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塊田
我紅著臉不敢看他。 “怎么,害羞了?”他的聲音帶著笑意飄到我耳邊:“別怕,你不是當著他們的面,好好弄過我了?” 啊啊啊啊啊住口! 我扭頭就上靈云出了門。 “啊呀,害羞了?!钡仳嵝α艘宦?,無可奈何地癱在圓盤上:“那我只好在這里曬屁股了?!?/br> 分明是極其恥辱的事。 一只千年大妖竟撅著屁股被練氣期弟子責打嫩臀。 還要光著給人看。 但柳如夢卻不敢直視他的身子,苦笑道:“帝君?!?/br> “別吵?!钡仳岬卣f了一句,化成了原型:“他是靈植夫,宗門肯定要養著他,我和他定契再好不過了,不是嗎?!?/br> 柳如夢嘆了口氣:“您心意已決,我也不好說什么了,可要告訴掌教?” “告訴他一聲,這是我的道侶?!钡仳釕醒笱蟮貏恿藙游舶停骸皠e什么不長眼的都朝他身上打主意?!?/br> “道,道侶?”柳如夢有點愕然地睜大眼睛。 “他都把我要了,難道不想負責?” 地蜥慢悠悠地動了動尾巴。 柳如夢狐疑地看了看他,又想想當時那師弟的神色,忍不住咂咂嘴。 這人和人,到底是不一樣的。 前幾日他還是不入流的雜役,今日宗門都要仔細供奉的大妖就認了他做道侶。 她恭敬地施了禮,才退下。 此時,地蜥新出爐的道侶卻遇到了一點兒小麻煩。 這個世界太危險了。 我迷路了。 在繞了一圈無果之后,我決計順流而下到雜役莊去。 于是我敲了敲旁邊的樹:“能借我點樹枝嗎?” 那樹非常好脾氣地說:“你要做什么?” 我向他闡述了我做個木筏的打算,他頗為心疼地抖了點樹枝給我。我道了謝,帶著木筏開始了旅行。 出乎我的意料,這水流動的還挺快。 我本能地點了幾個岔路口,在一刻鐘以后就下到了雜役莊。 只是并不是我住的那個莊子。 “……師兄往何處去?”守莊的弟子有些好奇地問我。 “我剛入外門不久,不熟悉路,想去明月莊看看?!蔽一卮鸬?。 “那師兄右拐即可?!笔厍f弟子微微笑著:“師兄是雜役莊出身啊,真好?!?/br> “好?”我揚了揚眉毛。 “師兄可知,我有多久沒見到家人了?!蹦堑茏由裆⑽⒁击?,低聲說:“起碼在雜役莊,還能時時與他們相見?!?/br> “可是……”我笑了一下,道:“我父母雙亡,孤身一人在雜役莊住了很久了?!?/br> 那弟子怔了怔,忙不迭地道歉。 “師弟既然有心,為什么不把他們接到莊上?”我有些好奇地問:“宗門應該不會……” “師兄有所不知?!彼裆Ⅶ觯骸拔姨熨Y不好,至今未能步入筑基五層,只能在這里守莊,圖個上評,若不然,恐怕要從外門被趕出去了。我不把他們接來,還能給他們些財帛,把他們接到莊子上,恐怕開銷就不夠了?!?/br> 我嘆了口氣,心有戚戚地和他對視了一眼 。 話聊到這里,我們也只能就此告別,我按著他的指點一路到了莊上。 “師……小晏?”守莊的弟子一把把我從木筏上拉起來:“怎么不乘著靈云回來,越發沒有規矩了?!?/br> “趙師兄?!蔽倚χ┝硕Y:“我剛入外門,實在不熟悉路?!?/br> “你呀?!彼麌@了口氣,把木筏撈出來:“今日有貴客要到,恐怕外門就要封山了,你趁著這時候出來做什么?!?/br> 正說著話,天門的鐘聲就突然響了起來。 “七聲……應該是北落師門的人到了?!