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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節又至,貴胄入宮。高墻之內眾人匆匆,薛凌海倒是落得清閑。他從暗柜中取出幾塊碎銀,尋處人跡罕至的窄路,極為熟稔地拐至藏書閣東門。今日僅有一人看守,薛凌海朝守衛行禮時,遞了塊碎銀在守衛掌中。守衛哆嗦著沒敢收,作勢要將銀子還他,哪料薛凌海腿腳極快,一推一攘已側身擠進藏書閣。 起先替太子專設的書院早已荒廢,念書的皇子被皇帝囫圇塞進了藏書閣。太尉正領著稚子誦讀,薛凌海腳步放得輕,抽出上回未讀完的兵法,邊讀邊注意聽周遭,以防有人朝這邊走。 今日佳節,太尉會提前放皇子回去更衣。只消提防到他們離開,薛凌海正聽著動靜,一陣女聲傳至他的耳中。翻書的動作一頓,薛凌海向聲響動靜望去。從身形看應是姜萍將軍,不知怎么出現在這,像是在訓斥另一人。 能出現在這的除了皇子,便是伴讀。薛凌海遙遙望去,身形瘦削的男子正上下點頭,回應嗡嗡,聽不清。薛凌海對姜萍有些印象,當年言老擒寇,三入匪巢,只為生擒姜萍。但真當剿匪回京,言老將軍卻稱已與姜萍義結金蘭,爾后姜萍歸順朝廷,成了當朝首位女將。 而今言老將軍戍守邊疆,能和姜萍牽上關系的,只有言家那位進宮當差的二公子了。 薛凌海正捧書出神琢磨言家事宜,角落中被訓的男子四處張望,視線正瞥向他。薛凌海暗自叫糟,言二雙眼剔亮,寫上明面的驚喜。似是將驚呼堵進口中,言二捂住了嘴,爾后被姜萍敲了頭。 待姜萍順著言二的方向回看時,薛凌海早已側身藏匿身形。角落沒傳來腳步聲,薛凌海不清楚言二為何替他掩了潛入藏書閣的罪。 他對言二倒是有些印象。早幾年,官宦人家的子弟進宮時,正鬧了件侍衛與宮妃通jian的丑事。 龍顏大怒,將遭過笞刑的jian夫吊上城墻,半死不活的yin婦掛在侍衛處,直至尸身腐臭,招來蟲豸。 那批剛入宮的準侍衛,不少被嚇得食不下咽,糞溲失控。浣衣處的jiejie洗著嫌惡,言二抱著一堆臟衣物去時,被浣衣局關在門外。那日薛凌海去還宮女的絨花,遇上了靠在門邊,自言自語可憐人間疾苦的言二公子。 入宮時日不長,言二清減不少。衣物上沾著灰,臉也不怎么干凈。這副德行,還在那可憐被吊死的男女。 想進浣衣局,避不了跟言二打照面。薛凌海掂量著稱呼,笑臉盈盈朝言二行禮: “言二公子?!?/br> 哪想言二給他回了個禮,薛凌?;琶χ沽怂亩Y。 “言二公子這是在……” “公公,他們讓我來送衣服,但我進不去浣衣局?!?/br> 薛凌海見時便知道這傻子被人欺負了,他不能揭浣衣局的短,直言宮女是嫌棄沾了尿餿的衣物。薛凌海扶著言二,道:“公子可曾叫門?” “叫過了,沒人理我?!?/br> “許是宮女姑姑們歇了,奴才陪公子等會?!?/br> 薛凌海沒誘導,半柱香功夫摸清言二的現況。言二年紀小,進了宮明顯沒找著能跟自己說話的人,到了薛凌海這,東拉西扯了不少句。薛凌海始終聽著,當言二提到自己床鋪總是發潮時,薛凌海湊近,提點他在獨處時換了自己和另一人的被絮。 不過待言二提及吊著的腐尸時,薛凌海止了他的話頭。 “言二公子,尚存憐憫是好事。只是身在青天下,不宜有側影。到鐘頭了,姑姑們也該起了?!?/br> 他合掌,在門上拍擊三下。浣衣局的門果真開啟,言二似有失神。 待藏書閣眾人離去后,言鵬山朝他的方向走來。薛凌海沒避著對方,許久不見,言二抽條不少,少年面容長開。 倒是沒初見那股倒豆子般的沖勁了。言鵬山幾次張口,皆以短短一個“我”告終。薛凌??闯鏊木兄?,故意道:“言侍衛是在懼怕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