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只有不該

    當那輛黑色的福特停在那毫不起眼的小區樓下時，此時的季小悠還沉淪在季星辰浩瀚的欲海里，她全身已經毫無一絲力氣，全憑季星辰一手撐起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魏凌空走下車來，他滿臉的胡渣來不及刮，身上還是國外的那套衣服，已經有些臟兮兮皺巴巴的，還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海水氣息。雙眼也布滿紅血絲，嘴唇干涸的厲害，他就像一個真正落魄的旅人，眼神是從未有過的疲憊。

    他脫下外頭扔回車里，低頭向車里的二人交代了一句什么，福特便飛速的駛離了小區。

    這一次他才敢抬起頭來注視那個三層樓的小小陽臺，上面掛著一些男士女士的衣服。他眼尖的看到那條他帶她去商場買的白色連衣裙，那樣招搖的在他眼前晃來晃去，他的臉色瞬間就暗了下去，轉身一步一步向著那個三樓的小小套間走去。

    到現在他心里還存在一絲僥幸，說不定只是跟小悠很相似的人，恰巧也買了一條這樣的裙子，剛好只是他的豬頭下屬跟錯了人。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這有多自欺欺人，當他終于沉重的走到那扇門前的時候，最先闖進腦海的一絲情緒竟是立刻逃走。是的，就是逃走，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去面對這樣的事實，直到真正站在這扇門前的那一刻，他才發現，原來自己是懦弱的。

    多少槍林彈雨面前他都可以不皺一絲眉頭，可是在這樣一扇弱不禁風的門前，他卻害怕了，害怕自己在門內看到那些不該看到的一切。他現在甚至不知道他們兩個究竟有沒有在里面，不知道那里面有沒有屬于她獨有的生活氣息。他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束，鄒巴巴的襯衣緊緊貼在皮膚上，他從來沒有如此邋遢的出現在她的面前過，或許他應該以一種更精神的狀態出現在她面前。

    他打定主意要換一種狀態再來找她，就在他離開那扇門的一剎那，他聽到了那個聲音。

    “星辰，我快不行了……”不是很隔音的門里傳來一個女孩子極其柔媚的一句嬌喘。

    這個聲音他永遠不會聽錯，正是那個他幻想無數次會躺在他身下，嬌柔的求他快滿足她的最心愛的女孩子的呻吟。

    一瞬間他極力壓制的怒火在這一刻爆發，一切一切的借口都在那句呻吟中分崩離析。他慌亂的掏出那把剛剛下屬給他的萬能鑰匙，試了好幾次，才顫抖的將鑰匙插進鎖孔中，“咔嚓”一聲，他打開了那扇門。

    門扉正好對著客廳有些舊的皮沙發，而沙發上上演著的，正是魏凌空設想過千百次，卻完全不敢親眼所見的那最不堪的一幕。

    他曾經視為全部的女孩，此時正曲著雙腿，在那個男子身上起起伏伏，短裙很好的遮蔽了兩人結合的部分，可是隨著她的動作，上下翻飛的裙擺還是會不經意間露出那最不恥的畫面。

    而在她身下的男子則是一手扶著她的腰身，一手隔著衣服揉捏著她胸前的一處豐滿。他們都還穿著衣服，卻完全沉浸在那深深的欲望中，對站在門口的人毫無所覺。

    忽然就見那男子掌握了主導權，雙手都握住她的腰上下大力抽插。不一會兒，就抵住她不動了，而她臉上則是魏凌空從未見過的滿足表情，她渾身癱軟的靠在男子身上，輕輕的喘著氣。

    魏凌空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就這樣站在門口，眼睛都沒眨一下的看著男子在短短一分多鐘的時間里，就將她送上高潮的畫面。當然，他也想不到，在他到來之前，他心愛的女孩子已經無數次的被那個男子帶向了云端。

