖說道：“是冬至的事情嗎？”

    韓若冬答道：“是極光視頻的事情，不過和冬至也有關系。自從大爆，極光視頻的規模是越來越大了，我們想著趁熱打鐵，明年上半年搞一檔女團選秀節目，不管哪家經紀公司的練習生都可以報名，當然，咱們冬至的新人是最優先的?！?/br>
    江霖笑道：“節目還沒開始呢，你就內定好人選了？”

    韓若冬笑道：“那當然也要看節目播出以后的人氣情況了，但極光視頻和冬至是一家人，冬至的人當然是優先考慮的。我讓知行物色一些有潛力的新人，可他看中的練習生都是已經小有名氣的，不少經紀公司都搶著要簽，搶人搶得很厲害。知行太忙了，這些事都丟給下面的人做，下面的人又搶不過人家大公司。再說現在這種類型的選秀又特別火，極光視頻才闖出一點名堂，人家還不一定愿意來我們的節目呢。沒想到現在簽新人這么難?！?/br>
    江霖聽得很感興趣，說道：“我這幾個星期要養傷，好些工作都不能去了，知行既然忙，我可以代替他和新人談簽約啊?！?/br>
    江霖現在在娛樂圈算是新生代佼佼者了，由他出面拉攏新人，比職業經紀人的震撼力大得多了。

    韓若冬有些驚異，說道：“怎么？你對公司運營的工作也有興趣嗎？”

    江霖笑道：“演戲也不一定能演一輩子，我總歸是要考慮以后的出路的——任琦現在算是寰宇傳媒的老板了，你知不知道？他買了韓國的綜藝IP要翻拍呢，最近一直在忙這個?！?/br>
    韓若冬說道：“喔！”頓了頓，笑道：“如果你這次工作完成得好，那以后知行的很多事情就可以慢慢分擔給你，你也可以做冬至的老板，我們又是合伙人了，就像小時候一樣?！?/br>
    江霖開玩笑道：“我小時候就是你的打工仔，我可不算什么合伙人?！?/br>
    韓若冬爽朗一笑，這時周珈青和醫生護士都來了，大家寒暄了一番，醫生就帶江霖去做更詳細的檢查。檢查結果沒有什么問題，韓若冬還有工作，就先走了。

    中午，周珈青正陪著江霖吃午飯，任琦打了一通視頻電話過來。江霖便要去浴室接。

    周珈青忙道：“你坐著，我出去吧?！笨觳胶吞姨乙黄鸪鋈セ乇芰?。

    于是江霖接通了電話，畫面中立刻彈出任琦的面孔，他素顏坐在沙發上，看背景是在酒店里，皺著眉頭，焦急地說道：“你怎么樣了？到底怎么回事??？”

    江霖微笑道：“我沒事的?！庇职咽虑榻涍^大略說了一遍。

    任琦悶悶不樂地解釋道：“我這段時間要在外地拍戲，休息時間還要忙我那個綜藝項目，節奏特別趕。昨天是平安夜，我還熬夜拍戲拍到很晚。等我知道你出事故，已經是凌晨了，我想你肯定休息了，所以等到現在才找你——煩死了，我真不該給自己攬這么多活兒！”

    江霖笑道：“我想工作還工作不了呢。雖然只是摔斷了胳膊，但還是要在醫院里觀察幾天?！?/br>
    任琦好奇地問道：“你房間是怎么樣的？住得舒服嗎？”

    江霖便舉起攝像頭拍給他看。兩人談談說說，任琦的情緒也漸漸好起來了，彼此聊起生活和工作，就算是極普通的瑣事，也頗有興味似的，一說起來就停不住。

    周珈青在外面等待著，聽見房里隱約傳出爽快的笑聲，桃桃低聲笑道：“肯定是琦哥打來的，他倆關系特別好?！?/br>
    周珈青點頭應道：“這樣啊?！毙睦飫t不勝羨慕。

