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閑話總有人在說，趙有財原本以為自己不會生氣了，可他聽到這么一句：

    “瞧瞧還真是破鞋配狗，他兩這同桌還挺登對?！?/br>
    “閉上你的臭...”趙有財轉身剛開罵，旁邊的人卻一下閃過去。

    “艸”一個女音響起，還帶著一聲破風，一拳到rou。

    大家還沒反應過來，一個瘦小的男生就倒地了，那男生捂著眼起身，帶著慘叫反撲，趙有財才反應過來，趕緊上前隔開他。

    他剛想說什么，就見聞嫣抬腿又是一腳，踢向對面下三路。

    挺好，現在那男生瘋了的想回擊，可惜趙有財攔的結實，只有聞嫣一人無傷，還靈活的在空檔補招。

    “狗男女，還二打一真是不要臉！”那男生怒吼著。

    不管班上其余人的震驚，短短幾分鐘，這男的氣到趙有財三次。

    趙有財索性反手一巴掌，“馬的，給你臉了！”轉身坐實了罪名，開啟二打一的三人混戰，一時間同學們都拉不出被包圍的嘴臭人質。

    走出辦公室，已是黃昏。

    巧的是，王女士和趙先生都有事沒來，只是隔著電話憑空使用鈔能力。

    兩人一路往校門走出去，“抱歉啊，我以為自己能忍到放學的?！甭勬倘嘀觳驳挠偾?，偏頭說。

    “你可以不管的?！壁w有財說。

    “那不行，他罵我兒子?！?/br>
    “艸”

    肚子一天沒吃飯，發出抗議的聲音，“...我餓了...”聞嫣說。

    兩人只好先吃了一頓大排檔。

    大排檔不給學生賣酒，只能在街角一家小黑店偷偷購入兩瓶。

    “乓”

    酒瓶撞擊，兩口下肚，是小麥泡沫的香氣混著晚風，一天最舒服的時候莫過于此。

    樹下兩個人靠著長椅背，坐沒坐相。

    “今天真是痛快?！?/br>
    “...”

    “感覺把以前的一齊發xiele?！?/br>
    “...”

    “真好?！?/br>
    聞嫣隔一句聽一下，趙有財不說話，她又一句接一句說，像是說給自己聽。

    “就是檢討麻煩，下周一還要念給那群傻逼聽?！?/br>
    “嗯，挺麻煩的?！壁w有財說話，聞嫣轉頭：“幸好，還有你陪我寫檢討?！?/br>
    又是一陣沉默。

    “...抱歉，這次可能我不能陪你了...”

    “...”聞嫣頓住?！笆裁匆馑?？”

    趙有財放下酒瓶，用手臂擋著臉，聲音透過布料，在夏夜里忽隱忽現。

    “...今天是我最后一天上學...”

    “...”

    “...抱歉現在才告訴你...”

    “...”

    “...嗯...我要轉學了...”

    聞嫣想，他們還真像，總是一個說，一個聽。

    聽的那個人，還要自己難受。

    ...

    熟悉的酒店，熟悉的客人。

    他兩坐在床邊地毯上，裹著白色的棉被，開著超低溫的空調，看著落地窗外的夜景發呆。

    從進來到現在，他兩都沉默的一言不發，只是同時選擇了默契的不回家。

    “決定好去哪了嗎？”聞嫣打破沉默。

    “a市四中?！边@學校初高中合并，是個正經的體育學院。

    “...挺好，準備整體育了嗎？”聞嫣倒是沒想到趙有財要去練體育。

    “嗯，我游泳還行，到時候高考，可以走特長生?！?/br>
    “...好好練習...戀愛的話，那邊選擇面也廣，不至于一棵樹上吊死?！?/br>
    趙有財：“...”

    聞嫣：“...”

    聞嫣窒息了，她真想抽自己兩巴掌。

    可是，旁邊的腦袋卻忽然靠在她的肩膀上，一顛一顛，話里帶著笑意：“好，下次我一定好好挑一個?！?/br>
    聞嫣覺得這一刻，自己缺失的閨蜜情，圓滿了。

    然后，很晚很晚的時候，他們開始聊天。

    從喜愛的歌曲，說到歌星，又聊了許多電影，從地毯到窗邊，又回到床上。

    沒人提起離別，卻句句透著離別。

    趙有財不知是什么時候走的，原本靠著床頭說話的兩個人，醒來就剩躺著的聞嫣，好似一場夢。

    時間接近正午，窗外是火辣辣的艷陽天，屋里是冬日的三尺冰。

    地板上，明暗的分界線割裂了聞嫣和窗邊的距離，也像是割裂了她與外面的世界。

    后來，她獨自回家，獨自吃飯，獨自睡去。

    就像沒認識趙有財之前，那無數個日夜一樣生活。

    羅遠險些也被騙了過去，若是他沒看見她一團亂的家。

    當時聞嫣已經把情緒都藏好了，羅遠問不出什么，只得認命替她清理，活像上輩子欠她的。

    趙有財是初一來的，初二走的，距離他離開已悄然過去一百多天，b市氣候也成功入冬。

    自從打架事件之后，任務繁重的初三也紛沓來至，或許還有人說起她和趙有財的事，但聞嫣這次根本沒心思聽。

    事件中的三位主人公，各自忙自己的事，其余人起不了頭，也不想做第二個因病休學的嘴臭男。

    時間在一聲聲下課鈴中流淌而過。

    聞嫣跟著羅遠一家準備回老家e市過年，順路還要慶祝她爺的生日。

    可是，她奶在年前一天走了，沒來得及祝她爺最后一聲生日快樂。

    雖然悲傷，但這一大家子很快振作起來，處理后事，處理年節。

    喪事的哀愁和聞嫣的寡言相得益彰，年節家里也是安靜，竟是互不打擾的各自運轉。

    羅遠和聞思思跟著爸媽處理事宜，早早開始展現少主人的風采，她爺一時倒是欣慰大過憂思。

    一家人都各忙各的，反倒是聞嫣，度過了一個最輕松的年。

    準備回家的最后一晚，聞嫣上了一炷香給奶奶，從祠堂走出，回到房間，想了又想，還是在手機的輸入框，留下一句：“新年快樂?！?/br>
    不一會，對面也彈出回復：“新年快樂?！?/br>
    雪落在庭院里，落影斑駁間，安靜吞噬不為人知的細小聲音。

    這樣也好，聞嫣并沒有再回復趙有財，就像她之前所做的，疏離。

    哈出呼吸的白霧，其實，聞嫣并不愿意，讓他通過她，想起一段壞回憶。

    他應該有新的開始。

    聞嫣靠著椅背，輕輕放下手機，好像放下了一團時間與記憶交織的纏線。

    聞嫣沒想到自己會和趙有財分別如此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