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么同意這次采訪？”實在很難想象，這么難搞的人竟然同意了沒畢業大學生的邀約。

    “因為很難拒絕，”婁仲偉皺了一下眉，似乎想起什么苦鬧的事，“她在集團前臺區待了一個月，一直在糾纏我的助手們?！?/br>
    祖宗果然是祖宗……她的這一成就，直接造成了時祺今日如坐針氈的幾個小時……他的答辯論文都沒搞定……工作也沒找到……坐在這里有什么意義呢，還不如回宿舍躺尸，同樣是沒有意義但起碼心里舒服。

    問題清單上還有一大串文字，接下來是，呃，這讓他怎么問出口，

    “你還投資成人用品行業，這個領域很賺錢嗎？”

    不要怪他，這是祖宗寫上去的原話，時祺只是照著念了一遍而已，真是尷尬啊。

    “你懂男人吧，沒有不sao的。欲望有多少，錢就有多少?！?/br>
    sao……sao嗎？時祺不知該做何反應，不管了，繼續提問吧，

    “你的公司沒有沒有男員工？”

    婁仲偉聳聳肩?！爸皇羌瘓F總部沒有男員工，因為我的身邊不留男人?！彼f的很曖昧。

    這是時祺唯一好奇的問題，但是，他沒有追問下去的勇氣，他看不出這人不像被色沖昏頭腦的，到底為什么呢……時祺掃了一眼，跳到了下一個問題。

    “你有什么很好的人生建議嗎？”

    “算不上多好，如果你很想知道的話，我愿意告訴你，多去嘗試各種方式和姿勢直到找出你喜歡的，比如我喜歡控制，所以無論床上還是床下我都有絕對主導權?！?/br>
    這就離譜了，時祺根本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么破尺度的話，再說了，自己根本沒有問他床上的事情也不關心好嘛，真是莫名其妙。

    覺得被調戲了。

    “你覺得自己很……”時祺想起港匪片里，大哥談不攏時，掀桌子的一幕。他隨時都有進行不下去的感覺，想大罵一通，但是他連臟話都說不出口。

    唉，真是倒霉透頂，怎么會遇到這種流氓一樣的男人呢，如果富人都是婁仲偉這個樣子，他也不幻想著找個金主包養自己了，還不如去工地搬磚，累是累了點，但是不用受這種閑氣。

    “我希望用下體控制別人……不錯，本質上來說，我是個性癖特殊的人?！?/br>
    嗨，這話讓時祺怎么接？簡直越說越沒譜了。

    婁仲偉又笑了起來，但是這次，時祺注意到他眼睛更加明亮了，像是看見食物的餓狼。

    沒有搞錯吧？時祺用力吸了一口氣。直覺空氣里的溫度似乎都升高了。

    真不想問下去了，好想趕緊離開啊，可是想到和祖宗打的那個賭，時祺強打起精神。如果他不問完每一個問題，祖宗的承諾就完作廢了，自己追求她的話就更加說不出口了。

    再看了看下一個問題，天啊，這都是什么東西？

    “你是孤兒……你覺得這會影響你的性格嗎？”

    天噢，這個人竟然還是個孤兒，這問題也太傷人了吧，專門往人傷口上撒鹽。

    婁仲偉果然皺起了眉頭，沒了剛才的戲謔。

    “我不知道?！?/br>
    時祺也跟著緊張起來，他也不想得罪這個大人物好嘛，但是，“你是幾歲成了孤兒的？”

    “你有必要知道？”

    婁仲偉的聲音變得苛刻起來，但是對時祺的最后一絲好感，仍舊沒有消失，依舊耐心地盯著他。

    時祺慚愧地低下頭……怎么會這樣，祖宗為什么要他問這樣傷人的問題呢……

    “你第一次遺精是幾歲？”啊呸，時祺念完這個問題立即感覺到臉上像著了火一樣，太難受了。但是已經沒有幾個問題了，如果現在放棄就半途而廢了。

    咬咬牙，不管祖宗設置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究竟是懷著什么樣的想法，既然她想知道，自己也會幫她完成“采訪”。

    “你很想知道？”他被激怒了，像隨時會跳起來。

    “對不起，”時祺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所以有些不安，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低下頭喃喃。

    然而……還是不死心……就剩倆問題了。

    “你的情人多嗎？”真的是最后兩個問題了，求放過，求求了，別生氣……別生氣，時祺幾乎在心里開始祈禱，讓他再問完最后一個問題。

    “情人嗎？現在沒有，你真想知道數量，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他語氣平緩，意外地平和。

