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就講到了那里，莫重只覺得那故事好聽得緊，今日早朝前還在琢磨，不忘叮囑白若晚，等晌午時，再繼續給他講。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午飯過后，白若晚伺候莫重換下了朝服，他著單衣靠在她腿上歇著，今日卻睡不著，讓白若晚再給他講故事。

    “小龍與小水縱橫于天際，哪里還管什么人間？不知不覺，人們的罪惡業障達到了那個世界的極限，人界突發業火，連燒三十三天，整個大地成了一塊燒紅的鐵塊，所有人都死了，無一人能夠幸免，此事也殃及了人界之外的生靈，氣候突變，水靈幾乎是全軍覆沒了?！?/br>
    “小龍和小水并不知道發生什么？但比起人類，他們與天道的距離更為接近，能夠感應天道。當火球開始向天邊襲來時，他們都明白，小水即將靈命不保，水靈是并不會去抗拒命運的，實則仙家都不會，在仙家看來，這是很奇怪的事情?！僖娏?，小龍’小水說。萬年的生命，不過讓小龍認識了自己而已，可在這分別時，他有了第二念、第三念、第四念……許許多多確切的念頭，小龍不愿小水離開自己，可他又什么法門都不會，憤怒之下，小龍飛到最高之處，張口吞噬了天空，他雖然不會法術，不過他知道，小水一定是散落在天空之上的?！?/br>
    “而后，那個世界變得殘破不堪，地表全部燒毀，天空也被小龍吃掉了?！?/br>
    莫重聽得緊張：“還真吃了？”

    “吃了呀，很快就有神官找上他了，讓他把天吐出來，他們好修補天地，從啟世間，但是小龍死活不信他們，就是不肯吐?！?/br>
    “這龍蠢是蠢了點，單這件事上，還算他有點良心！”

    “小龍并不蠢的，天官本想把小水與他分開，小水乃是那個世界的靈根所在，他們想要把小水凈化了，從新放置在世界當中，以供人們使用。小龍知道這一點，所以不肯交給他們?！?/br>
    “哦？那這豈非更蠢了？污染了別人，好不容易別人要發跡了，他還攔著?！?/br>
    白若晚笑，搖頭。

    “小龍覺得，小水是屬于他的，他一直都是這么認為的，但那‘屬于’并非凡人所認為的‘屬于’，若沒有小水，他就不再是他了，若失去小龍，則小水也不再是小水了，他們分明是同一個整體，是這樣的‘屬于’。天官一看，這龍怎生得如此固執霸道??？道理也講不通，真是頭疼，偏偏小水老老實實得呆在他肚子里，自己也不肯出來。最終只好把他們轉移到另外一個還在運行中的世界里去了?！?/br>
    “新世界和以往見過的倒是差不多，不過新世界里，人界不像從前那么沒有存在感了，這里人界很是興旺，小龍覺得很有意思，就拉著小水去投胎，小水則全聽他的。那個世界還在早期，凡人都是歸神管理的，在挑選命運的時候，小龍就相中了其中一個神，也就是一個國家的皇帝了?！?/br>
    “皇帝？”

    “是啊，小龍的第一次選擇，影響了他往后的選擇?！?/br>
    “你快說說，這個我可感興趣！這神仙投胎下凡當的皇帝又是如何？想必治理有方，凡人之身者怕要望而卻步了?！?/br>
    “正好相反?！?/br>
    “哦？”

    “下了凡，記憶全無，小龍與小水皆是初次下凡，受先天所限，并不能很好的掌握人界的重重規則——當人，其實是很困難的，別說圣人了，就算是當個正常人，都需要生生世世的學習才行。頭一世，小水直接生成了個啞女，連話都不會說——她不愿說謊，是自己做的選擇，小龍則是自幼離經叛道，讓他母親頭疼不已，他這樣乖戾，最終還是當了皇帝，乃是命運。當了皇帝后，朝政，小龍是一概不理，他覺得這些都太無聊了——確切的說，他覺得這些跟自己到底有什么關系呢？這完全激不起他的興趣，這世上，唯獨小水投生的啞女讓他有特別的感覺，仗著有了無上的權利，他強娶了已是人妻的啞女回家，他把她拉到山洞里，閉關不出，一次就是一千年?！?/br>
    莫重聽得呆滯了：“一千年？？？就做那事？？還是別人的妻子?！?/br>
    “是啊?！?/br>
    “那啞女受得了？她就不會懷孕嗎？”

    “在那之前，小龍把神格與她分享了，所以啞女也成了半神，可以受得了，會懷孕，一千年后生產的，她產下了一個男神，他們把他丟到王國里治理國家，他們倆則繼續在山洞里……”

    “荒唐??！做皇帝的竟能昏庸至此？我不禁想笑，虧得他還有萬年修為，就修了個這？國家呢？百姓呢？”

    白若晚咯咯笑了很久。

    “雖然他們的孩子已經很努力治國了，不過，他畢竟只是兩個半神所生，血統上并不算高貴，許多事情，就是有心也無力，人民逐漸發現，大陸上還有其他國家，其他國家的神會陪伴他們的子民，其他國家治理得更好，于是漸漸開始遷往各地。等小龍與小水云雨得差不多了，他們從山洞走出來，所有人都不知所蹤，原本繁榮的國度，現在只剩下荒蕪的沙漠，小龍心中并不在意，實則他雖活了幾千年，但并沒學會什么，除了……”

    莫重沒好氣道：“除了跟人妻茍合?！?/br>
    “是，不懂，所以他也不在乎，覺著這樣也沒什么意思，便拉著啞女自盡了?！?/br>
    “荒唐透頂！那死了之后呢？天官何在？這種昏君，不判他個什么罪行？”

    “‘罪行’乃是有的，但不是天官來判，死了之后，小龍方才感到那國家之美好，以及自己之虛度，他甚至都沒能讓啞女真正愛上自己，他一直都在強迫對方，這是何其自私呢？他心中愧悔不已，由此產生了執念，往后的生生世世里，大多都在當皇帝，這罪，到底是多重，是他自己量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