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差距

    江霖高興得忘記了身上的疼痛，說道：“你上次不是說，要是包裝上印我的照片，成本會太高嗎？我還以為，我的臉不會出現在包裝盒上呢?！?/br>
    陳知行笑了笑，說道：“我也沒想到珈青食品會這么用心。凌晨在機場等飛機的時候，我無意間在便利店看到了這個，真是很驚喜。我打電話問了珈青食品的人，原來新包裝是這兩天才上市的新企劃。珈青食品這次投入非常大，線下店會展開鋪天蓋地的聯合投放。除了代言人版本的包裝盒，還有配套的地推海報，宣傳效果會很不錯?！?/br>
    江霖滿心歡喜，十分珍惜地捧著那小盒薄荷糖，指腹不斷摸索。

    他從來沒有自己是“大明星”的切實感受，但這一刻，他真真切切看到自己的模樣印在那里，輕輕撫摸自己縮小了好多倍的臉，觸碰到了一個成真的夢想，這是最直接的證據。

    “會好起來的?！标愔信牧伺慕氐募绨?，“這只是開始，以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br>
    江霖收拾好了心情，乘車趕至片場。

    造型師給他梳頭的時候發現了耳洞，很是驚奇，問道：“你昨晚出去打耳洞了嗎？這技術有點……有點……嘿嘿，不敢恭維?！?/br>
    江霖尷尬一笑，說道：“嗯，是我心血來潮罷了?！庇窒耄骸邦櫹壬懵牭搅藛?？人家都不敢恭維你老人家了?！?/br>
    造型師擠了擠眼睛，說道：“我之前跟過的男明星也有突然打耳洞的，那是為了拍時尚大片。我猜你肯定接到新資源了，對不對？恭喜你啊?！?/br>
    江霖笑而不語，那造型用指腹取了一點遮瑕膏，熟練地涂抹在他紅腫的耳垂上。

    江霖做完造型就去拍攝，陳知行則與西洋影視對接直播事宜。直到中飯休息的時候，兩人才有空再次碰頭。

    這時江霖穿著古裝，衣衫汗濕了黏在身上。

    陳知行也熱得滿頭是汗，西裝外套脫掉了，只穿著里面的襯衫，但領帶還束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茍，仿佛不愿就此向大熱天認輸。

    桃桃要給陳知行點外賣，陳知行說不用，吃盒飯就行，桃桃就去市里換耳釘了。

    陳知行打開薄薄的筆記本電腦，同江霖說道：“今天一上午，我接了五個品牌的電話，都是要找你合作的。我看都是很不錯的牌子，所以先答應了下來。晚上回去以后，我會仔細研究篩選的，你先看一看品牌列表吧?！?/br>
    江霖往筆電屏幕上一瞄，那幾個品牌都是一線奢侈大牌，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悵然，暗想：“我昨天和顧先生睡了，今天就有品牌方找上門來，他的效率可真高啊?！?/br>
    兩人聊了一會兒工作，飛速吃完了飯。陳知行繼續去開會，江霖轉而投入下午的拍攝。

    兩點多的時候，任琦從另一個片場趕過來拍對手戲。

    他看見江霖，表情變得很古怪，似乎要發脾氣但忍了下來，不情不愿打了個招呼：“小江，你好啊?！?/br>
    江霖點了點頭，說道：“你好?！?/br>
    兩人語氣雖然都很生分，但面子上已經算是過得去了。

    旁人看他倆似乎“達成和解”，都露出欣慰的表情。

    任琦是帶妝過來的，暫時撕掉了眼皮上的醫用膠布，雖然化妝師精心修飾過傷口，但湊近了還是能看出細微痕跡。于是大家眾星拱月圍著任琦噓寒問暖，問他眼皮的傷疼不疼，癢不癢。

    任琦愛理不理的，問得煩了就甩白眼，反問道：“我眼睛就這么好看??？你們什么也不干就都盯著我？”人們這才消停。

    江霖背上的傷陣陣作痛，卻不能和旁人說起，只能獨個兒挨著。偏偏今天他和任琦拍對手戲，全都是正臉出鏡，有一套武打動作需要他往地下摔，一連摔了好幾遍才拍得滿意，更是弄得他背上每一塊骨頭都散架了似的。

    好不容易挺到收班，桃桃趕回來接他，他才終于松懈下來。

    回賓館路上，桃桃把鉆石耳釘還給他，笑道：“耳釘換好啦。我找的那珠寶師傅看這是真鉆，生怕出什么岔子，趕緊換完就讓我趕緊帶走，燙手山芋似的不敢在他店里多留一分鐘?！?/br>
    江霖道了謝，接過來一看，耳釘已經變成了平滑光潔的款式。

    桃桃問道：“那師傅說這兩粒鉆石凈度特別好，按照現在房價，都能在S市換一個洗手間了?！?/br>
    江霖笑了笑，說道：“應該沒有這么夸張的?！必Ｗ园淹嬲菩睦飪闪＞К撎尥傅你@石，低聲說道：“這是人家送我的，我不會拿去賣的……應該不會的?！?/br>
    其后幾天，任琦眼皮的傷快速愈合，江霖背上的傷卻好得很慢，加上武打戲的折磨，實在是苦不堪言。