彼行┢G羨地指了指外門的方向:“你若是此時在外門,就能看見他們的靈舟了?!?/br> “也只是從頭上飛過而已,外門的飛雪峰連內門的臺階都看不清?!蔽液芾碇堑貏窳怂痪?。 “你在飛雪峰啊,靈植夫真是讓人羨慕?!壁w師兄拍拍我的肩膀:“若是你有一日入了內門,……可要和我說說里面什么樣子?!?/br> 我忍不住笑了,道:“師兄可高看我了,我要入內門,要么得結丹,要么得有玉牌,玉牌哪那么好得啊?!?/br> “大道無常?!壁w師兄表情堅定:“你是靈植夫,造化肯定比我們好些?!?/br> “那……就借師兄吉言?!蔽倚ξ氐溃骸安淮驍_師兄了,我去靈田看看,今夜我就住這兒?!?/br> “哎呦你還知道過來看我呢~”我一到靈田,那塊三級靈田就立刻陰陽怪氣起來:“負心漢,你欠我的扶風草什么時候還……” “……”我翻了翻白眼:“你的靈米熟了?這才幾天?” “還沒?!膘`田繼續陰陽怪氣:“我嘛,老眼昏花才受了欺騙……” “行行行,你靈米熟了我立刻就讓你種!”我嘆了口氣:“宗門已經允許我種了!” “算你有點良心?!蹦庆`田哼哼了一陣,又道:“你今天怎么有空下來了?!?/br> “我……過來,看看你?!蔽译S口扯了個理由。 “喔?!膘`田又道:“齊物閣的傀儡呢,什么時候到?!?/br> “……” “感情你是空著手來見我的,除了一張嘴你是嘛也沒帶啊?!膘`田立刻又鬧了起來。 “……我帶了啊,你看見我誠摯的目光了嗎?” 靈田嗤之以鼻。 我干脆利落地馭氣成訣:“那你看見我凜冽的殺氣了嗎?” “感受到了,謝謝你的表演?!膘`田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又道:“老夫掐指一算,你今日必有血光之災?!?/br> 硬了,拳頭硬了。 我語氣十分委婉地對它說:“我掐指一算,你今天也有血光之災,而且現世現報立等可取?!?/br> 靈田沒聲了。 啊,感謝掌教弟子傳我內功。 掌教yyds。 我神清氣爽地檢查了一下靈符,在另一邊熱火朝天地種西瓜鄰居熱情地送了我一個剛剛摘下的靈桃。 我再三辭謝,還是不得不收。 “拿著吧,小晏?!遍L身玉立的少年淡淡道:“咱們也認識這么多年了?!?/br> “灑掃任務結束了?”我沒有錯過他眼底的愁緒:“怎么不見妞妞?” “灑掃任務,現在誰還敢去呀?!彼铝丝跉猓骸暗挂x謝你,我聽說你請趙大人看了一眼我母親,如今她已經大好了?!?/br> 我笑了笑:“舉手之勞?!?/br> 他紅著眼道:“多虧你幫忙,不然只怕我也慘了?!?/br> “?”我疑惑地看了看他:“怎么回事?” “昨日灑掃的時候,合歡宗的弟子恰好到,不知怎的,他們的靈獸就發了狂,踩傷了四五個雜役。那幾天我恰好在家照顧……父親卻……” “宗門就沒管嗎?”我皺了皺眉。 “能怎么管……只不過是凡人,要不是有個外門弟子護的及時,險些出了人命?!?/br> 他頓了頓,又道:“一人發了三十塊靈石,這個月免了租,就叫回去了??墒潜混`獸傷了肺腑,哪是這么簡單的事情,趙師兄還算盡職,自掏腰包請了藥堂弟子過來,其他兩個莊子,聽說是人一直自己撐著,家里人急了才請了藥堂去。這治重傷少說也得五十塊靈石,好在藥堂的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收了三十兩?!?