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兩天，還真讓劉鵬找著個辦法。

    學從？辛渙逐字逐句琢磨著學宮條例的第一百四十三條。

    下院學生進入上院時，可提拔一名學從跟隨，顧名思義，就是一半學生一半仆役，學從可以從同修中挑選，前提是雙方都愿意。但能進入學宮正府的，誰不是分府中的天之驕子，哪里甘愿給人去當仆從，是以大多數學從都是挑選自家有功勞的家仆子侄。

    學從雖然地位低微，卻仍屬于學宮一員，也能靠積累功勛加入教派，只不過要求數額幾乎是正常學生的三倍。

    按照劉鵬說的，如果他能成為今年進入上院同修的學從，并說服對方去滎城，他就可以跟隨前往，這也不是什么好辦法，但總比退學要強。

    辛渙認同這一點，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想離開全教，一方面是因為主角大腿都是教派高層，另一方面凌恪對全教也有極其特殊的感情。

    至于劉鵬最后勸他最好還是待在下院，直接被他忽略了。

    這個方法想走通并不簡單，對辛渙來說當學從是屈尊，但別人還真不一定愿意，何況他的要求還是去戰區——正如阮揚靈的疑惑，術院學生打什么仗？

    唯一稱得上好消息的，是院選還沒開始。學首被取消了資格，今年的名額落處就變得不明朗起來，或許能在這方面做做文章，比如用學從身份和去往戰區作為條件，幫助對方爭得進入上院的機會。

    辛渙很快就想到了合適的人選，他發出傳訊，將人約在論學道場相見。

    論學道場，丙字三十六室。

    身穿術院學子服飾的兩人相對而坐，一人自然是辛渙，另一人是與他打過交道、但談不上交情的朱虹。

    “你想進入上院嗎？”辛渙開門見山。

    想是想，但從對方口中問出這話怎么那么詭異？朱虹緊張地拽了拽袖口，他該不會是自己不能參加院選想要實施打擊報復？

    “……你別亂想，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幫你爭取名額，當然也有條件?！?/br>
    “怎么幫我？”朱虹好奇心被勾起，問完又覺得重點不對，忙改口道：“什么條件？”

    辛渙倒是沒有計較這些，回答道：“比如押題，輔訓……總之是應對院選的辦法。至于條件，我當你的學從，并且要去滎城積累功績?！?/br>
    見朱虹滿臉不解，他大致講了一遍學從的規定，對方差點跳起來：“你瘋了？”

    辛渙平靜地看著她：“如果你不愿意，我會去找別人?！?/br>
    兩人對視片刻，朱虹敗下陣來：“條件我是沒有問題啦，如果真能進入上院的話，但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辛渙沒多解釋：“我有自己的理由?！?/br>
    朱虹又換了個問題：“那你為什么找我？”

    “……”因為他看過原書，知道朱虹是凌恪的小迷妹，最有可能答應他的要求。

    “好吧，這也不能說，反正聽起來是我比較占便宜?！敝旌缤崃讼骂^，“我們什么時候開始那什么押題輔訓？院考可沒幾天了，先說好，我一點把握都沒有的?！?/br>
    “那就現在?！毙翜o想了想道，道場屋室彼此隔開，亦有輔助論學的各式紋器，他先前也為院選做過不少準備，倒是可以直接派上用場。

    他放入血晶激活紋器——既然選擇不退學，這些血晶過兩天就得充公了，此時用起來也不心疼，讓朱虹再多欠個人情吧，辛渙苦中作樂地想。

    他在紋器投射的光壁上繪制了十多副氏紋紋圖，從易到難，打算先看看朱虹的水平。

    過了一會兒，辛渙看著結果，一時不知該怎么說。

    “四級的題你都能做，三級解不來？”辛渙匪夷所思，沒做出的題目有三道，一道三級，兩道四級，都是各自層級中最頂端的難度。

    “呃……這幾種定式沒有見過?！敝旌缫矝]想到會被三級紋題難住，有些慚愧也有好奇，對著那副三級氏紋看了許久。

    默了一會兒，辛渙問道：“什么定式？”

    朱虹：“?！?/br>
    再三確定辛渙不是在開玩笑，朱虹只得解釋了一遍，末了用極不可思議的語氣驚嘆道：“你居然不知道定式？我們真能拿到上院名額？”

    辛渙面無表情：“我是學首?！?/br>
    其實朱虹對這一點也產生了懷疑，但現在只能選擇相信他。

    不然還能怎么辦？

    辛渙很快拋開了這茬，定式就是紋學大師們搭的簡易框架嘛，他用不著這個，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輔導朱虹，他基本確定了對方的問題所在，一是基礎太弱，二是實用思維太重，或許是受到紋陣傳承的影響。