    他本來應該第一時間就沖進去阻止他們的，可是他卻在門口站了這么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腦海里的情緒究竟是憤怒還是恐懼。

    “季小悠……”

    他干澀的開口，卻發現聲音小的連自己都聽不到。他的一只手還停留在門把手上，那握著門把手的力度卻是連指尖都是泛白了的。

    “你是誰？”

    倒是先回過神來的季星辰發現了門口的陌生男子，他急忙護住身上的季小悠，想遮住她的身體，尷尬的是沙發上連個毯子也沒有。

    而現在還有些迷離的季小悠聽到季星辰的聲音，順著他的目光往門口看去，下一刻她好似見著鬼了一般慌忙離開季星辰的身體，跳下沙發，卻因為站立不穩，一下子癱倒在沙發旁。

    膝蓋不小心碰到沙發腳，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她卻好似沒有痛覺一般，雙手死死撐著地面，再看一眼門口的人，卻又不敢面對的飛快低下頭。

    “你沒事吧？”

    季星辰也趕緊拉上短褲，起身想拉起站立不穩的季小悠，卻被她一把打開他的伸出的手。

    “我沒事，你，你先去臥室?！?/br>
    季小悠直覺不能讓兩人同處一室，她腦中現在混亂極了，努力深吸兩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為什么要讓我去臥室？他是誰，怎么你一見到他……”季星辰此刻怎么能讓她和那個看起來已經處于憤怒邊緣，隨時都會爆發的男子單獨在一起。

    “他是我哥！”季小悠突然就抬頭望著他，眼里是從未有過的懇切請求和不容拒絕之意。

    季星辰再看了一眼門口的男子，對方卻是根本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一瞬不瞬的盯著地上的季小悠。就像他完全就是空氣一樣。

    他轉身走進臥室，然后重重的甩上了門，從來都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這么一個哥哥，顯然在季小悠心中，他占據著不小的分量，他卻是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同樣是認為霸占了季小悠內心的兩個男人，竟然連對方的存在都毫無所知。究竟是太過于相信她，還是他們在她心里根本就沒有那么重要，這個問題，或許永遠都沒有答案。

    “哥……”

    不知過了多久，季星辰才聽到季小悠一陣微弱的叫聲，顯然這個房間隔音效果都不是很好，盡管聲音很低，他還是聽的清清楚楚。

    “你還知道叫我哥！”

    魏凌空終于放開門把手走進房間。

    季小悠看著他直直的走到她面前，有些卻弱的往后移了移。

    “怎么，還怕我對你做什么嗎？”

    魏凌空蹲下身抬起女孩的下巴，逼她的眼睛與自己對視。而季小悠的眼淚早已經流了下來，她怎么也想不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被他看到。

    “對不起！”

    季小悠一開口就是這三個字，因為她覺得現在無論說出怎樣解釋的話，都會顯的那樣蒼白無力。

    “對不起我什么？”

    偏偏他就是要問。

    季小悠沒有回答，她向來不懂得怎么才能將解釋的話說的讓人信服，因為她自己都已經在心里否定了那些虛偽的話。

    “怎么？不知道嗎？是對不起我這么多年的付出，還是對不起我對你無微不至的關照，或者，是對不起我愛你的那顆心？”

    最后一句話深深的震蕩著季小悠的心，魏凌空的眼神卻是瞟向了那扇關閉的臥室門，他敢肯定他絕對在里面聽的清清楚楚。

    臥室門仍然靜靜的關著。

    “所以，你要用這種方式來拒絕我？季小悠，我說過的，等我回來就娶你?？墒悄愣几闪耸裁?？你在短短兩個月時間就將自己送上一個陌生男人的床，還跟他同居，就是為了拒絕我的愛？怎么，我愛你就讓你這么無法接受，甚至能不知廉恥的隨便跟一個男人zuoai？”

