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撕心裂肺

    回過味兒來的顧云霄，除了煩惱玉祈幽不肯與他親近，還要煩惱攻打天庭一事該怎么繼續。

    與第二件事一比較，第一件事已經完全不在他目前能擔心的范圍了。

    他該怎么辦？如果之前是孑然一人，他能沒有任何負擔毫無顧忌的去拼命。

    可是他喜歡上玉祈幽了，她是那么特別一個人，他心里有了牽掛，也第一次如此惜命。

    他想和她白頭到老。

    與她比起來，那些所謂的仇恨根本不值一提了，那些原本也跟他沒關系，他不過就是魔君手中的一個工具。

    可是現在這個工具有了自己的想法，他不想再過打打殺殺的日子了，他只想每天陪著祈幽，什么都不做都是那么甜蜜。

    該怎么辦呢？魔君絕對不可能就這樣放過他的，雖然他出不了那無妄之地，但他布及天下的眼線實在是太多了。

    就連眼前的桀驁，他都沒十成把握能打得過。

    今天桀驁又來勸他了：

    “殿下，屬下早就說過那玉祈幽是災星了，殿下你遲早是要遭罪的??！”

    正跟玉祈幽甜得蜜里調油的人哪里會聽的這些。

    顧云霄面色不善：

    “桀驁，你要是再敢胡說八道，我就喂你吃上十斤生石灰，讓你好好嘗嘗腸穿肚爛的滋味?！?/br>
    看吧看吧，連這整人手法都是跟那魔女有樣學樣，殿下還有救嗎？

    “殿下，你喂我我也要說，你現在天天沉迷于美色，難道連魔君吩咐你的事情也忘了？”

    這也是桀驁每次勸說必講的話，以前的顧云霄完全聽不到他在說什么，今天倒是一字不落全記下了。

    顧云霄沉吟半晌，躊躇道：

    “桀驁，你說我要是去跟養父說，讓他放棄……”

    桀驁大駭：

    “殿下，你在說什么胡話，你是不是失心瘋了？”

    顧云霄一說完也覺得自己恐怕要瘋了，讓魔君放棄仇恨，天塌下來都沒有半分可能！

    顧云霄難得一次抱頭發起了牢sao：

    “桀驁，你說我該怎么辦??？我真的好喜歡她，我不想再管其他了，真想找個魔君永遠找不到的地方，和她隱居在那里?！?/br>
    桀驁完全不敢相信這句話也是從顧云霄嘴里說出來的，天??！他不是只有一顆銀心嗎？魔君不是說除了金銀財寶他不可能對任何東西動心嗎？

    難道他的心已經被玉祈幽給換了？

    “殿下，你現在還會心痛嗎？”

    自從那晚顧云霄暈倒之后，桀驁就知道了他只要一對玉祈幽動心就會有心疼的毛病。

    “會啊，不過自從恢復了功力修為，已經痛得不是很明顯了?！?/br>
    這哪里是不明顯，這分明是已經習慣了嘛！

    “殿下，你當真就那么喜歡玉祈幽嗎？即使違背魔君，也要與她在一起？”

    顧云霄連忙抬起頭來威脅他道：

    “桀驁！你要是敢把小幽的事情告訴魔君一個字，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桀驁如老父親一般痛心道：

    “殿下，不要相信那魔女啊，她很有可能是把你當成……”

    說到這里的桀驁才驚覺自己差點透露了什么，立刻噤聲。

    顧云霄卻不放過他，追問道：

    “當成什么？桀驁，你要是不說清楚，我現在立刻就去找魔君！”

    要死大家一起死，反正到時候魔君怪罪的肯定不止他一個人。

    他哪里知道桀驁的良苦用心，到現在還一味的認為桀驁只是魔君的一條狗。

    桀驁被他逼得沒法，索性繼續道：

    “把你當成君千行！”

    這絕對是他的真心話，沒有一點含糊的意思。

    空氣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半晌過去，顧云霄口中爆發出一陣大笑，這絕對是他聽過的最搞笑的笑話。

    “桀驁啊，我看你是不是老的腦子都已經生銹了?！?/br>
    君千行明明就在那里，玉祈幽可是連一個正眼都不帶看他的。

    “殿下……”

