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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祈幽飛上天庭,回到自己的祈幽殿,她打開小屋的門,將奄奄一息的小蛇放在屋內唯一的桌上。 桌上的燭臺被點亮,玉祈幽拿起小刀向無名指劃了三刀,三滴仙血依次被喂進小蛇體內。 半晌,它的眼睛才開始轉動,身體卻依舊不能動彈。 玉祈幽無奈的搖搖頭,又向自己另一手的無名指劃了三刀。 看來這仙力流失的比想象的還快,血都滴了這么多了,卻還救不回一條赤練蛇。 “小黑呀!以后你可得好好報答我?!?/br> 眼見六滴血進入它體內它還是一動不動,玉祈幽正要再向自己其他手指下手時,桌上的蛇終于動了一下。 它好似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艱難的抬起了頭。 活過來就好,玉祈幽放下刀,將它和另外在一旁看著的五毒都關進了一個黑色的抽屜里,用法術結了界,才放心的朝那處走去。 白色月光照到的地磚移動了位置,玉祈幽蹲下身輕輕敲動了兩下,才小心翼翼的搬開地磚。 下面是一個幽深不見底的黑色通道,玉祈幽十分輕巧的跳了進去。 已經有好多好多年沒有來過這里了,玉祈幽卻對里面的路無比熟悉。 她腦海中的地圖再清晰不過,就好像忘了什么也不會忘了這個一樣。 走了一千零八十步,玉祈幽停住腳,伸手推了推面前虛無的空氣。 偏偏那空氣好似有重量一樣,她使勁全力才將那空氣推開。 入眼便是一個明亮的房間,墻壁上都鑲滿了夜明珠,將屋子照得清晰可見。 整個房間一覽無余,只有最中間擺了個石臺,上面放著個石盒。 玉祈幽激動的走上前,輕輕將石盒的蓋子打開,里面躺著一條白色的蠶蟲。 這才是玉祈幽真正在意的寶物,她小心翼翼的將玲瓏玉袋里的石花取出,放在蠶蟲旁邊。 “小玉,該吃東西了?!?/br> 玉祈幽柔聲呼喚著還在沉睡的白蠶,不知是被她喚醒還是被石花特有的香氣吸引,小蠶蟲果真開始緩慢移動起來。 它頭靠到石花前,開始小口小口吃起石花來。 這真是一個及其漫長的過程,白蠶進食的實在太慢了,可玉祈幽盯著她,眼睛卻也不敢眨一下。 這攸關她的性命,她必須看著她吃下整個石花,必須看著它吐出那顆水珠然后吃下那顆水珠,才會真正心安。 她并不知道那水珠是什么東西,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作用。 早在一年前,她心里就一直有個聲音在催促她這樣做,找到百年石花,喂給白蠶吃,然后再吃下它吐出來的東西,就能保命。 她不知道自己會有什么大災,也不知道我為什么一滴水珠可以保命,可是她卻還是這樣做了。 此刻她真恨不得白蠶能吃的快一點,再快一點,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都凝固了,玉祈幽已經完全不知道過了多少時辰。 終于連最后一口石花也被白蠶吃下,玉祈幽的心放下一半,再過一會兒,它就會吐出那救命的東西來。 可是這最后的一會兒玉祈幽注定是趕不上了。 此刻她還不知道此生她都與這滴水無緣了。 就在玉祈幽全神貫注間,頂上突出傳來一陣巨響,她隱隱約約聽到天兵的聲音傳來: “搜!祈幽公主就在殿內?!?/br> 玉祈幽感覺一絲寒涼自腳底慢慢往上延伸,不行!現在她一定不能離開白蠶! 可是那響聲卻越來越近,直到她聽到某個天兵的聲音: “這里有個地洞?!?/br> 涼氣瞬間提頂,玉祈幽蓋好石盒,她想將石盒一起帶走,可是震動會令白蠶受驚,水珠不吐出來那可真會要了她的命。 