    過了好一會兒江霖才打完電話，周珈青回到屋中，飯菜都有些涼了，江霖很過意不去，說道：“早知道還是該讓我出去打?！?/br>
    周珈青注意到他打電話打得臉蛋紅撲撲的，眉宇間仍然回蕩著喜悅之情，便笑道：“你別說笑話了，怎么能讓你出去？沒事的?！卑褍扇说娘埐硕挤诺轿⒉t里加熱，繼續吃中飯。

    其后幾天，周珈青每天都到醫院來照顧江霖。江霖工作上認識的人也三五成群地來問候他，禮物花籃堆了滿滿一房間。

    官方公布了襲擊事件的調查結果，原來那個襲擊者并不是依依奶茶的受害者，甚至可以說和依依奶茶毫無關系。

    這人住在S市，最近生活上很不如意，接連受到重大打擊，整個人變得非常古怪，腦筋也有些不正常了。他在網上看了依依奶茶受害者維權的文章，又聽說珈青食品要在S市搞圣誕活動，便買了內場票，準備了水槍和污水，自以為正義地對江霖進行襲擊。目前，官方已經對他作出了相應處罰。

    江霖他們看到這條新聞，都覺得非常感慨。網上還有許多粉絲替江霖打抱不平，評論道：“真是神經病，太子和珈青食品無辜中槍?！薄爱敃r周珈青和江哥都站在舞臺上，既然要‘替天行道’，那應該直接襲擊老板啊，為什么拿水槍滋我們江哥？代言人好欺負？”“其實這人就是想出風頭吧？他把江霖搞傷才能上頭條啊?！薄白罱烨嗍称防鲜撬⑵?，搞得我又想吃他們家零食了?！薄?/br>
    江霖這次受傷，周珈青自覺負有很大責任。他有心多陪一陪江霖，無奈珈青食品的工作十分忙碌。江霖出院以后，周珈青也馬上被召回了C市。

    分別之際，他又向江霖鄭重道歉，江霖笑道：“你別這樣，弄得我想笑又不敢笑。我們不是朋友嗎？你不必這么戰戰兢兢的?！笨伤绞遣还种茜烨?，周珈青越是感恩又負罪，最后是帶著滿腔歉意走了。

    江霖回了自己的家，轉眼過了元旦，家里冷冷清清的，他閑不住又去了公司。

    韓若冬已經跟陳知行打了招呼，陳知行正愁沒人幫忙，很高興地把新人資料都給了江霖。

    江霖親自打電話聯絡對方，起初人家以為他是詐騙犯，在他勸說之下開了視頻通話，一看見是江霖本人，對方有的驚喜得大喊大叫，呼朋喚友一起來看；有的是呆若木雞，十分驚嚇。

    接著，江霖再和她們談見面、談簽約，又替她們爭取更好的條件，正是水到渠成，再無障礙。

    陳知行相中的新人，江霖幾乎都幫他簽下來了。

    陳知行非常贊揚，說他細心又能干，但這似乎只是個開始。

    陳知行的工作很忙，現在有了江霖這個“助手”，有時他不在，就讓江霖替他主持一些日常事務。慢慢的，公司管理層的會議也開始要江霖出席了。

    而那一批新人都是沖著江霖來冬至的，把人家簽進公司以后，江霖就好像要對她們擔負一定的責任。

    恰好S市電視臺邀請江霖錄制一檔新年公益節目，江霖和電視臺一直有合作關系，于是跟節目組打了聲招呼，就把幾個新人帶過去一起出鏡，效果倒是不錯。

    不久，他拆掉石膏恢復了日常工作，依舊很熱心地為新人牽線搭橋，陸陸續續介紹了不少工作。有的新人特別爭氣，爭取到了人氣古裝言情網劇的女配角色，又專門在微博上感謝江霖的提攜。