    “桀驁，我看你還是少費點口舌吧，此事就此做罷?！?/br>
    “可是魔君那邊……”

    “先瞞得了一時是一時，最壞的打算也不過像我說的那樣帶著小幽避世而已?！?/br>
    －－－－－－

    是夜，時辰早已經過了三更，魔宮陷入了一片沉寂，顧云霄在這沉寂之中，佇立在一間廂房前，久久沒有動作。

    這還是這幾個月以來他第一次站在玉祈幽寢門外，要是擱了平常，他絕不會這樣做。

    “怎么？不敢進去嗎？怕聽到什么？”

    黑暗中響起一個男子溫潤的聲音，那是君千行的聲音。

    顧云霄轉身看著他，滿眼都是防備：

    “上次還沒把你打服氣嗎？君千行，你還敢來？”

    玉祈然低聲道：

    “上次不過是你運氣好，我幾個月沒好好休息，現在再來，你不是我的對手?！?/br>
    顧云霄瞬間運氣：

    “那我們再來打過如何？”

    玉祈然笑了笑：

    “與你打什么？不過跟我一樣也是一個可憐人罷了。顧云霄，你還真以為玉祈幽喜歡的是你？”

    “噢？難道你也要像桀驁那樣以為，小幽喜歡的是君千行？”

    玉祈然點點頭，算是回答了顧云霄。

    顧云霄哂笑一聲，怎么他們一個二個都瘋了不成？

    “我若是告訴你睡著的小幽，有時就會叫他的名字，你肯定不會信吧！”

    顧云霄嘶笑：

    “誰的名字？你的嗎？”

    玉祈然輕輕推開門，沒有露出半絲聲響。

    他邁開腳步率先走進去，顧云霄緊隨其后，走在前面的君千行突然轉過身示意他走近玉祈幽床前：

    “今天你運氣真好啊，正好聽到了?！?/br>
    顧云霄幾步走到玉祈幽面前，床榻上的女子陷入深深的睡夢，嘴里正一聲一聲的叫著什么。

    他湊近了聽，霎時就面色煞白，他聽到了，那一聲一聲滿含愛意的呼喚：

    “千行，千行……”

    怎么可能，君千行明明就在這里，她為什么還要叫他的名字？

    顧云霄猛然轉過頭，身后站的哪里還是什么君千行，分明就是一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男子。

    “君千行呢？”

    顧云霄低吼一聲，到現在還害怕吵醒了玉祈幽。

    玉祈然看了床上的女子一眼，示意顧云霄跟他一起出了房間，他們關好房門，走到一出僻靜出，玉祈然才開口道：

    “我叫玉祈然，顧云霄，你應該聽說過我的名字吧?！?/br>
    他的聲音也完全變了，相較于之前的沙啞了不少。

    顧云霄當然知道他，那個玉祈幽名義上的大哥，前一任玉帝。

    他們還差一點成為了夫妻。

    玉祈然不等顧云霄回答又道：

    “當年若不是君千行攪局，我和小幽早就是夫妻了，現在我變成了他的樣子，小幽發現了我的身份，所以才對我這樣冷淡?！?/br>
    過了好半晌，顧云霄才緩緩道：

    “這一切跟我有什么關系？”

    “你沒出現之前，小幽還喜歡一個胖胖的傻子，她認定那就是君千行的轉世，對他百般好，后來被我殺了?！?/br>
    顧云霄深吸一口氣，又道：

    “所以呢？”

    玉祈然一字一句道：

    “你出現后，小幽又把你當成他，雖然連你自己都知道你不是他，可是她就是那么肯定，小幽她自始至終愛的，只有君千行?！?/br>
    顧云霄的心痛到了一種無以復加的地步，他只有咬破自己的舌尖用另一種痛來抵抗住那種嗜心之痛。

    可這顯然沒有什么用，一大口鮮血噴涌而出，顧云霄扶住一旁的垂柳死死揪緊自己的胸口，用全身的力道，才能抵抗住自己不倒下。

    這一刻的心真的要痛死了。

    可玉祈然還不打算就這樣放過他：

    “顧云霄，你現在所受的苦，連我的千分之一都不到，小幽她是你永遠也高攀不起的女子！

    她玩弄你就像玩弄一只螞蟻那樣簡單，你以為她真的喜歡你嗎？對你好一點就讓你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了？