    魏凌空狠狠抓住季小悠的雙肩，眼睛死死的盯著她，這一刻他才將內心所有的憤怒，所有的不滿全部爆發出來。每句話都是對于她的控訴，可是季小悠卻是連半分對他的愛的感覺也沒有。

    “我也說過，哥哥就是哥哥，是一輩子也不會變的親人。是你非要一廂情愿……”

    “啪”的一聲，魏凌空一巴掌狠狠打在季小悠臉上，她的左臉迅速顯現五個手指印，一絲血跡自她的嘴角流出。這是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打在她臉上，幸好他已經很久沒有休息。情緒又幾度失控，現在的全部力氣也不及平時的三分之一，不然季小悠的臉就不是只有手指印這么簡單了。

    “你干什么？！”

    在臥室里再也待不下去的季星辰瞬間打開門跑出來，當他看到季小悠臉上的痕跡后，一把將還蹲在地上的魏凌空推倒在地。

    剛剛用盡的力氣加上內心止不住的刺痛，魏凌空一個不穩就向背后倒去。他的眼前一瞬間漆黑，然后又快速恢復視覺，他搖搖欲墜的站起來，抬手想給面前的男子一拳，卻再次被對方更快的一拳打倒在地。

    “季星辰！你住手，這是我的事情！你不要管！”

    季小悠連忙跪起身想去扶起倒在地上的魏凌空，卻被他一把打開手。

    “哥，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季小悠此時流下的淚水都已經打濕了胸前的衣襟，就連那晚，季星辰也沒看到她哭的如此傷心過。

    他有些愣懵的站在一邊，究竟她還有多少面，是他從來不曾了解過的。

    而躺在地上的男人一直定定的看著哭泣的季小悠好半晌，才再次起身將她緊緊的擁在懷里。

    “乖小悠，不哭了，跟我走，我可以當這一切都沒發生過……”他再次對她的眼淚沒了抵抗力，何況她就這樣跪在自己面前，剛剛打完那一巴掌他就后悔了，他奉若珍寶的女孩他剛剛怎么就下得了手。

    “哥，如果你還把我當做你的meimei，我現在就跟你走。如果你還是想著要將我變成你的愛人，那我真的沒有辦法……”

    “為什么他就可以，你寧愿跟一個不認識的人上床，卻不愿意接受我？”魏凌空放開她站起身來，狠狠打斷她的話，咆哮出聲：“難道是因為他在床上有過人之處，所以才讓你這樣……”

    “你……”聽到這樣的羞辱，連季星辰也忍不住想要再次出手。

    “他不是不認識的人?！奔拘∮仆蝗煌Ｖ箍奁?，直起身跪的筆直，她定定的抬頭看著魏凌空，沒有因為他故意羞辱的話產生一絲的厭惡，眼里一片清明：“他是我愛的人?！?/br>
    這句話一出口，在場的兩個男人都被震撼住。

    “你說什么？”

    魏凌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居然會從她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他是我的愛人?！奔拘∮朴种貜土艘槐?，可是她臉上說出這句話時，毫無一絲愛戀的意味。

    “哈哈，季小悠，就算要找借口，你也找個靠譜點的借口。這么多年，我還不了解你嗎？有哪個男人能在你心里留下這么深的印記的……”就算是他自己，也自知不可能。

    “這不是借口，不管你信不信，這就是事實。哥哥，這么多年我很感激你的照顧，可是讓我們在一起是絕對不可能的，請你放手吧！之前欠你的，我會慢慢還?！?/br>
    季小悠說完，就朝著面前的魏凌空磕了三個頭。

    這一次魏凌空是徹底領悟過來，不管有沒有這個借口，不管有沒有季星辰這么一個人，不管她跟其他男人發生怎樣的關系，他魏凌空始終是得不到她。

    可是他偏不信這個邪！

    “你欠我的，一輩子也還不完！”