糾結間她還是決定先出去看看,外面發生了什么事情她還不知道,地道的路線可千萬不能被他們發現,只要白蠶還在,她就有救。 況且現在貿然將白蠶帶在身上,以她現在的仙力恐怕連外面的天兵天將都打不過,她絕不可能帶它冒險。 仔細關上那扇看不見的隱形門,玉祈幽以最快的速度朝出口奔去。 地洞口有幾個天兵正在向里面張望,里面什么情況他們也不敢貿然進入,正猶豫間忽然就見一個黑影沖出來。 正是他們一直在找到祈幽公主! 玉祈幽剛飛出地洞,便被那幾個天兵降?。?/br> “公主,得罪了!” “你們是哪里的天兵?為何抓我?” 天兵根本不理會玉祈幽的掙扎,將她押解到廳堂 ,那里王母娘娘正喝著白茶十分悠閑的等待著。 看到人被帶出來時還十分不滿的皺了皺眉: “就這么幾個屋子還花這么多時間?” “啟稟王母,公主躲在地道里面,所以花了點時間?!?/br> “哦?這么小個地方居然還有地道?可還搜到了其他東西?” 天兵猶豫了一下才道: “我們正打算進去,她自己就出來了?!?/br> “那你們就是沒搜了?還愣著干嘛,趕緊派人去搜!” 一聽到這里,玉祈幽身體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王母嘶笑一聲,看來這地道里面的秘密肯定不少。 幾個天兵領命而去,王母這才看向玉祈幽,沉聲問: “玉祈幽,昨晚你人在哪里?” “我就在殿里哪里也沒去?!?/br> “撒謊!翠靈,將你昨晚看到的都如實道來?!?/br> 王母身旁站著的宮女面色一片蒼白,她一眼都不敢看玉祈幽,戰戰兢兢道: “我……我昨晚在祈然殿守夜……忽然聽到外面有叫喊聲……我……我跑出去,看到公主,公主她在追婉醉,追到池塘邊……公主她,她把婉醉給推了下去!” “你胡說,昨晚我根本沒有去過祈然殿!” 不要說昨晚,那地方她已經一千年都沒有再踏進過! 王母哪里容得她抵賴,她拿起桌上的一面小鼓丟在玉祈幽面前,厲聲斥責: “你還敢狡辯?這是昨晚翠靈看見你推婉醉時從袖內掉出來的東西!我問過蘇止清,他承認雷公的小鼓你還給他用過,用來給你報信!現在婉醉淹死在湖里,玉祈幽,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玉祈幽低頭看著地上的那面小鼓,什么時候從她身上丟了的她居然一點印象也沒有。 玉祈幽禁了聲,這下人證物證具在,這場有預謀的栽贓陷害她是沒那么容易脫身了。 眼見玉祈幽沉默不語,王母自然當她是認罪了: “天子犯法與素民同罪,將她押入天牢,等明日登基大殿后新帝審判!” 這種伎倆王母以前不是沒有用過,玉祈幽也算是天牢的???,以往她自然是聽之任之,反正結果都一樣,過不了幾天她就會被無罪釋放。 可是這一次,玉祈幽等不了,她還在等著那滴水救命,她還不知道天兵們在地道里到底有沒有搜到什么,她不能被關進去! “我沒有殺人,你誣陷我,我要見大皇子?!?/br> 玉祈幽想掙脫開天兵的鉗制,奈何流失的仙力現在估計連八成也不止,她連天兵也打不過。 “哼,玉祈幽,現在正是天庭的關鍵時刻,大皇子會來管你這點瑣事?留點力氣在牢獄里也好過些?!?/br> 王母走近玉祈幽,用二人才聽得到的密語對她道: “你兩百歲那年發瘋將祈然殿的宮女侍從全都殺光的事情不會真的不記得了吧?” 玉祈幽驚異的睜大雙眼,原來傳聞都是真的,怪不得她會搬離祈然殿,怪不得這些宮女隨從都怕她,怪不得自那之后老玉帝對她的關懷也少了那么多。 “別掙扎了,你逃不掉的?!?/br> 玉祈幽確實已經忘了,她不但忘了這件,還有許多其他更加重要的事情,通通都記不起來,是誰讓她忘記的,為何又要這么做? 