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腳步輕，走到浴室不過一個拐角的距離，雖然站了一會，但趙有財還是發現了她，回頭一撇，又趕緊轉回去，還靜了聲。

    聞嫣也不說話，只是看著他靠在花灑下，背對著人，肩膀一抽一抽，光著腳，衣衫單薄。

    一站一蹲，兩人沒有交流。

    兩三步的距離，卻像被割裂的時空，聞嫣實在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說實話，她看見趙有財縮在角落，當下真的很想一股腦全告訴他，可，她又啞了。

    靜默過后，好似終于整理好思緒，一道聲音通過瓷磚的反射，彈回她的耳朵里。

    “….我失戀了..”

    少年的發音還帶著水氣，鼻音重的像感冒，聞嫣側過身，靠在背對趙有財的門框邊，開口接到：“...知道了....你別哭?！?/br>
    少女的聲音引得趙有財回頭，發現聞嫣沒有看他，好似也松了一口氣，也轉過身，兩人面對不同的墻壁開始訴說心事。

    “這…這是我…初戀…”

    他怕她笑話，聲音越說越低，還側著臉偷瞄門口的方向。

    “這我不知道，你想展開說說嗎？”聞嫣的聲音不軟不膩，可能還帶著少年般的爽朗，正是這種欠欠兒的口氣，最終打消了這個少年人的顧慮。

    早在轉學前，趙有財就見過他了，是跨好友的生日宴，作為壽星的朋友被介紹給對方。他的談吐得體，一舉一動都很有風度，在一群沒大沒小的初中生中脫穎而出。

    很快，趙有財就交換到了聯系方式，但點開對方的頭像，那聊天框卻是一直空著，因為他實在想不到如何開口挑起話題。

    既然沒話可說，那他就創造話題。

    帶著一腔上頭的熱血，趙有財逼著他爸給他轉學了。

    轉學很順利，流程走的的很快。

    他們更近了，卻又無法再近了。

    無論趙有財想什么辦法，他總有理由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那道透明的墻，即使看不見，趙有財也感覺的到。

    如果說轉學那時是三分的好奇，那么他近距離看著他的時候，就變成了五分的好感，所有美好的形容詞都可以描述那人，也是這種無法觸碰的禁忌，將少年難以出口的感情推到了七分。

    帶著遠遠超過心事的感情，還要像沒事人一樣相處，既甜蜜又折磨。

    直到某一天，他對著別人笑起來的時候，九分愛意轉為嫉妒，激的他去做一些事，用來表明他的心意。

    趙有財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遞出了白色的信封，而那人卻是停頓，接著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那瞬間，趙有財理智回籠，為了避免自己不想看到的局面，好像是孤注一擲，右手向前一伸，將紙張塞進對方的懷里，來不及看人臉色，轉頭就跑了。

    然后他也不想回家，在冷風中走了很久，在沒人的夜色里放聲痛哭，哭怮自己死去的愛情。

    若不是因為晚上痛哭加酗酒，然后被聞嫣堵在酒店，就更好了。

    以上都是出自趙有財的自白，即使全程他沒說出那人的名字，以ta替代，也瞞不住人，何況是知道實情的聞嫣。

    難為他還想替自己遮掩一二，真是死鴨子嘴硬。

    “你這喜歡，還真是不拘一格?！甭勬剔D頭看他，那人好似還不服輸，張嘴又來：“喜歡就是喜歡，哪來那么多講究？”

    “...沒人怪你，吶，出來吧，瓷磚很涼?！?/br>
    有時只需要一只溫暖的手，就能拉回冰冷的感官，回到溫熱的良夜。

    她牽著他，一盞夜燈照亮一片區域，淡黃的光暈灑在少女的頸側，她替他掖好被角。

    正當他看著她背影轉身時，也許是不想獨處，張口想留下這個人。

    不過他沒來得及發聲，那人轉回到床另一邊。

    背對著他，和衣躺下，速度又快又輕：“那個，沙發皮子味兒沖，我一宿沒睡好，借你半拉床，我保證不亂動?！?/br>
    “...額...行...”

    說罷，兩人都直挺挺側躺著不吭聲，呼吸同步的輕了起來。

    聞嫣很累，是那種心理和生理的雙重累，所以她沒有為難自己，轉到床上睡。

    也是她和羅遠野慣了，男女大防根本不當一回事兒，以至于躺下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獨留趙有財躺那，一動不動的想心事，緊張的手腳冒汗，酒精借著這股熱勁一個勁揮發，反而越睡越清醒。

    好消息是，他這一夜倒是沒怎么想龐義也。

    一覺天亮，如果不是趙有財他爸的電話，他兩可能就要抱著睡到下午。

    確實挺尷尬的，一起來聞嫣發現自己懷抱著趙有財，臉貼著人家脊背，手環著腰腹，還一摸一摸的，就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