    說完這句話，魏凌空不再看她一眼，他只是用一種莫名的眼神看了看她身后的男子，然后就轉身快速離開了房間。

    只要是跟她有關的男人，來一個他解決一個，來一對他解決一雙！

    屋內瞬間安靜下來。

    季星辰還因為她說的那一句愛的人而感到心悸，有那么一刻他甚至都要相信了，可是很快的，他也跟魏凌空一樣否定了這個答案，這只是一個借口而已。

    看見還跪著的季小悠，他再次伸手想要扶起她，而對方卻是避他如蛇蟻般的瑟縮著身子。

    “季小悠，你究竟想怎樣，剛剛不還說愛我嗎？怎么現在連碰都不讓我碰一下？”這下換他開始咆哮了，該死的究竟是哪里冒出來的這么一個哥哥，一下就把剛剛才平靜的生活打破！

    季小悠的嘴唇動了動。

    “你說什么？”聲音太小他實在沒聽到。

    “我說，別管我！”

    這一次季小悠卻是用盡全身力氣吼了出來。

    季星辰果然如她所愿飛快的走進臥室，然后換了一身衣服又快步走到鞋柜前，隨便穿上一雙運動鞋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房間。

    這下終于徹底安靜了下來。

    魏凌空回到了自己的住所，這里季小悠不止來過一次，房間里還有她留下的一些痕跡。洗手間里的牙刷，毛巾，臥室里的床單，被套。他倒在她睡過的床上，深深的呼吸著屬于她的氣息。

    “小悠……”

    這一次他是真真正正的哭了出來，壓抑了這么多天的感情一瞬間爆發，他將自己的頭埋在她枕過的枕頭下，無聲的流淚。猶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時，那時他十五歲，她才五歲。

    她輸著兩個可愛羊角辮，看到他走近卻生生的躲進角落里。直到他幫她解決了兩個調皮的孩子，她才敢真正的接納他，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哥哥哥哥的叫個不停。

    再后來當她被那對夫婦抱走的時候，換他躲在角落里不敢面對，那是他第一次為她偷偷滴淚。在后來斷斷續續見到她時，他心里的淚越積越多，卻是再不敢掉落一滴。就因為那晚他看到她所受的苦的時候，她伸出手悄悄擦掉他的淚。

    “哥哥，不哭！”

    就因為這四個字，他的眼淚掉的更兇。自那時起，小小的她就已經深深扎根在了他的心里，也是自那時起，不管他遇到多大的困難，也再沒掉過一滴淚。

    可是在今天這樣的時候，他卻是再也忍不住了，他是那樣的愛她，愛她到深入自己的骨髓里。就算是親眼看見她跟別的男人做出那樣不堪的事情，他對她的愛也沒有減少半分。

    “小悠……”

    他又喊了一聲，四周卻是空空的沒有任何回應。明明已經累到極致，他卻是一點睡意也沒有。腦海中的刺痛一直消散不去。等最后一滴眼淚也流干，他突然起身往浴室走去。

    華燈初上，季小悠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她的腿已經麻木沒有知覺。她的腦海里始終縈繞著魏凌空走時那最后一句話。

    你欠我的，一輩子也還不完。

    這是她內心最恐懼的愧疚。他說的對，如果沒有他，她已經不知道死了好多次。每一次在她自己都快要放棄的時候，他都會出現在她身邊，給予她無微不至的關照。

    可是她偏偏就是辜負了他。

    她由跪姿改為坐在地上，努力想讓麻木的雙腿恢復知覺。半晌，才起身走向浴室，清洗一身的狼狽。

    而此時的魏凌空已經走出浴室，他又恢復成那個英俊帥氣，自信滿滿的模樣。隨意在腰間圍了一條浴巾，他拿起之前的手機，再次翻看著里面的資料。

    然后打開撥號鍵按下了一個號碼。

    手機響了好多聲，他才聽到里面一個女人的聲音

    “喂？”

    “你好，季星雅?！?/br>
    魏凌空簡單的稱呼了一聲，嘴角彎起一個詭異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