    還好沒有再次惹怒他，看來出身才是他的敏感點，別的應該都還好，好吧看樣子這個答案是肯定的，時祺并不關心準確數字，他只要給出答案就行，含混不清的也算。

    最后一個了，時祺長吁了一口氣，希望問完他還能站著走出這間辦公室吧。

    “你是基佬嗎，請問？”呃……基佬……時祺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是生活中從未接觸過，而且祖宗也太沒有禮貌了吧，或許……自己應該想到換個詞的。

    時祺胡思亂想之時，聽見他猛地吸了一口氣……

    “當然……不是?！?/br>
    聽完答案，時祺心里一顫……糟了……為什么覺得他說的時候在咬牙切齒？

    抬頭，看到婁仲偉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時祺立刻慌了起來，看吧……就說嘛這個問題不應該問的。

    萬一把人家惹毛了……

    時祺眨了眨眼睛，一副我問完了，現在我想離開的樣子。但是他沒出息地沉默了，還百出一副隨便你處置的怯懦神色，其實他也想撒丫子跑的，奈何雙腿發軟，嚇得根本站不起來了。

    “你和組……是鏡報的同事嗎？”他看起來不記得祖宗的名字。

    貴人多忘事……時祺不在紙媒兼職，這次的事情只是祖宗一時心血來潮，原本和他沒有關系，可這話怎么說得出口？

    如此不專業的采訪，跟打聽隱私的狗仔似的，時祺很不好意思地實話實說道，

    “不是……只是一個專業的?！?/br>
    他漆黑發亮的眼睛打量著時祺，手支著下頷，好像在認真地思考什么事情。

    “你為什么想來采訪我？”他靜靜地問道。

    狗屁……我才沒有想采訪你……時祺被他的眼睛直視著，舌頭打結了一樣說不出話來，等了一會才小聲解釋道，

    “她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所以我，”

    “我明白了，”婁仲偉溫柔地說道。

    突然外邊響起敲門聲，助手進來了?！皧湎壬?，抱歉，打擾了您，兩分鐘后有一場會議?！?/br>
    “小安，我們還沒有談完。會議取消吧?！?/br>
    助手有些猶豫，盯著他……似是有點疑惑，這是場重要會議，他挑起眉毛看著助手，她立即低下頭去了。

    “好的，婁先生，”連忙退了出去，然而表情好像有些不滿意，嘴里也嘟囔著什么。

    婁仲煊皺了皺眉頭，轉過頭來繼續望著時祺。

    “剛才聊到哪兒了，你可以繼續提問?！?/br>
    噢，問題已經問完了……時祺囁嚅道，

    “對不起……我不想耽誤您的時間……”

    “怎么會，我也想多了解你一些。你問了那么多關于我的事情，也淡淡你自己吧，這樣才公平不是嘛？”

    他的眼睛閃著好奇的光芒，又變成了戲謔的語氣。

    唉，這是要干嘛呢？時祺看見他把胳膊放在椅子的扶手上，手指緩緩劃過自己光滑的下頷，眼里散發著躍躍欲試的光芒。

    就像獵豹看到了獵物一般……

    “沒什么好了解的，”時祺答道，暗自祈禱趕緊讓我離開吧，遲鈍如時祺也察覺到氣氛不對勁了。

    “你畢業后的職業規劃是什么？”

    時祺眼瞼垂下，盯著地面，有點不知所措。

    他本來等著被富婆包養，但沒等到富婆，有喜歡的人卻不敢表白，自己這么沒用，能有什么未來呢？

    時祺開始懷疑起自己的人生，不知道自己為何被生下來，高中到大學錄取通知都是家里出錢買來的，四年前家里破產了，唯一剩下的錢都給他當生活費了。

    一個無法養活自己的廢物……走到哪都會被嫌棄吧

    “婁先生，我沒有想好，先考慮如何完成畢業答辯吧?！?/br>
    這奢華乏味的辦公室，以前時祺家也擁有過，然而轉瞬間化為了泡影，此刻站在別人的地盤，被異樣的盯著看，心里很難受。