    你還來教我怎么吸引她的注意力，哈哈，真是好笑，不是那么討厭她的嗎？怎么突然一下子就淪陷了呢？”

    顧云霄咬緊牙關死死吐出兩個字：

    “你走?！?/br>
    就算身體已經搖搖欲墜他也依然要堅持到最后一秒。

    玉祈然笑笑：

    “我會走的，現在我殺你也像殺死一只螞蟻那樣簡單。不過我不會那樣做，你可跟那個傻子不一樣，看你痛苦成這樣我心里終于能好受一點了?！?/br>
    顧云霄體內血氣亂躥，眼前幾乎看不清東西，耳朵也嗡鳴不止，連他都不知過了多久，終于聽到了一個熟悉的人聲。

    天色已經大亮，桀驁看著陰暗處的顧云霄，問了一聲：

    “殿下，你怎么在這里？面色怎么這樣差？”

    顧云霄一把抓住他，絕望的問道：

    “桀驁，你告訴我，君千行到底是誰，他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讓玉祈幽這么愛他？”

    桀驁嘆息一聲，心中的那句話始終說不出口：

    殿下，君千行就是你自己呀！

    －－－－－－

    顧云霄失蹤了，他帶著桀驁離開了魔界，誰也沒有告訴。

    玉祈幽失了魂一樣將魔宮里里外外翻了個遍，沒有一點消息。

    五毒們暗怪自己又沒有保護好人，雖然不像上次一樣看到的就是尸體，但人始終是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不見的。

    昨夜看守的三人竟然一點沒發現人是什么時候不見的，到早上的時候，連桀驁也不見了。

    當然種種跡象都表明他們是自己走的，而且顧云霄的武功早已經不能跟當初同日而語，但他們還是自覺離開魔宮，去魔界各處尋找。

    他們知道，不找回顧云霄，公主是不會再跟他們說話了。

    一直在魔宮未走的玉祈然親自看著顧云霄帶著桀驁離開，然后就是玉祈幽發了瘋似的舉動。他沒想到顧云霄已經做到如此地步，玉祈幽居然還這樣。

    他攔住玉祈幽，痛心疾首道：

    “小幽，他人都走了你還找他干嘛，他不過就是一個替代品！”

    玉祈幽定神看著他，忽然就明白了：

    “是你，是你逼他離開的？”

    “我不過告訴了他事實真相，我不是君千行。而你，昨晚睡著之后，整晚都在叫他的名字?！?/br>
    玉祈幽赫然，自己睡覺后說了什么夢話一點印象也沒有，這難道就是他離開了理由？

    玉祈幽搖搖頭，失聲道：

    “不可能，他不可能連問都不問我一聲就走的，一定是你逼他……”

    玉祈然拉住她欲打在他身上的手，沉著回答：

    “小幽，別再自欺欺人了，你明明知道他不可能是君千行的，為何還要欺騙他的感情？”

    玉祈幽一把甩開他的手，憤然道：

    “他就是君千行！玉祈然，我不曾欺騙過任何人的感情，對你，也是一樣！告訴我他在哪里？我要去找他！”

    玉祈然無奈搖頭：

    “小幽，別再去打擾他了，你就把我當成君千行不可以嗎？他的所有所有我都可以做到！”

    玉祈幽大笑起來，對著面前的玉祈然諷刺道：

    “玉祈然，你已經卑微到這種地步了嗎？為了得到我居然可以連自己的臉都不要了？

    玉祈然，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哪里還像是之前那個高高在上的人？

    你越是低賤就越是被我看不起，你的人再像他，言行舉止學的再到位，也永遠不可能真的是他。

    我勸你還是放棄吧，就算是我孤獨終老，也絕不會跟你在一起！”

    這是有史以來玉祈幽對他說過的最重的話，玉祈然看著推開他已經跑遠的女子，他真的已經不堪到這種地步了嗎？

    他所做的一切一切，都是為了喚回他的所愛，他有什么錯？

    要他放棄，絕不可能。

    已經走到這一步，他早已無法回頭了。

    李玉蟬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面前，剛剛的對話她一字不落全都聽進去，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每一個字。

