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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哥,是我,不好意思這么早打擾您,能不能幫我查一下我副卡的消費記錄?是,有急事,您讓人把記錄發到我手機上就行,好,麻煩您了,回頭請您吃飯?!?/br> 盧逡年拉開車門對剛醒半小時的周培安說:“你把人喊上,把公司能用的車都用上,一定要把他給我找回來?!?/br> 周培安很少見到自己的老板如此失態,帶著黑眼圈衣衫不整,頭發也亂成一團。他印象中的盧逡年一直體面,哪怕公司資金周轉困難的那段時間盧逡年也沒有抓狂,能夠讓他變成這樣只能是和韓逐冰有關,但保險起見,周培安還是小心問了句:“是…找韓哥嗎?” 盧逡年坐在駕駛座對著躬身敲車窗的周培安剜了一眼,周培安隔著玻璃膜沒接收到,等到盧逡年放下車窗他看見一雙狠戾的雙眼,吞了口口水,后悔不該多問這句。 “不然呢?” 周培安對這種疑問式的發號施令已經習以為常但還是忍不住后怕。盧逡年和其他人的不同就是,陳述句代表質疑,但等盧逡年用疑問句,代表你要完蛋。 比如當盧逡年說:“紙,筆?!本驼f明辦公桌上沒有,要趕緊把這兩樣東西放在他面前,晚一秒他就要發火。如果盧逡年問出:“這就是你做的方案?”那下一刻肯定會被罵到想哭。 周培安已經做好老板下車踹他一腳的準備,結果盧逡年早就開車絕塵而去留給他一股尾氣。 韓逐冰手機關機,故意不接盧逡年電話,他朋友沒幾個多少,盧逡年一個一個打過去問。 “老陶,小韓有沒有去找你?” 陶海最近心里亂得要命,盧逡年工作也忙,兩人一直沒見面,好不容易聯系一次結果盧逡年第一句話就是問他有沒有見到韓逐冰。 陶海沒好氣地說:“沒有,他來找我干什么?你們又吵架了?” 盧逡年沒有回答問題,只說如果見到韓逐冰就趕緊聯系他。 掛斷電話后盧逡年猶豫了一下,不太情愿按下應裕如的呼叫鍵,第一次沒撥通,心情竟然有些雀躍,連續打了四五次應裕如才接,聲音懶洋洋的。 “盧總,什么事這么著急?” 盧逡年方向盤掄圓了打,調轉方向去應裕如家,沉聲說道:“我現在去接韓逐冰,你讓他老老實實待在你那?!?/br> 應裕如覺得好笑不屑盧逡年的要求,“盧逡年,你有什么資格命令我?我正要帶他去酒吧玩呢,回見吧您?!?/br> “應!裕!如!”盧逡年幾乎是暴怒,泄憤地拍了一下方向盤鳴笛,“韓逐冰不能喝酒,你他媽別瞎鬧!” 應裕如沒管他,知道韓逐冰上次受傷肯定是因為盧逡年,存心要氣他,“你讓韓哥不喝酒他就不喝了?你管的還真寬,你想頤指氣使還是花錢找人伺候你吧,韓哥那么好的人看上你真是瞎了眼?!睉H缭秸f越氣,鐵了心要激怒盧逡年,“我現在就要給韓哥介紹幾個真正的好男人,讓他開開眼認清楚你是個什么貨色!” 應裕如不等盧逡年開口掛斷電話,把盧逡年拉入黑名單,盧逡年撥回過去時聲音已經變成女聲循環播放的無法接通。 盧逡年罵了一句臟話摘下藍牙耳機扔在副駕駛,耳機砸到開關,帶動副駕駛的儲物箱被彈開,里面露出幾包奶糖和零食。 盧逡年才注意到這輛車是和韓逐冰在一起后買的第一輛轎車,韓逐冰經常低血糖他就在副駕駛常備零食和糖塊。后來買了更多豪車,雇了司機,盧逡年就把這輛車交給周培安處理,沒想到周培安一直留著這些東西。 今天周培安接到電話來找他,配車都按規定前一天停在公司,只好把這輛舊車先開過來。鬼使神差盧逡年又要用這輛車去接愛人,只是時隔多年心境大不同,一切都物是人非。 盧逡年伸手拿了一顆放在嘴里,奶糖不知道過期多久又酸又臭,盧逡年沒吐掉,自虐般的咬爛吞進肚里。 車可以送人,但韓逐冰不行,糖會過期,但愛不會。 一定不會。 應裕如的報復心得到滿足后,想給韓逐冰打電話,他以為兩人吵架了韓逐冰生氣跑出來,像韓逐冰那么好面子的人肯定是有了大矛盾否則不會那么沖動。 應裕如沒等到韓逐冰接電話,微信沒回,短信也沒回,他想可能是韓逐冰被盧逡年sao擾到關機,最后用他們十多年前用來聯系的郵箱給韓逐冰發了一封郵件,剛點擊“send”,就聽見防盜門砰砰響。 應裕如不耐煩地打開門,盧逡年的狀態嚇了他一跳,原本想說的話硬壓下去,還沒準備好折辱他,盧逡年一把把他推開,大跨步進入,別墅里立刻到處充斥著韓逐冰的名字。 “韓逐冰!你給我出來!” 盧逡年把每個房間的門都打開,還是沒有看到韓逐冰,站在樓梯上臉色沉重地問應裕如:“你把他藏哪了?” 應裕如看清楚盧逡年扶在樓梯上的右手正在微微發抖,眉頭像是凝固似的從進門就沒放松,“你們倆怎么了?” 