    紋學、紋器和紋陣前期有不少交集，但越往后分歧越多，正如它們各自之名，紋學重在氏紋的學問，紋器是煉器技巧，紋陣則是布陣之法，后兩者都更加注重實際用途，對紋學的要求反而不高。

    事實上很多紋器、紋陣大師，并不會自己研構氏紋，而是提出需求請紋學大師出手；也有紋學大師售賣氏紋紋圖，被前者買去煉制紋器或布設陣法的。

    “說起來你為什么不去陣院？”辛渙一直想不明白為什么于紋陣一道更有天賦的朱虹卻進了術院，看書的時候一度覺得是個BUG，此時順道就問了一句。

    朱虹撇了撇：“陣院沒前途啊?！?/br>
    “怎么說？”辛渙疑惑道。

    “你聽說過幾個紋陣大師的？布設紋陣耗時耗力耗血晶，作用還雞肋，有錢人才搞這東西。而且陣院學生不管去教派還是城池，都有人數限制的，很多都不收陣師，要不是我實在不懂煉器，就去造物院了?！?/br>
    “現在不收不代表以后……”辛渙說到一半噤聲，發現自己犯了個錯誤，他自然而然地站在了全知視角看待問題，知道今后數十年紋陣會迎來飛躍式的發展，每一個陣師都將變得炙手可熱，卻忘了其他人并不能預知未來，眼下還是紋器的時代，只看學宮就分了兵院、御院、造物院三院。

    穿書之后雖然受到劇情限制頗多，可能有劇情讓他知曉，就已是天大的幸運了。

    果然朱虹沒好氣地道：“你這說得也太虛無縹緲了，‘以后’還沒到，我先得窮死?！?/br>
    如果說術院賺血晶艱難，那陣院完全就是倒貼血晶，陣法布材花銷沒一個少的，成品還沒什么市場需求，想到這里辛渙竟然隱約感到內心平衡了許多。

    他更加打起精神給朱虹補課，能在陣師落魄時提前與未來紋陣大師打好關系，對自己也大有好處。

    幾天下來，朱虹也打消了最開始對辛渙的疑慮，對方雖然沒提定式，卻將基礎講解得極為透徹，最后一天輔訓結束，她振奮地握了握拳：“我對院選有信心了?！?/br>
    辛渙笑道：“那我就算是沒白費工夫，全靠你了?！敝旌缫悄貌坏矫~，他就只有退學一條路了。

    “行，我一定帶你去滎城?！?/br>
    辛渙點了點頭，他能做的也都做了，是非成敗，就看明日申選。

    上院申選要比院考簡單很多，先是上交申請，申請是否通過需參考學宮表現和院考成績，一般是取院考前十，這十人將直接面見上院師教，由對方出題考校。

    不到一天院選便結束，辛渙第一時間收到朱虹的傳訊，對方興奮到語無倫次：“你太厲害了，押中了好幾道原題，穩了穩了，我們過兩天就去上院?！?/br>
    辛渙懸了一天的心稍稍落下，等了兩日名額宣布果然是朱虹，才算徹底松了口氣。

    去往滎城之前還有一系列事宜，先是辦理學從身份的轉換，然后上交了代寫申論的“非法所得”，總共一萬八千血晶，是他身上的全部積蓄。雖然先前賺的不止這些，師教也大致知道這點，但見他態度還算不錯，便沒有多加為難。

    辛渙重新變回貧民，好在土豪劉鵬知道他馬上離開學宮，用到血晶的地方估計不少，提前付給他據說是紋器分成的一萬血晶，對這雪中送炭的行為辛渙深感患難見真情，承諾明年申論免費幫他搞定。

    劉鵬道這個之后再說，你走之前別忘了教我怎么通過論辯。

    學宮槐市的物價要比外面便宜些許，辛渙采購了足夠一年用量的淬體藥材，又買了些覺得能用上的紋器，血晶就花得七七八八，他想了想給家里寄了一封匯報近況的書信，說明即將離開渭城，以后寄書請往滎城。

    寄血晶也往滎城。

    葉瑯那邊也順利進入上院，并作出與原書相同的決定，辛渙抽空與他聯系問了何時出發，得知對方要與阮揚靈一起，就打消了同行的念頭。

    辛渙這邊緊鑼密鼓地安排準備，卻不知他成為學從進入上院的消息再次掀起軒然大波，關注辛渙的不管是學生還是師教都大跌眼鏡，想不通他到底為何自毀前程。

    原本還對辛渙抱有期待的耿之問徹底失望，打消收他為弟子的念頭，此人一再攀圖邪路捷徑，心性實在太差，可惜了稟賦才華。

    這些辛渙當然都不知情，但就算知道也不會可惜，一來他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二來原書也沒有寫他拜師耿之問，就算沒有這回的事，之后劇情會不會干涉還真不好說。

    七月初二，辛渙和朱虹終于坐上了前往滎城的客舟，想象凌恪見到自己的表情，還有點莫名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