/br> 我松了口氣,道:“無人殞命就好 ?!?/br> “就算逃過了一劫,可傷筋動骨一百天吶?!彼蠲伎嗄樀氐溃骸斑@事一出,灑掃任務就變了燙手山芋,誰也不愿去了,偏又反抗不得,不去的話,就扣十靈石?!?/br> 我嘆了口氣,心道,少了一個人,交租壓力就更大了,難怪他們不愿意。 我想了想,說道:“我去藥堂走一趟,麻煩他們出面為雜役治一治,這個月總得讓他們好全了才行。不然人人心憂,誰還肯替宗門賣命?” “師兄說的,正是這個道理?!彼幪玫茏勇犖艺f完,一攤手:“我們何嘗不知道,可是合歡宗發狂的是比翼鳥哇!要治好,得有靈植,宗門的靈植幾萬個貢獻點,我們實在是有心無力,只能吊著命??!” 我指了指自己:“我就是靈植夫啊,需要什么靈植我出就是了 ?!?/br> 藥堂的弟子格外認真地看了我一眼,道:“師兄可想好了,受傷的,本莊只有兩位,其他雜役莊加起來一共四位,他們這一輩子,都不一定能賺足那么多貢獻點?!?/br> “師兄糊涂了?”我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我是雜役出身,只知道人命關天?!?/br> 他笑了笑,有點欣慰地看了我一眼,從我的儲物袋里取走了幾塊靈植,切了一小塊,就放了回來。 我和他大眼瞪小眼:“就這么點?” “不然你以為呢?”他戳了戳我的頭:“小晏,你真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這些東西看著少,煮出來的靈藥都有兩鍋了?!?/br> “那你剛才說的那么邪乎……”我嘆了口氣,索性把靈植又推回去:“你們拿著吧,比翼鳥生性溫和,不會輕易發狂,我怕是有人動了什么手腳,靈植先備著,一旦出什么緊急情況也好處理?!?/br> “……”藥堂弟子拱了拱手:“我代各雜役莊,謝過師兄盛情?!?/br> “別別別,你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我得喊你師兄才是?!蔽覀冗^身不肯受禮:“該我謝宗門多年善待雜役的恩情?!?/br> “呵?!彼幪玫茏硬[了瞇眼,直白道:“其實也沒有什么——沒能力繼續進階的外門弟子也會老,干脆就多去雜役莊做幾年雜事,上評滿二十年就能得到一個養老的名額,不然為什么會有這么多莊子?” …… 怪不得莊子上的人仿佛都迷之自信能被選中…… 他喜氣洋洋地摸了摸手里的靈植:“我再干兩年,就有名額了?!?/br> “師兄?!蔽倚⌒囊硪淼氐溃骸澳衲辍?/br> “一百一十二?!蓖獗聿贿^十六七歲的少年笑嘻嘻的:“我一直在筑基六層,恐怕跨不過去了,還有一百年可活,到時候就能安心娶妻生子過日子了?!?/br> 我突然有點羨慕他的生活。 天門讓弟子長于此也葬于此,也許他沒有見過內門的景色,沒有見到九州的風景。 可他這一生可以隨心所欲地活。 藥堂的弟子特地留我在藥堂用了一碗補氣湯才走,還給我裝了一些特制的小零食。 就在飯堂的弟子笑瞇瞇地給我打了一大碗燒rou的時候,柳如夢匆匆趕到:“師弟——” 我:? 我警覺道:“可是君上出了……” “不是,是合歡宗的比翼鳥?!绷鐗舭欀碱^:“不知道為什么,它們又發狂了。 我:? “可有人受傷?”