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見白頭
很陌生的名字,甘鯉回想了一下,還是沒想起來自己剛剛握手的時候是不是聽到過這幾個字。 算了,也無妨,他伸出手去與那人交握了一下,“我叫甘鯉?!?/br> “鯉魚的鯉?”鄔見山問。 甘鯉嗯了聲,就聽見男人低笑:“我能不能叫你魚兒?” 這點細微笑意來得突兀卻性感,倏然打破了他身上的沉悶感。 甘鯉莫名有點臉熱,用滿不在乎的語氣說道:“隨便你?!毕肓讼?,又不甘示弱地看著他,“那我也叫你山山?!?/br> 鄔見山愣了下,竟然點頭道:“嗯,這稱呼還不錯?!?/br> 甘鯉正好吸完一支煙,不再跟他瞎扯,轉身回了包廂,只留下一句敷衍的:“拜拜,回頭見?!?/br> “嗯,回頭見?!?/br> 那人低沉的聲音回蕩在夜風中,連帶著他的身影也隱沒于黑暗里。 甘鯉進去的時候正碰上嚴霆澤陰著臉在發脾氣,房間里靜得可怕,酒瓶酒杯砸了一地,陪酒的少男少女們也瑟瑟發抖地跪了一地,大氣也不敢喘。 甘鯉繞過那堆碎片走到他面前,“好端端的發什么火?” 嚴霆澤抬眼看見是他,陰郁的臉色終于舒緩了些,拉著甘鯉坐自己身邊,“別踩著地上玻璃了心肝兒?!?/br> 甘鯉順勢坐下,就見嚴少爺頹喪地嘆了口氣,拿出根煙想點燃,顧及著甘鯉在旁邊又收了回去。 “沒什么意思,”他攬著甘鯉的肩膀,看起來十分喪氣,“阿鏡他自己不來就算了,找個替身過來是什么意思?” 甘鯉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那排跪倒的少年里,有一位容貌特別出眾,五官精致氣質清冷,嚴霆澤盯著那張臉咬牙切齒恨恨罵道:“再像也不過是個贗品!” 那贗品被他說得臉色蒼白,顫抖著把臉埋得更低了。 甘鯉感嘆了一下,這姓韓的確實狠啊,分明不滿于嚴霆澤對自己的覬覦,卻仍然能忍著惡心,找了一位和自己相似的替身給他送來。這真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甘鯉真心實意夸贊道:“狠人?!庇謩駠丽獫?,“你還是放棄sao擾吧,人家都表明態度了,很明顯就是不想鳥你?!?/br> 嚴霆澤語塞,嘴硬為自己辯解,“我那叫sao擾嗎?我就想給他辦個生日宴,大家都是朋友這有什么不對?” “你自己說的兔子不吃窩邊草,說話不算數?!备术幈梢?。 “我真沒辦法,”嚴霆澤湊近他耳邊,小聲道,“寶貝兒你是不知道,這人那叫一個油鹽不進,我要是上來就直接告白肯定吹,只能先和他打好關系,從朋友做起,再慢慢軟化他的心……” 甘鯉被他這深情做派酸到,“惡心,離我遠點?!?/br> 嚴霆澤做西子捧心狀,“好兄弟,連你也來傷我的心,嚶嚶嚶!” “行了別鬧了,”甘鯉有些無語,“沒什么事我就回……” 話還沒說完,有人推開包廂的門,嘭地一聲,動靜很大,在場所有人都停下動作望向了那里。 一個瘦削的身影站在門口,穿著銹紅色的風衣,映得膚色極白,碎發垂在額前,剪出幾絲鋒利的輪廓,深陷的眼窩里眼白分明冷冽如雪,瞳仁卻黑得純粹。 甘鯉也被吸引了眼神,視線卻率先落到這人的頭發上,發質很好,細而不軟,烏黑透亮,可為什么非要挑染出幾縷白發呢。他不自覺為對方感到可惜——話說,這打扮得像個中二少年的人是誰??? “阿鏡!” 嚴霆澤不計前嫌十分欣喜地迎上去,捎帶著把甘鯉也拎了過去。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眹蓝俚靡庋笱蟮貙ψ约簲堉那嗄杲榻B,“寶貝兒,這就是我兄弟,韓鏡淮?!?/br> 兄弟這個詞你好意思說出口么。甘鯉默默吐槽。在心里對嚴霆澤豎了個中指,并決定離這二貨遠點。 “這是老陳家寶貝?!眹蓝浻謱n鏡淮介紹甘鯉,“小名甜甜?!?/br> 又開始不正經,甘鯉對他亂給人取外號的癖好無語了。十分敷衍地伸手和對面的青年握了一下。 觸感微涼似玉石。他打起精神,稍微認真了點,“你好,我是甘鯉?!?/br> 而韓鏡淮——這尊大神從剛才進來起就沒說過話,仿佛惜字如金,這時竟然也開了尊口:“我知道?!?/br> 他音色竟然很溫潤,低沉悅耳,聽著就讓人舒服,只是稍微冷了點。說話間,修長鵝頸上喉結輕輕震動。 甘鯉又被他身上一處地方吸引了:那枚格外凸起的喉結。 好想咬。 他移開視線,有些心虛。真是隨時都能發情啊,這樣的自己,好像也沒什么資格罵嚴霆澤吧。 想到這些甘鯉又焦慮了。想咬指甲,但是不行。啊好煩。 “怎么,你們認識???”嚴霆澤這個二貨還在興致勃勃地問。 “嗯?!表n鏡淮繼續惜字如金,目光基本上沒有從甘鯉身上離開過。半晌,像是才反應過來,淡淡道:“太吵了?!?/br> “那找個安靜地方?!?/br> 嚴霆澤左擁右抱拉著兩個人迅速從宴會上脫身,毫不留情地撇下了那群剛剛還相談甚歡的朋友。 “這里的夜景也挺漂亮?!比齻€人從走廊向外望去,嚴霆澤道。 甘鯉感覺自己的手不知道被誰握住了。掌心微微潮濕,暖熱的。他的心又怦怦跳了起來,不受控制。 走上頂樓,來到專門為大老板準備的套間,嚴霆澤熟門熟路地找出珍藏的紅酒,開了一瓶,每人倒了半杯,才似笑非笑地看著韓鏡淮開口,“說吧,什么事?我知道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br> 韓鏡淮鎮靜地坐在沙發上,身形削瘦,脊背挺直,如一柄開了刃的刀,硬生生坐出了一種肅殺之感。 “韓三叛變?!?/br> 嚴霆澤悠然地品了一口酒后,手指捏著酒杯晃了晃,嘴角笑容有些邪肆,帶著致命的漫不經心。 “我就說過嘛,他早晚會叛變的,那小子是個天生的反骨仔?!?/br> 甘鯉后知后覺自己好像誤入了賊窩,聽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機密。他現在逃跑還來得及嗎?會不會被滅口? “他帶走了視頻和樣本?!表n鏡淮語氣平靜地補充。 聽到這句話,嚴霆澤面色驟變,脫口而出:“這事還有別人知道么?” 甘鯉感覺氣氛有些不妙,他慢慢地,不留痕跡地挪動屁股,準備往房間門那邊逃,實在不行跳窗也可以。 嚴霆澤捏著下巴,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兒,回過神就發現他家大寶貝的臉色看起來有些異樣。 “怎么了寶貝兒?”對一切無知無覺的嚴少關切地問道。 那溫柔的神色在甘鯉眼中仿佛是惡魔的微笑。他渾身冷汗,唰地站起來,拼命往門口跑,卻發現門被反鎖了,打不開,情急之下又跑向窗口。 本以為青年是在開什么玩笑,嚴霆澤正奇怪,想要開口問,突然反應過來,焦急地喊了一聲:“快!” 幾乎在他站起身的同時,韓鏡淮攥住甘鯉的衣領把人從窗臺上拎下來,動作迅速而熟練,又夾雜了一絲輕柔妥帖,已經將青年整個人控制在懷里。 嚴霆澤:“……” 我怎么感覺頭上有點綠油油的?還有,老韓你動作為什么那么快? 但此刻對甘鯉的擔憂和后怕占滿大腦,他舒了口氣,來不及細想,趕緊跑過去把人搶懷里摟著,“心肝兒你嚇死我了,好好的怎么突然跳窗?” 心臟病都差點給他嚇出來。哦,他沒有心臟病,老陳才有。 甘鯉被兩個人夾在中間,蔫成了一顆小白菜,有氣無力地出聲:“你們能不能先把我放下來?” 他羞憤地捂住臉,卻不知道自己已經臉紅到了脖子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