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利益妥協

    辛渙皮笑rou不笑，大爺似地坐在四仙椅上：“林師教，客氣了?！?/br>
    找上門的正是那位護舟師教林度，按理說辛渙作為學生應該起身見禮，但林度這明顯是動武不成和談來了，為什么要給他臉面？

    林度果然沒有生氣，笑瞇瞇地走上近前：“某來此還是為了辛少郎入學一事?！?/br>
    辛渙也陪著他打太極：“林師教有何見教？”

    林度義正言辭道：“有人膽大包天，竟然妄圖取代少郎身份入學正府，此等行徑絕不可輕易姑息，某定會給少郎一個交代?！?/br>
    好不要臉，辛渙心下慨嘆。

    他點了一句：“這事師教好像也脫不了干系吧？”

    林度竟然坦然承認：“是某先前鬼迷心竅受人蠱惑，某自會去向學宮請罪并求徹查，少郎可放心交予某此事?！?/br>
    估計就是推幾個替罪羊出來，而且林度看起來也有辦法逃脫懲處，辛渙敷衍地點了下頭，卻道：“要是我不放心呢？”

    林度微微一笑，像是早就料到他會這么說，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枚儲物紋器，從桌子一端慢慢推到辛渙面前：“此事確于辛少郎有不少損害，這個，權作補償?！?/br>
    儲物紋器沒有設主，辛渙催動神力探了一圈，其中有不少血晶，一件防御紋器，還有兩枚令牌，令牌上設有特殊禁制，像是打開什么的鑰匙。

    林度又道：“辛少郎是否聽過陸胤之名，這位是數百年前千象流鼎鼎大名的紋學大師，若能進入這位的遺府，想來對少郎會有所助益?！?/br>
    見辛渙面上出現驚訝動容之色，林度露出勝券在握的笑容，所謂的堅定不移，不過是利益給得不夠罷了。

    辛渙的驚訝不是作假，但也不是林度所想的那樣，而是因為陸胤遺府是原書劇情，腦書也在同一時刻下了指示。

    原書辛渙和葉瑯平安到了學宮，開府也沒有延時，辛渙記得自己是用一筆血晶在學宮同修手中買下了陸胤遺府的入府令牌。

    ——那筆血晶已經被辛渙在兔子實驗中揮霍掉了，他還在想怎么再湊一筆錢，沒想到機緣轉了個彎，以這種方式送到了手中。

    而他恐怕沒有辦法拒絕。

    “我要做什么？”辛渙放下紋器問道。

    林度聞言笑意更甚，語含深意道：“少郎什么都不用做，等著開府就是?！?/br>
    這就是要他放棄追究這件事，辛渙面無表情道：“如師教所愿?！?/br>
    林度又客套了幾句，才留下儲物紋器告辭。

    辛渙正翻看令牌，思考陸胤遺府一事，就又聽見腳步聲靠近，他以為是林度去而復返，抬頭一看竟是凌恪，對方不像是剛回來的模樣。

    辛渙心中一慌，迅速站了起來：“你聽到了？”

    “嗯?！绷桡∧樕峡床怀鎏嗲榫w。

    辛渙幾步上前拉住他，仔細辨認他的神色：“你生氣了？”

    他這幾年個子雖然竄得快，仍然要比凌恪矮上一些，此時微仰起頭，匆忙解釋：“我答應他不是因為……”

    不是因為利益？辛渙沒臉再說下去，凌恪為了這件事各方奔走調查真相，他轉頭卻為了遺府機緣妥協，設身處地，也能想見對方有多么失望。

    兩人這些天初步建立的信任，被他親手打破。

    凌恪其實并未惱怒，平靜道：“這是你的事?！?/br>
    他清楚就算追究到最后也不一定能有什么結果，見好就收不失為一個明智的選擇，這件事本來與自己無關，他沒有立場要求辛渙做什么。

    凌恪忽然皺了下眉，他抬起手，發現辛渙把一枚令牌塞給了他。

    聲線驟然冷了下來：“我并非此意，再說我是古修，紋修血裔的遺府對我無用?！?/br>
    “……我知道?！毙翜o頹然道，另一枚令牌是劇情給葉瑯準備的，遺府中有項機緣對葉瑯十分重要，但他不介意再一次違背劇情。

    凌恪將令牌留在桌上，轉身要走，辛渙又將他拉住，張了張口，掙扎許久還是道了句：“我是站在你這邊的?！?/br>
    凌恪退開一步，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唇。

    之后的事態發展得迅猛又結束得突然，先是掌冊院執院上報有文帖作假，上交了兩份同名同姓的文帖，學宮高度重視并派人調查，恢復記憶的準入府學生也紛紛作證“辛渙”是被他人假冒，頂替者的身份很快被查明，是澧城城主的干兒子。

    護舟師教林度主動站出承擔罪責，聲稱自己看護不利導致辛渙在飛舟上出事，害怕學宮責罰，正好遇上霾暴眾多學生失憶，就答應了澧城城主的偷梁換柱之計，后來始終心存愧疚，覺得自己違背了師綱，因此自請辭任師教一職，前往邊線將功贖罪。