    “我需要一個生活助力……”他安靜地說道。

    時祺吃驚地挑起眉毛，他是讓自己做保姆嗎？

    “這，我可能不是很適合……”時祺小聲地拒絕，完全不知道他如何看出自己有保姆的特質。

    “你不試試怎么知道？”他把頭歪向一側，語氣帶著誘哄的意味，嘴角又露出了詭異的微笑。

    “不是很明顯嗎？”他身邊只有女人……就算穿了裙子，也遮不住自己是男人的事實。

    “我覺得你合適?！彼麍猿值?，直直地望向時祺，似乎篤定了時祺會同意他的說法。

    時祺在他的注視下縮成一團，盯著自己的手指。

    太奇怪了……現在就得走……。

    “想提前參觀一下這里嗎？”他似乎很想留下時祺。

    “我直到您很忙，婁先生。我不想再打擾您了而且還要回學校去?！彼€得把采訪資料給祖宗送去。

    “你怎么回去？”他走到窗邊，外面在下雨。

    “我送你回去?！睅缀跏窃诿畹恼Z氣，不容拒絕。

    時祺都要生氣了，這跟他有什么關系？能看出來婁仲偉的態度很曖昧，時祺想不明白的是，他剛才說自己不是基佬，那現在，他這種曖昧的態度是怎么回事？

    “不用，我能自己回去?！睍r祺語氣僵硬，說完覺得他整個人變得很冷，仿佛連身上溫度都降低了。

    真是煩死了，這是怎么回事，時祺固執地和他僵持了一會，聽到他用緩和的語氣說道，

    “你先把衣服穿上?！闭f完他舉起外套，往時祺身上套了上去，還貌似無意地碰到了時祺的手背，并順便在上面畫了個圈。

    這算什么？簡直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呆了，時祺倒吸一口涼氣。徑直走到了電梯口，他不僅跟了上來，還主動替時祺摁下電梯，然后鎮靜自若地等在那里，眼睛緊緊盯著時祺的側臉。

    時祺覺得尷尬不已，幾乎已經確定，這人就是一個變態。心里想的全是快點離開，正好這時電梯門來了，時祺一步邁了進去。時祺的腰部有些無力地貼在扶杠上，然后轉過身望了一眼婁仲偉，他姿勢悠然地倚在門廳的墻上，眼里的神色明亮到極致，幾乎讓人產生暈眩感。

    電梯門即將閉合的時候，漆黑的眼睛，依舊直直地盯著時祺，

    “時祺……”他像是品味這兩個字。

    “再見?！睍r祺連忙說道。終于，門徐徐關上。

    返回學校的路上，時祺仍舊覺得驚悚，他竟然摸自己的手，雖然自己想找金主，但那也是有性別限制的。

    婁仲偉雖然自信，英俊，充滿吸引力，可是他是個男的。真的是變態。還說什么不是基佬，一定是在騙人的。

    時祺把整件事一想，簡直都要懷疑祖宗故意在整自己，沒有提前給他介紹婁仲偉，還讓他去問那些又傻又丟人的問題。

    回到宿舍，祖宗正做他床上嗑瓜子呢，瓜子皮吐了一地，三個室友都在，對這種場景也都見怪不怪了，各自掛著耳機打游戲。

    看到了祖宗后，時祺眼里情緒復雜，唉，她不知道室友是怎么說自己的，他的室友都以為祖宗和他在一起了，然后祖宗時不時還去玩別的男生，時祺的室友經常拿這打趣，說他綠帽子戴得不亦樂乎。

    其實，時祺知道，祖宗對自己一點意思也沒有。

    祖宗見時祺回來，急急地拉著他詢問，眼里熱切的光芒，令時祺想起了婁仲偉。那個男人同樣眼神明亮但眼底也有著超乎年齡的滄桑。

    時祺說自己完成了任務，然后一語帶過，轉而問祖宗給他的承諾呢，

    “你不是答應了幫我找個歸宿嗎？”是的，他就是這樣沒有出息的廢物，一個幻想找到歸宿，把自己的人生甩給別人負責的廢物。

    但是他能怎么辦呢？他根本克服不了恐懼癥，除了祖宗他不想跟別的人打交道。

    “我以后再也不想見那人了，真的，他讓我覺得渾身不舒服?！睍r祺跟祖宗說完，看見她突然大笑了出來，

    “你知道婁仲偉今年只有26歲嗎？而且，我不是已經幫你找到歸宿了嘛，你為什么沒有答應他？”

    看到祖宗的意猶未盡表情，時祺這時才明白，原來祖宗的意思是，讓他當婁仲偉的保姆？

    時祺情緒一下子變得低落，他習慣性咬住嘴唇，眼里的淚花在閃爍著。

    祖宗看得著急了，圍著他團團轉。時祺就是不說自己怎么了，他還以為……以為祖宗答應要他了呢。

    難道不是嘛？她明明知道自己喜歡她，卻放著他不管，約一個又一個別的男生，如果她愿意接受自己的話，自己也可以做到那些的，不就是被她……

    時祺覺得羞恥又難受，自己這樣沒用，要怎么才能得到祖宗喜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