太多的疑團在她腦海中盤旋,可也就持續了一會兒,她腦海中立刻就響起了那個 聲音: 不要想。 于是她果真就不再想。 她最在意的還是那些天兵搜查的結果。 不枉她心心念念企盼,那幾個搜查的天兵出現在廳堂里: “啟稟王母,我們將地道搜查了一遍,什么都沒找到?!?/br> “確定仔細搜查過了?” “是的,全部都仔仔細細搜查了一遍?!?/br> 玉祈幽面上的表情終于有了緩和,只要白蠶沒有被他們找到,她就還有希望。 王母再次皺眉,不過轉念一想玉祈幽平時就喜歡養些毒蟲之類,量她也藏不住其他什么,心里瞬間好過了不少。 只要人抓住比什么都保險。 “把她押去天牢吧!” 這次玉祈幽沒再反抗,她又變成了以前那幅聽之任之的模樣。 她以為她還能回來,還能回到她的小殿里,卻不想,這一別,卻成了永久。 幽深的地道里,天兵門沒能發現那道隱形的門。 而現在那道門內,一條全身漆黑的小蛇幽幽吐著信子,它緩慢的爬上那石臺,三味真火燒灼之苦令它的行動十分艱難。 終于它還是憑著堅強的毅力爬上了石臺,蛇頭一寸寸頂開石盒的蓋子。 白蠶正慢慢將一滴透明的水滴吐出,它稍稍抬了抬頭,芝麻大小的眼睛對上了那凌冽的豎瞳。 這一眼,便是萬年。 -------- 玉祈幽睡了一夜,她被外面熱鬧的聲音吵醒,今天正是大皇子登基的日子,各路仙家都來慶賀,想必現在那天宮殿肯定是熱鬧非凡的。 可是這熱鬧顯然與她無關,她仙力流盡連手腕上的陳鐵鐐銬抬起來都費力。 最后連獄卒也忍不住出去看熱鬧了,偌大的天牢,居然只關了她一個犯人,這一刻的孤寂滋味只有她一個人默默品嘗。 玉祈幽抬頭望了望窗外,夜色將近,今晚,天庭只怕會徹夜歡慶吧! 窗邊的月光一點一點傾瀉進來,她看著看著,兩行青淚無聲的劃過臉頰。 一千年了,她總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住在最偏僻的地方,守著一堆不會說話的小東西,偶爾會有父皇和哥哥們來看看她。 那也只是看看,不過小半個時辰的相聚,他們走后,她只覺得那種被拋棄的孤獨更盛。 玉祈幽覺得自己就是被拋棄的人,她犯下了連她都記不起來的彌天大錯,就被整個天庭給拋棄了。 可是她真的很不甘心,她不想被拋棄,她也想融入那熱鬧當中去。 不過失去千年記憶的她還不知道,心魔不除,走到哪里都是牢籠。 天空放起了煙花,黑暗的天際被一片絢麗映襯的五彩斑斕,這恐怕是天庭最耀眼的時刻。 “真漂亮?!?/br> 一直望著窗外的玉祈幽也忍不住感嘆一聲,可煙花易逝,美麗的東西總是不長久。 半個時辰后,只有昏黃的月光還柔柔的范著光輝。 今天同樣也是人間的中秋節,傳聞是月亮最圓的一晚 ,可身處牢中的玉祈幽連著滿月也看不全。 她失落的低下頭,卻發現一條黑色的小蛇已經匍匐在她腳邊,不知道待了多久。 “小黑?你怎么會在這里?” 玉祈幽明明記得把它和五毒一起封印在自己的結界中,它是怎么出來的? 小蛇自然沒有回答她,它抬頭望著牢門,那里正大大開著。 玉祈幽站起身來,走出牢房,又回頭看著小黑: “是你將牢門打開的?” 小黑也爬到門邊,又向前爬了一段,再回頭看著玉祈幽。 它在等她跟上來。 “你要帶我去哪里?” 雖然牢房的門開了,但是天牢的大門卻是由十分深厚的仙力封印,犯人就算出來牢房也打不開那道大門,這也是為什么獄卒敢明目張膽跑去看熱鬧的原因。 玉祈幽跟上它,小蛇的爬行路線開始變得詭異,而四周的東西也逐漸變得模糊。 