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離開/坐火車/聽話
外面不知何時下了雨,噼里啪啦的打在樹枝上,田路泥濘濕滑,白淳走在前面,白宙亦步亦趨緊跟著,鞋子里進了水,泡著紅腫潰爛的傷口,白宙咬著嘴唇,試圖讓痛意消散。等到了馬路,白淳接過白宙手中的包,柔聲道,“雨大了,回去吧?!?/br> “哥哥…” “哥哥走啦,你好好加油,爭取考到濱海來?!?/br> 白宙眼眶里的淚在打轉,聽到這話他忍不住低頭用衣袖擦干眼淚,地面上有很多雨花在盛開,卻沒有一朵能送給白淳。 白宙收起傘鉆到白淳傘下,他緊緊摟著白淳,像溺水之人抓住一塊浮木。 “我會考上和哥哥一樣的學校?!?/br> 白宙認真道,他的確有這樣的資本,高中三年,白宙的排名從沒有跌出年級前五。 “好,哥哥等著你來濱海?!?/br> 風雨漸漸大了,白淳走得很慢,但他一直沒有回頭。 白宙還站在那,仿佛成為了一座雕塑,他遙望著白淳走過的路,視線里除了茫茫大雨什么也看不見。 很久之后,白淳還是常常夢到這一天。 夢到自己帶著白宙一起走,烏云散開,金黃的陽光鋪滿大地。 蔣舸把房退了,在酒店門口等他,他撐著把傘站在臺階上,身姿修長,老遠就看見了提著行李箱的白淳。 “怎么了?” 蔣舸敏銳的捕捉到白淳眼底的留戀,只以為他是不舍得白宙,當即把人納到自己傘下,摸了摸頭。 “走吧?!?/br> 兩人坐的火車,一路上白淳很少講話,只側頭看著外面的風景,蔣舸察覺到他的心情,從包里掏了個眼罩給他,“瞇會,等到站了我喊你?!?/br> “好?!?/br> 白淳沒有拒絕,很多時候,傷心和喜悅都太容易從眼睛里流露出來,他需要這樣一個遮掩物來掩飾自己的失態和脆弱。 可他還是想再靠近這個人一點點,白淳歪著頭靠在了蔣舸的肩上。眼睛看不見了,耳朵便格外靈敏,他聽見火車駛過車軌的軋聲,以及車廂內四起的瑣碎,還有身邊這個人的心跳聲。 “蔣舸…”白淳低喃,蔣舸以為他要說什么,半天只聽見他清淺綿長的呼吸聲,剛剛好像一場夢語,蔣舸垂著眼,握緊了他的手, 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白淳想問的話止于唇口?,F在就很好了,人不能太貪心,太貪心只會什么都得不到,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現在已經很好了。 白淳戴上眼罩沒多久后竟真的睡了過去,只是睡得不太安穩,睡眠很淺,他一邊覺得自己是睡著的,一邊又似乎聽見了車廂內的吵嚷聲。 男人粗著嗓子在打電話,女人閑扯家常,還有小孩尖利的哭叫聲,周邊只有蔣舸身邊是沉靜的,仿佛一團溫和包容的水。 “嗡——” 手機的震動讓白淳蒙蒙的有了意識,但沒等他有所動作,蔣舸已經把電話接通了。 白淳聽到電話那邊傳來一道男聲,鏗鏘有力,說話不容置疑,帶著高位者的姿態。 “你現在在哪?” 蔣舸似乎怕吵到他,說話十分簡短,“馬上到濱海?!?/br> “顧家的姑娘來家里了,你明天回來一趟?!?/br> 后面對方說了什么白淳一概不知,有個小孩子摔倒了,尖利的哭叫聲幾乎要刺破白淳的耳膜,除了小孩無休止哭鬧和女人的抱怨,他什么也聽不見了。 蔣舸匆匆說了句好,就把電話掛斷了。 他側頭去看白淳,發現人還在睡,眼罩下方只露出白淳小半的鼻子和豐潤水紅的嘴巴。 火車轟隆的駛向另一條車軌,窗外從陰綿的冷雨變成了滿目的蒼綠,人生就是這樣,前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