    澧城城主和假辛渙都被處以死刑，林度則因認罪態度良好，往年也有不少功勞，只被發配到戰區充軍，有意思的是，他去的正是滎城邊線。

    學宮和教派迅速選出了澧城的新任城主，辛渙的身份也得到證實，被接入臨時學舍，一切就此塵埃落定。

    辛渙之后沒再見過凌恪，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離開了渭城。

    葉瑯見到辛渙十分高興，在他看來，如果不是辛渙當時把他推回飛舟，被頂替的人估計就是自己了，他拉著辛渙問了半天對方后來的經歷，后者卻沒有太多心思應付他。

    最后辛渙不堪其擾，直接把陸胤遺府的令牌扔給他，說了句“我沒受什么傷，反而因禍得福得了機緣”，葉瑯竟然也相信。

    見葉瑯對令牌興趣極大，辛渙便尋了個由頭脫身，走出屋子前似乎聽見葉瑯說了一句：“可我還是覺得這事兒沒那么簡單?！?/br>
    是啊，地處北方的澧城城主如何偽造南面鏞城學宮分府的章??？林度用了什么手段篡改學生的記憶？又是如何令他們恢復？幕后到底是誰在主使這一切？他有什么目的？這些哪一樣是簡單的呢？

    辛渙登上臨時學舍樓頂，舉目眺望茫茫云海，雙手用力抓緊了欄桿，他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清晰地認識到對抗劇情的阻礙與難關，從他妥協的那一刻起，事情似乎輕而易舉回到了正軌，只留下無人在意的重重迷霧。

    就這樣，他談什么改變凌恪的結局？辛渙自嘲地笑了笑。

    原書對“辛渙”這個角色的安排，還遠遠不夠。

    又過了幾日，純儀學宮終于迎來開府，盛典過后，每一名新入學宮的學子都將選擇修學的下院。

    學宮正府有兩大上院——紋院和修院，紋院下有兵院、御院、術院、造物院、星院、陣院六個下院，修院同樣下有六院，分別是軍院、金院、木院、水院、火院和土院。

    進入紋院的人未來大多是學者、后勤、輔助，進入修院的則是走殺伐、征戰之道。

    辛渙進的是術院，原書也是如此，而葉瑯去了木院。

    正府的修學制度十分明確，除第一年入學之外，學生每年需完成課業，參加院考。成績決定修煉資源的分配，院考第一被稱作學首，領用一等資源，第二至第十，領用二等，剩余學生被劃分為甲乙丙丁四等，又各有對應。

    同時下院每年可選出一人進入上院，需學生自行申請并參與考校，不過這個名額基本是被各院學首包攬的。

    進入上院后，最重要的就是功績，兌換資源就不用說了，功績還是加入教派和城池任職的重要憑依，據說主城的每一等職位，都對應著數目明確的功績。

    獲取功績主要有三條途徑，戰功積累、任務執行以及物品貢獻。

    根據劇情，葉瑯在第二年就成為了木院學首并進入上院，之后前往滎城。而辛渙則在下院待了三年，還是靠把對手熬走才在第四年坐上學首之位，后來也更多是通過貢獻物品獲得功績，沒有參與葉瑯在滎城作戰的經歷。

    不過原書的主角攻阮揚靈跟著葉瑯去了，是慘不忍睹的三人修羅場。

    辛渙打算救一救這個修羅場。

    要實現這個目標，他必須與葉瑯同時成為學首并進入上院。

    原本術院第二年的學首是位名叫朱霞的女修，這名女修前期很是耀眼，后來卻遠遠不如她的雙生jiejie朱虹。

    而朱虹朱霞姐妹不同時期的驚艷，都與陸胤遺府有關。這也是他答應林度的真正理由，遺府是早就存在計劃中的、最關鍵的一次機會。

    辛渙清楚，言語的分量太輕巧，要讓凌恪相信他，只能用行動來證明。

    由于學宮延時開府，辛渙剛剛打點好入學事宜，就到了前往陸胤遺府的時候。

    陸胤遺府本就是掌握在學宮手上的機緣，拿到令牌的也都是各院學生，由一名師教統一帶領他們乘坐飛舟前往。

    此行約有二三十人，但新入學只有他們兩個，葉瑯不太自信地小聲問道：“師兄，我們能爭得過他們嗎？”

    辛渙瞥了他一眼，心道，能，屬你收獲最大。

    他打量了一圈眾人，目光停在一對容貌相同的少女身上，那應該就是虹霞姐妹了。

    而這時，神識里的書籍震了震，翻動了一頁。

    “進入遺府結界后，率先入眼的便是遠處三座高山，每座山的山頂都懸浮著一團渾濁霧氣，眾人心中不約而同浮現出那就是此行最大機緣的念頭，俱都眼熱起來。

    但腳下卻有十多條不同的道路，前方被迷霧遮掩，并不知哪一條才能通往山頂。

    眾人猶豫片刻，紛紛擇選一路前行。辛渙和葉瑯也結伴選了一個方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