沒想到居然還有人敢在天牢設下這種迷陣,玉祈幽只緊緊跟著小蛇的軌跡,一陣天旋地轉之后,她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不過短短幾瞬, 玉祈幽不知道自己是在天牢的第幾層,眼前是一個巨大的牢籠,整個牢籠都是由萬年精鐵煉制而成,只怕現在功力深厚的佼佼者也不一定能打開。 玉祈幽就站在這個牢籠之外,精鐵圍成的圍欄讓她能輕易看清楚里面的東西。 這個牢籠華麗至極,四周鑲嵌的夜明珠比她那地道里的可大多了,牢內的東西每一樣看起來都價值非凡,也不知道什么樣的犯人才會被關在這里。 玉祈幽正想著,云段屏風后游出來一位絕色婦人,說她是游的,是因為她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卻是蛇形。 這是中了化形咒,只要她化形時,就會變成這樣半人半獸的怪物。 玉祈幽怪物見的多了,她一點也沒被眼前的美艷怪婦嚇到,只是眼里充滿了警惕,從她醒來后,小蛇就不見了,它故意將她帶到這里來,就是為了要她見這人。 “小黑去哪了?” 玉祈幽率先開口,她沒有問婦人是誰反倒先關心起一條蛇來。 婦人一直審視她的眼睛也愣了一瞬: “小黑?你居然給我兒子取這么俗氣的名字?!?/br> 婦人手一抬,那條小蛇正安靜的纏在她手腕上。蛇尾還隨著婦人手的移動一搖一擺。 “它是你的兒子?” 玉祈幽細看婦人身后的蛇尾花紋,跟全身墨黑的赤練蛇明顯不一樣。 婦人隨著玉祈幽的視線看了看自己的尾巴,十分有耐心的解釋道: “他是我收養的義子,記住他的名字,他姓君,名千行,不是什么小黑?!?/br> “君千行,他是我的寵物,我們結了血契?!?/br> 玉祈幽叫出那小蛇的名字,對方也像有感應一般,抬頭望了望牢籠外的人。 婦人笑了一聲: “公主,血契只是你自己想出來的法子,除了幫他們增加點功力外,根本沒有任何作用?!?/br> 玉祈幽卻不看婦人,她只盯著她手腕上的小黑蛇: “我從元始天尊的三味真火下救了你,在仙力流失的時候還劃下六滴仙血喂給你,君千行,你不該害我的?!?/br> 她知道它聽得懂,它的眼睛一直盯著牢籠外的人兒,就算腦海里有千言萬語,它也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可是它心里有個聲音卻希望外面的玉祈幽能聽到: 我不會害你。 但是現在與凡人無異的玉祈幽什么都聽不到。 美艷婦人將寬大的衣袖滑下,把那條小蛇遮得嚴嚴實實,她對玉祈幽笑道: “沒有人會害你,公主,我讓它帶你來只是想讓你想起一些事情罷了?!?/br> 婦人明明笑得很真切,可是在玉祈幽看來那笑容卻參雜了太多的意味不明。 她的整個腦子都只有一個念頭:不要聽她說任何話,趕緊離開這里! 可是她的身體卻無法移動半分,她被人施了定身術。若是平常她肯定不會將這些小小法術放在眼里,偏偏現在卻是她身體最脆弱的時候。 她不得不懷疑這個局,玉祈然是否也參與了其中。 “既然不會害我,那為何還要給我施定身術?” “自然是因為你身體里那個一直阻止你面對現實的另一半思維的原因了。我被困在這牢中出不去,我兒又被天尊燒成這樣,不定住你的話,你要是跑了我們還真追不上?!?/br> 若說到身體脆弱,君千行才是元氣損傷最大的那個,可這不代表玉祈幽就真的想要回憶起過往。 “我什么都不想記起來,你不要逼我!” 玉祈幽眼里的一絲紅光剎那即逝,除了那拼命的抗拒,有些東西也在她身體里蠢蠢欲動。 美艷怪婦卻是一點沒有被玉祈幽眼里的那絲紅光嚇到,她搬了個琉璃凳到一側的紫檀書架下: “那就由不得你了,祈幽公主,你眼不能閉耳不能蒙,你必須想起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