我熟練地掏出靈植。 “……是有幾位,但宗門已經著人熬藥了?!绷鐗粢娢疫€沒有反應過來,干脆道:“請師弟速速隨我去內門,如今宗門靈植夫都在安撫比翼鳥,沒人能空出手培育靈植,一旦出了意外后果不堪設想?!?/br> “好?!蔽曳畔铝送盹?。 柳如夢一路把我拉到莊子外,熟練的御劍把我拽上了半空。 “師弟,入內門必要經過劍路?!彼龑⑽彝频斤w雪峰的入口:“我修為不夠,師弟是靈植夫,應該無恙!” 我:…… 不能現設個法陣嗎! 劍氣在我的腳下化成輕盈的霧氣。根本聚攏不了。 我蹲下來和它講道理:“合歡宗比翼鳥失控,掌教要我立刻到,你不讓我過去,就等著掌教把你拆了吧?!?/br> 宗門劍氣:…… 嚶!這是威脅?。?! 它立刻沿著那個練氣期的腳腕蜿蜒而上,快速的把他扔向了內門。 走走走,我才不背黑鍋呢。 內門廣場上,已經亂作一團。 合歡宗的翼鳥在后山突然失控,與護山大陣產生了沖突。掌門召集內門前一百位弟子cao縱大陣,才勉強壓制住攻勢,不料他們的瘋狂讓其他靈獸也煩躁起來,有些弟子受了反噬,七扭八歪地倒在地上。 恰在此時,一道青光從天而降。 我堪堪掏出靈云,穩住身形,平平安安地落在地上。 “晏師弟?!闭平痰茏雍拔业溃骸皫煾缸屇阒苯尤タ挫`植,你往后山問路就行?!?/br> 我飛往后山,正和一只突然沖天而起的比翼鳥裝了個滿懷—— “啊啊啊啊好癢 ?!蔽衣犚娝懿荒蜔┑卣f。 “癢?” 我驟然撞到它身上,疑惑不解地摸了摸它的毛:“你多久不洗澡了?” “我!昨天!剛洗過!”比翼鳥有點惱火地回答我:“……你在摸哪里?” “你開始換毛了?!?/br> 我奇怪地戳了戳它的肚皮:“你自己完全不知道?天門氣候比較潮,不太適合你們換毛的時候過來。一會我幫你吹吹風再敷點粉就好了,快下去?!?/br> “……別……摸……!”比翼鳥咬著牙:“你說話就說話,別摸……啊……往左撓撓……” “你先落地再說?!蔽冶е淖ψ幽托牡睾逅骸皠e嚇到人?!?/br> 說罷,我跳上靈云招呼它一起下去。 "你是……"紫衣道人仔細地看了看我:“晏然?” “正是?!蔽耶敿垂虻梗骸耙娺^掌教?!?/br> “起來?!彼鲎∥遥骸澳闾旆止涣说?,甚至能和比翼鳥溝通?!?/br> “……其他靈植夫……聽不懂?”我詫異地看著他。 “不是聽不懂……”掌教嘆了口氣:“他們心懷戒備,不肯和我們說話?!?/br> “啊……我只是換毛,但是立夏jiejie好像突然懷孕了呢?!?/br> 比翼鳥的聲音輕快地傳來。 幾個靈植夫齊齊回頭:“你說什么?!” “嗯,就昨天?!蹦侵槐纫眸B抖了抖羽毛:“她下了兩個蛋,就把我們都趕到一邊去了?!?/br> 合歡宗的靈植夫臉一黑。 “……突然生子你們為什么不報告宗門??!” “說了呀?!北纫眸B眨眨眼:“我們告訴那個穿白衣服的家伙了,他還拿了我們幾根毛走,我還以為是當信物?!?/br> 大家齊齊扭頭看向齊物閣長老。 他摸了摸胡子,干笑:“呵,呵呵……” 掌教深吸一口氣,道:“木長老——” 合歡宗的靈植夫咬牙切齒:“你們是不認識我的臉嗎??!” 比翼鳥縮了縮脖子,理直氣壯地道:“我沒腦子,我記不住?!?/br> 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