    她不相信，所以她一定要問清楚：

    “君……你和玉祈幽剛剛說的話，可是真的？”

    眼前的男子明明就和君哥哥一模一樣，不管是說話的語氣，動作神態無一不同，他怎么可能是別人？

    玉祈然神情不變，看著李玉蟬道：

    “當然不是真的，小蟬，是她太固執己見了，我若不順著她的話說她只會更恨我?！?/br>
    “可你明明……”

    “明明怎樣？承認自己不是君千行？她一直把我當成玉祈然，那是因為她的心魔并未除盡，她不敢正視自己的感情，才拼命把我幻想成最恨的人?！?/br>
    玉祈然的話說得滴水不漏，李玉蟬卻聽得匪夷所思。

    這是什么道理？自己心魔未除所以把最愛的人當做最恨的人？天底下真的會有這種人存在嗎？

    見玉蠶臉上不可置信的表情，玉祈然臉色一沉，又道：

    “難道你也認為那個顧云霄才是君千行？”

    李玉蟬慌忙搖頭：

    “不不不，他絕不可能是君哥哥！”

    我的君哥哥那么優秀，怎么可能與那個魔頭混為一談？

    “那就對了，小蟬，我現在心情很不好，如果連你也懷疑我，我會很傷心的?！?/br>
    李玉蟬連忙抱住他安慰道：

    “君哥哥，我絕對不會懷疑你的，我那么喜歡你，既然玉祈幽不相信你，你為何不接受我呢？”

    玉祈然不露聲色的推開她，正色道：

    “小蟬，你對我并不是男女的喜歡，我將你從小養到大，你只是錯把對長輩的崇拜當做男女之情了，以后你會找到自己的歸宿?！?/br>
    而玉祈幽對他，又何嘗不是這樣，只是他自己違心的不愿意承認罷了。

    李玉蟬反駁道：

    “不是的，我們都已經一千年沒見，我走遍三界遇到過那么多出色的男子?？晌叶疾辉鵀樗麄儎有倪^，反而是你君哥哥，在我們千年后的重逢之后，我一眼就能確定自己的心意，君哥哥，我是真的喜歡你！”

    玉祈然無奈的搖搖頭，如果小幽能像玉蠶這般對待他，哪里還會有如此多的糾結。

    他再絕情不過的拒絕李玉蟬：

    “可我不喜歡你，我心里只有小幽，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br>
    他的卑微只留給玉祈幽一人，其余的任何人，他都可以依舊在內心保持那份高貴。

    李玉蟬的雙手攥得死緊，不過就是一場你追我逐的游戲，誰堅持到最后，才會是最大的贏家。

    所以，她更不能輕言放棄！

    魔宮大殿外顧云霄的巨大白銀雕像依舊巍然不動，無論刮風下雨都與大殿上的人遙遙相望。

    玉祈幽此刻就正看著他，他的眉目塑造得簡直跟顧云霄本人一模一樣，這或許是桀驁做的唯一正確的一件事，把它留在了魔宮。

    即便只是睹物也能暫時解解相思之苦了。

    消失已久的陸馴出現在她面前，同她一起看著外面的雕像，過了一會兒才道：

    “娘娘，屬下知道他們在哪里?！?/br>
    玉祈幽立刻看著他問：

    “在哪里？”

    陸馴一五一十答道：

    “在青丘呢！娘娘，顧云霄與青丘的九尾有婚約，他們打算成親了?！?/br>
    玉祈幽的心瞬間跌落無盡地獄，面上一絲血色也沒有。

    陸馴怕她打擊太大，連忙又道：

    “娘娘，這只是一場表面上的婚禮，顧云霄實際想要的，是青丘的一臂之力，他想打去天庭了?！?/br>
    玉祈幽失魂落魄，喃喃問道：

    “你想讓我做什么？去阻止他？”

    陸馴答：

    “只有娘娘能阻止他，難不成你真想讓他娶別的女子？”

    當然不可能！

    可是她真的能阻止得了他嗎？在他知道她利用他之后？

    不不，那絕對不是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