盧逡年走下一級臺階,應裕如被他的氣場嚇到后退了一步,“我不知道韓哥在哪…我打他電話沒接…” 盧逡年堅信一定是應裕如把韓逐冰藏起來,他不愿意見自己,咬牙切齒道:“你他媽少糊弄我,趕緊把他給我?!?/br> 盧逡年比應裕如高出一頭,又比他壯,大有要是他交不出韓逐冰就要拆了他家的氣勢,應裕如看在韓逐冰的份上不想和他鬧得不愉快,舉手投降說:“我認了,我以為你和韓哥吵架把韓哥氣跑了,故意說他在我這激你,韓哥沒來找我?!?/br> 這句話燒斷了盧逡年的救命稻草,應裕如眼見盧逡年從暴戾慢慢變成恍惚,跌坐在樓梯上,雙手握緊抵在前額念叨:“不會的,你不會不要我的,你那么喜歡我怎么可能把我丟下,你別鬧了,出來好不好,我求你了……” 盧逡年中邪似的在房間里亂走,把衣櫥打開煩 翻亂,應裕如沒弄明白狀況,大喝了一聲:“盧逡年!你干什么?這是我家!” 盧逡年回神看了一眼應裕如,明明是在問他又像是自問自答:“可是炎炎一定會來找你對不對?他又沒有什么朋友,手機關機不肯刷卡,他還能去哪???” 應裕如貼著墻不敢靠近盧逡年,小聲問他:“你們到底怎么了?” 這個問題并不是那么好回答,盧逡年重復了一遍:“我們怎么了?”他也想知道為什么短短幾個月他就和韓逐冰變成這樣,十五年的起承轉合都已經經歷了,明明馬上就可以結婚然后名正言順在一起,還沒接受祝福怎么新娘落跑了? 結果就在一夕之間,不,并不是一夜變成這樣的,韓逐冰很早就對他失望透頂,所以一抓到時機立刻逃之夭夭,連一句話都不肯留給他。人說謊做壞事是要遭報應的,盧逡沒想到報應來的那么快,而且全都算在他最心疼的韓逐冰頭上。 為什么?盧逡年情愿的病的是自己,也算是贖罪。韓逐冰怕疼又怕冷,聽說做化療疼得死去活來,他不忍心讓韓逐冰受苦,不治療又不能等死。 “你說話???”應裕如一聲把他喊醒,盧逡年紅著眼圈絕望的看他,低頭喃喃說道:“韓逐冰不要我了,他走了?!?/br> 應裕如急切道:“他去哪了?” “我不知道…不知道…我下樓去找戒指他就走了…他一個人能去哪啊…不肯開機又不肯花我的錢…到處都找不到他…” 應裕如一腳踹在盧逡年肚子上,不顧形象指著他罵道:“盧逡年,你他媽能和韓逐冰在一起就是上輩子燒高香了你知道嗎?你不好好珍惜也就算了,你以為我不知道韓哥的手是被你打斷的嗎?好幾次我都想告訴韓哥你在外面是他媽來者不拒,告訴他你有多臟,可是韓哥喜歡你,我忍了又忍不想讓他傷心,旁敲側擊多次讓你收心?,F在好了,你把他氣跑了,你又裝什么癡情來我這,cao你媽,你演給誰看??!” 盧逡年被應裕如踹道在地,胃里一陣痙攣,靠著沙發干嘔吐不出任何東西。 “你要是不喜歡他了趁早放他走,跟著你就他媽是活受罪!”應裕如又一腳蹬在他肩窩,都不愿意用手打這種人。 盧逡年一點反抗的意思都沒有,要是應裕如多打他幾次韓逐冰就能回來,他寧愿應裕如現在就一腳把他踹死。 盧逡年一陣心絞痛,痛感侵蝕大腦而后密密匝匝布滿全身,“我知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可是他連道歉的機會都不……” “我去你媽的盧逡年,韓逐冰那么聰明,我不信他一直不知道。就算我不告訴他,他也早就發現你有二心了吧,他又不是絕情的人,你自己想想他沒給過你機會嗎?他一直在家等你,你呢?你就知道在外面瘋,睡各種人,我不信那些人就那么好?能好過韓逐冰?!你怎么有臉回家面對他???你的良心他媽狗都不吃?!睉H缗豢啥?,抄起花瓶砸在盧逡年肩膀上,陶瓷碎了一地。 “他愛你,愿意在家等你,但你還記得韓逐冰以前是什么樣的嗎?他多要強的一個人,什么大小比賽都要自己一個人悶頭努力做到最好,為了你大學說不上就不上,他好面子萬事不求人,為了你又撇下臉面求了多少人幫你辦事?!圈里人說他土狗沒見過世面傻不拉嘰被你騙了,背后笑他有病,韓逐冰聽了沒告訴你吧?他自己一個人難受的時候你在哪呢?你有什么臉說你愛他,你他媽只愛你自己!” 這些事情盧逡年有的知道,有的揣著明白裝糊涂,他哆嗦著蜷成一團,嘴唇痛到發紫,捂著肩膀想哭又沒有淚。他不敢告訴應裕如韓逐冰病了,否則他今天真的可能會被應裕如打死,他還要給韓逐冰賠罪,陪他化療,和他結婚,韓逐冰不能沒有他。 也不是,韓逐冰沒了他一樣可以守著一大筆遺產好好活,只是遺產被他放在銀行抵押都沒辦法還給韓逐冰。是他盧逡年自始自終不能沒有韓逐冰,沒有韓逐冰的盧逡年就是一事無成的廢物。 從遇見韓逐冰的那天起自己才算活在這個世上,韓逐冰不會說謊,說好的兩個人要在一起一輩子,他不會食言。 只是韓逐冰沒有離他更近,那晚向超級月亮的祈禱也失效了,現在韓逐冰一個人越走越遠從盧逡年世界里徹底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