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冊封皇后
今年的八月十五團圓夜,因尚在先帝喪期,皇帝未與大臣們共樂。只是在后花園里,設了個小型的家宴。 先帝的皇子們,皆被分封了王爺,各自攜著王妃和家中嫡子嫡女前來赴宴。 宴席久久未上主菜,只擺了些瓜果甜點,先給眾人打打牙祭,墊墊肚子。 宴席中央的歌舞一支接著一支,本來還看得很有興致的王子王孫們,也慢慢感到了乏味。 況且那坐在主位上的皇帝,由始至終都板著一張臉,更是令人不敢大聲喘氣,氣氛壓抑得很。 終于,當最是神經大條,粗枝大葉的親眷,都發現了此場家宴的氛圍有些不對勁兒時。 門外傳來了太監的高喊聲:“衡山公主駕到!” 李治聽見通傳,心中一喜,當即起身的從高座上走下來,毫無顧忌的親自相迎。 眾人也皆站起身來,轉頭去看。只見一名年輕女子,纖細柳腰,婀娜千嬌。在身側婢女的攙扶下,遠遠的見那走路的風姿,就顯得貴氣逼人。 公主走進庭院,看見張燈結彩的紅綢,心中不免有些懊惱。懊惱她今日所穿的衣裙,不巧也是一身正紅色。 照例來說,正紅之色,唯有皇后有資格穿戴。只是她一向驕縱慣了,又從小就喜愛這正紅。 太宗在世時,對此已然默許??山駮r今日卻有不同,好歹也是新皇選后的日子,她這一身正紅色,難免不被幾位皇嫂放在了心上去。 李治快步走近,瞧清楚她身披一件正紅鑲金外衫的時候,眼底忽明忽暗的讓人分不清情緒。 他勾唇一邊親昵的拉著皇妹的小手,將她扶到自己身側的座位上,一邊淺笑著輕斥,“白日里打馬球打得歡實,朕說你,也不聽。到了夜里,果真身子覺得乏了?” “你還說?知道本宮乏了,還非要請來?”公主懶懶的掀了掀眼簾,撅起小嘴哼了一聲。 一餐飯,終于在皇帝親手為衡山公主布菜之后,正式開始。天色已經全黑,只留一輪圓月和幾縷星辰。 “阿鳶,他們都催朕盡快冊立皇后。今日朕就將這權力送你,選誰做你的嫡皇嫂全由你來定?!崩钪魏盟迫鐚こJ虑榘?,隨意的說道。 話音落地,頓時驚得四下無聲。眾人皆豎起耳朵,唯恐聽不清衡山公主的回答。 大家都清楚這衡山公主與皇帝從小感情就好,今日又是家宴,不談國事,只論家事。這做哥哥的問問妹子喜歡誰來做嫂嫂,也在情理之中。 女人小口喝了由皇帝親自盛來的珍珠湯,擦擦嘴角。 這才緩緩抬手把散落在臉側的頭發撥到腦后,完整的露出一張傾國傾城的側臉,輕蹙秀眉道:“怪不得今日皇兄如此殷勤。?!?/br> ----- 幾位妃子咬緊下唇,如同嚼蠟一般,總算吃過了晚宴。唯有原太子妃王氏面露喜色,面色緋紅。 翌日,皇帝李治下旨,冊封王氏為皇后,蕭氏為淑妃,徐氏為婕妤。 王皇后沐浴之后,被幾個宮女伺候著更衣。只是在肚兜外面,僅僅穿上一層粉紅色輕紗。水潤細嫩的精致肌膚依稀可見。 “這,這種輕紗尚不能遮體,怎可穿在身上?”她頓時羞紅了臉,想要把它脫去。 “娘娘,您今晚可是要去給皇帝侍寢的。自然得穿成這樣?!币晃荒挲g稍長的大宮女捂著嘴,笑著道。手上還不忘往她露出的皮膚上面,涂抹些香料。 聽到此話,王皇后只是搖頭苦笑,抬手點了點大宮女的腦袋,道:“你跟了本宮多久了?皇上的性子,豈還不知?” “娘娘,今時不同往日。您今日既已被冊封為皇后,身上可就擔著為皇室開枝散葉的擔子了!”大宮女嬉笑著回道。 王皇后輕嘆一聲,任由身邊幾個貼己的丫頭,繼續在自己身上忙活。 心中既焦慮,又有些期許?;蛟S今日真的不同于往日。他,他會當真看她一眼? 女子緊張的端坐在繡床上,說出去許會無人相信。她自李治還是晉王起,就嫁給他。然而,她竟仍是處子。 不知等了多久,終于聽見門外太監宮女們高呼萬歲的聲音。 她連忙起身走到門邊,跪下去接駕。雙眼緊盯著已走到她身前,踩在地上的一雙繡著騰云龍紋的鞋子看。 撲通撲通的心跳將要跳出心口,臉上也定是紅的厲害。只是等了半響,卻不見皇帝有何動靜。 她咬咬下唇,緩緩抬起腦袋,又是盈盈一拜道:“妾身給陛下請安,陛下萬歲萬萬歲?!?/br> “起身吧?!崩钪芜@才低頭撇了眼跪在身前的豐潤女子。女子幾乎半裸的打扮,卻引不起他半分欲念。 見那英俊帝王繞過自己,徑直走到不遠處的軟榻上坐下,盯著茶杯發呆。 她心中苦澀難以自持,腦中又一次閃過那個女子的身影。那個時常一身正紅色衣裙的女子,皇帝的嫡妹。她知道自己不該嫉妒公主,可這些年的自欺欺人,她早已厭倦。她不想再騙自己了。 “陛下可是在想阿鳶?”王皇后端起茶壺,為皇帝親自換了盞新茶。 “阿鳶?你也配喚她的閨名?”誰知李治瞇起眼睛,眼中瞬間翻涌著怒火。起身就頭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僅留下呆愣在地的女子,淚流滿面,不知所措。 李治滿臉怒意的走出皇后宮中之后,身后跟上的貼身太監宮女們,各個面面相覷。 不知為何本該與殿內的王皇后云雨一番的皇帝,卻突然離開。 自然誰也不敢多想,只敢低頭緊緊跟著。 這走著走著,眾人面色越發微妙,心中的疑惑也終被解開。有些在宮中多年的稍年長些的,已是了然。這宮中的秘史啊,說出去可是殺頭的罪過。 誰能想到,這深更半夜,皇帝會大步流星的,走去衡山公主正安寢的麗正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