    這一天很晚才收工，江霖回到賓館浴室，脫下衣服對著鏡子看后背，紅通通的大X形傷痕觸目驚心。他有些無奈，心想：“顧先生痛快一時，我回來卻要煩惱好幾天呢?！?/br>
    忽然手機響了，江霖拿起接通，是韓若冬的電話。他語氣有些急，又壓抑著幾分怒氣，說道：“小江，你還好嗎？我是不是害你受欺負了？”

    江霖連忙說道：“這不是你的問題?！?/br>
    韓若冬說道：“你不用安慰我，我都知道了。就為了我探班的事兒，姓顧的老東西今天給我爸打電話，含沙射影諷刺了我幾句。我爸氣瘋了，回頭就狠狠教訓我。我說爸，你不是早知道我和小江的事兒嗎？我爸說他知道是一回事，姓顧的知道又是另外一回事，更何況姓顧的還看上了你……唉，我都好幾年沒挨過他的訓了?！?/br>
    江霖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好，低聲說道：“對不起，我不知道顧先生是怎么發現的?！?/br>
    韓若冬說道：“他當然有他的情報來源，說不定他打聽到你住在哪家賓館，然后買通賓館的人盯著你。啊，當然我只是舉個例子，你領會這個意思就行了?！?/br>
    江霖一想確實有這個可能，說道：“我明白的?！?/br>
    韓若冬嘆了一口氣，十分懊惱地說道：“對不起，我……我不該把你介紹給他的。但你知道我這個人，我有一樣很喜歡的東西，那是巴不得拿出來炫耀給全世界的。要是別人也喜歡，我就更來勁兒了。別人要借或者要怎么的，我向來非常大方爽氣?？蓯?，真不知道我這是什么毛病?！?/br>
    江霖心想：“只有這樣，你才能一遍遍確認你是真正的主人，確認你實際占有并支配這樣東西?！钡吐曊f道：“韓總，你了解顧先生嗎？你說跟他用什么相處方式比較好？”

    韓若冬說道：“這有什么好問的？你愛和他處就處下去，不愛處就故意把他氣走好了。實話說，就算你一直乖乖聽他的話，時間長了，他總歸會淡下來的。這圈子里都這樣，別太當真了?！?/br>
    江霖答應了一聲，韓若冬又說道：“你這幾天拍戲別太忙了，能讓替身上就讓替身上，那姓顧的老陰、老東西暫時不會找你了?！?/br>
    江霖問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會找我？”

    韓若冬說道：“你不看新聞嗎？看看電視就知道了?！?/br>
    江霖一愣，掛了電話以后，想要打開電視，但偏偏這個時候遙控器不見了，翻了半天連個影子都沒有，只好去隔壁叫桃桃幫忙。

    桃桃把她房間的遙控器拿過來，總算打開了電視機。

    現在是大半夜，新聞臺都在重播白天的節目。江霖連換了幾個頻道，一晃眼間，他似乎看到了顧庭靜，連忙停下來。

    這個頻道正在重播一檔專題節目，說的是本年度一個國際經濟論壇在一處海島正式召開，畫面中心正在致開幕詞的人赫然是顧庭靜。

    只見鏡頭里藍天白云，陽光強烈，顧庭靜西裝革履，氣定神閑，頭發都一絲不茍梳到腦后，但室外海風很大，將他一縷發絲吹得亂了。他雙手放在演講臺上，用那種政客特有的強調，慢悠悠又清清楚楚地念著講稿，臺子底下坐滿了人。

    江霖瞪大眼睛看著屏幕，電視上這個衣冠楚楚的顧庭靜，讓他想起了私下里那嗜虐的顧先生。兩個形象重疊在一起，讓顧庭靜這個人更加撲朔迷離，令人迷惘。

    桃桃感嘆道：“我爺爺爸爸平時在家就愛看這種新聞，他們說顧庭靜是J市本地人，英國留學回來的，放到現在也是很了不起的高材生，這幾年升到B市去了?！?/br>
    江霖沒做聲，心底突然涌起了一種自卑感：他雖然還年輕，但他這輩子再怎么努力，都絕無可能爬到顧庭靜所在的高度，這是他出生的那一刻就決定了的。

    桃桃不懂得江霖為什么聚精會神看這種無聊的新聞，拼命搜尋話題，說道：“這帥大叔挺上鏡的，賣相很不錯?！?/br>
    江霖答應道：“嗯，是挺不錯的?！?/br>
    兩人繼續看了一會兒，顧庭靜又用英文致辭，偶然冒出幾句脫稿的妙語，都被精心剪輯到節目里了。

    桃桃贊嘆道：“他英文說得好好?！?/br>
    江霖舉起遙控器關掉了電視，說道：“早點休息吧?！毙睦飫t暗暗打定主意，我也得好好學一學英文，就算這輩子拍馬都追不上人家，也不能差得太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