    現在，韓若冬的精力都放在凱悅文化和極光視頻那一邊，冬至經紀公司完全交給了陳知行和江霖。

    早春季節，極光視頻的女團選秀節目正式開播，冬至派出超強練習生戰隊，一開播就紛紛沖進上位圈。

    凱悅和冬至這兩股繩子扭在一起，越來越結實有力，一個娛樂圈巨頭公司已經初具規模。

    這一天，周珈青又來S市了。這次不是出差，而是來給一位康老先生祝壽的。

    康老先生從前是C市商場上的大人物，和珈青食品合作多年。如今退休了，因為女兒女婿外孫女全都在S市，他就和夫人來到S市頤養天年。今年是他的整歲生日，周悅特意讓周珈青來拜壽。

    三四月份的天氣還是很冷，但陽光明媚，冬日的陰霾一掃而空，街邊的法國梧桐也都煥發生機綠意。

    周珈青巴不得能來S市，立即打電話約江霖出來吃飯。剛好最近阿納托身體恢復得不錯，拖延了幾個月，終于要開機了。

    陳知行讓江霖在進組前休幾天假，江霖難得空閑，就同周珈青一起出來吃飯。

    周珈青還記得上次去MA手機討債，兩人中午一起吃漢堡的事情，這次選了一家網紅brunch餐廳。

    店里氣氛很好，兩人說說笑笑十分愉快。說起這位康老先生的壽宴，周珈青就慫恿江霖道：“不如你跟我一起去拜壽吧?？道舷壬抢锟隙ㄓ泻芏嗫腿藖韥硗?，都是很值得認識的人物。我雖然不懂娛樂圈的事情，但我想多認識一些人總沒壞處?！?/br>
    江霖笑道：“可我不認識人家，人家也沒請我，我就這么不請自來嗎？”

    周珈青說道：“你就算是我帶的伴兒，那有什么不行呢？”

    江霖其實沒什么太大興趣，但周珈青這么熱情邀請他，很大的原因還是要為了上次的襲擊事故“贖罪”，江霖要是不去，周珈青這心理負擔不知要背到什么時候去了。

    于是江霖說道：“那我跟你去一次，不過我嘴笨，不會說話，到時候還要靠你應酬了?！?/br>
    周珈青笑道：“那當然不能要你去跟人家應酬啊。對了，你的好朋友任琦要不要一起來？”

    江霖笑道：“不必了，他最近檔期實在是忙得很，今年我還沒見過他一次。他跟我打電話的時候，老是抱怨工作太忙，可是放下電話，又興致昂揚搞事業去了?！?/br>
    周珈青稱贊道：“他可真上進！”

    江霖笑著低下頭，用叉子撥弄盤中的食物，輕聲道：“是啊，他心里是有執念的?！?/br>
    第二天，江霖就跟著周珈青去了康宅。這一天還不是做壽的正日，但宅子里已經熱鬧非凡，賓客中也有許多演藝圈的名人。

    康家的外孫女和她丈夫正在接待客人，她一眼就認出了江霖，滿面笑容過來攀談，又帶著周、江二人到樓上去見她外公。

    樓上的私宴廳相對私密些，迎面是一面很大的屏風，繞過它走進去是裝飾典雅的大廳，擺著幾條長沙發，中間又有兩三張麻將桌。中年男女們或坐或立，有的在打牌，有的在談話。

    康小姐引著他們走到里面那張麻將桌，喚道：“外公，珈青食品的小周老板和他家代言人都來看你了?！?/br>
    康老先生紅光滿面坐在主位上，笑道：“喔，珈青來了，你mama怎么沒來呀？”

    周珈青笑著和他應酬起來，江霖的注意力卻被康老先生身邊的人給吸引了。

    康老先生左手邊坐著一個中年男人，他左手夾著雪茄，手肘撐在麻將桌上，右手正在騰挪面前的麻將牌，袖子隨意地挽起來了，露出腕上的一塊腕表。他聽到康小姐的介紹，立刻抬起頭，兩道銳利的目光射了過來。

    江霖再沒想到會碰到顧庭靜，顧庭靜也沒想到會碰見他。

    兩人都愣了愣，但仔細一想，其實他們是很有可能在這種場合碰見的。

    康老先生注意到了顧庭靜的眼神，關切地問道：“怎么了嗎？”

    顧庭靜微微一笑，說道：“沒什么，這小朋友是我認識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