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映柳出碧櫥樓，往糕點鋪的方向走。

    小絮兒嘴饞，難得有嘴巴閑著的時候。

    街道兩旁熙熙攘攘，貨郎招呼著客人，他挑選好糕點付錢給伙計。

    “顧督使，好巧?！?/br>
    顧映柳付錢的時候聽見耳畔傳來刺耳的聲音，他斜睨了燕童一眼，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青年的氣質和他的容貌完全不符，昳麗的眉眼布滿寒霜。

    燕童被盯得脊背發寒。

    他以為顧映柳會找他秋后算賬，誰知道這么多天過去，顧映柳一點動作也沒有，看來馬縣令的靠山比顧映柳的官階要大得多。

    顧映柳沒和他計較的意思，轉身就走，小絮兒還在驛館等他。

    他不想把時間花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顧督使，”燕童笑著攔住顧映柳，他也打不算和顧映柳曲折來回，“馬縣令把我獻給大人，還有一個原因，我是難得一見的名器，顧督使不想試試嗎？保管讓您永生難忘?！?/br>
    青年詫異地眼神掃過來，就在燕童以為自己要成了的時候，青年的唇瓣吐出三個字，“你、也、配？”

    顧映柳繞過燕童，疾步回驛館。

    白娥的所求是馬縣令落馬，河道能得到治理，這兩樣于自己來河郡縣的目的不謀而合，因此白娥提出和他做交易的時候，他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現在看來得催促一下盛京城那邊的進度。

    他已經將罪證交遞給京都，想必容昔會祝他一臂之力，鏟除馬縣令，他懶怠看燕童在眼前晃。

    穿過驛館的庭院就是臥房。

    少年坐在圓桌旁吃著糕點，圓桌上的糕點琳瑯滿目，擺滿了一桌子。

    顧映柳把他買的糕點往后藏了藏。

    “……映柳，”容絮沒想到顧映柳今日回來得居然這么早，“你吃不吃？白jiejie買的?！?/br>
    少年嘴巴邊還粘著糖屑，鹿兒眼睜得大大的，一副做壞事被抓包的模樣。

    顧映柳的身形僵硬了一瞬，他買的糕點對比白娥買的，實在太寒酸。

    “她買了好多……我都……吃不完……要是你不吃，我分給車夫吃了?！鄙倌甑碾p頰被撐得鼓鼓的，含混地說道。

    “我不愛吃這些?！鳖櫽沉f道。

    容絮點點頭，他發現他都沒關注顧映柳喜歡吃什么，“那你喜歡吃什么？”

    顧映柳坐到圓凳上，把糕點放在相鄰的凳子上，往里推了推，“我沒有愛吃的東西?！?/br>
    容絮察覺到顧映柳的動作，彎腰往桌子底下瞧。

    彩紙包裝的糕點扎成小疊放在烏木圓凳上，看著就是他慣常吃的口味。

    “你帶了糕點怎么不告訴我……”少年撅著嘴放下嘴中的甜糕。

    “沒想到白姑娘已經給你買了?！鳖櫽沉裆行┎蛔匀?，看來他真的要努力賺錢了。

    “白jiejie買的和你買的怎么能一樣？”

    顧映柳心跳得厲害，少年烏黑的瞳仁里滿是自己的倒影，好似說著再平常不過的話。

    糕點的甜香在空間內彌漫，幾乎要遮蓋青年身上的菖蒲香。

    容絮起身湊近青年，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

    他感覺自己可能是感染了風寒，臉頰燒得厲害，手心也開始冒汗。

    容絮屏住呼吸，裝作不經意地模樣坐到青年的懷里，像是以往顧映柳摟著自己一樣。

    “……嗯?！?/br>
    青年的聲音極低極沉，在容絮的耳廓邊炸開。

    他不安地動了動，自己的表現是不是太明顯了……

    少年耳廓紅通通的，整個人像只稚嫩的兔子，縮在青年的懷里，眼神飄忽不知道往哪里放。

    容絮覺得自己太沒用了，明明以前顧映柳抱著自己的時候，他態度自如，不像這樣，僵硬得不像話。

    “……別動?！鳖櫽沉哺o張起來，手指覆在少年的纖腰，不知該作何反應。

    曖昧的氣息縈繞在二人周圍，空氣里全是黏膩的暖香。

    顧映柳的眼神落在少年通紅的耳廓上，他想伸出舌尖舔一舔，少年肯定會害羞地哭出來，又放任他的欺負。

    窗外的喜鵲嘰嘰喳喳地叫著，屋內寂靜無聲。

    “映……”

    “小……”

    顧映柳掐著少年的腰，“要不要喝點水，口渴嗎？”

    “哦，好，”少年舉起茶杯倒水，灌了一大口，“好像是有點口渴?！?/br>
    容絮說完后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些什么？

    顧映柳抬手用指腹擦掉少年嘴邊的水漬，“今日想出去玩嗎？”

    容絮搖搖頭，他不想出去玩。

    上次出門的時候，街上的男男女女都盯著顧映柳瞧，他不喜歡。

    少年開始焦慮自己的外貌，他和顧映柳看起來是不是很不般配？

    “映柳，從小到大，是不是有很多人喜歡你啊……”少年搓著顧映柳的月白衣擺。

    “沒有?！鳖櫽沉裾J得極快。

    他不覺得那是喜歡，他們都垂涎于他的臉，從不在意他的感受。

    “怎么可能？”少年驚訝地抬頭。

    “真的?！鳖櫽沉χ鹕倌?，換了個姿勢讓少年坐得舒服點。

    “肯定有人給你寫情書吧，”容絮摟著顧映柳的脖頸，“你們這里應該叫信箋?！?/br>
    顧映柳：“沒有?！?/br>
    “以后會有的?！鄙倌晖嵩陬櫽沉膽牙?，給顧映柳作著保證。

    “嗯，那我等著?！鳖櫽沉鴵е倌?。

    ……

    不知過去多久，少年說著說著便躺在顧映柳的懷里睡著了。

    顧映柳打橫抱起他，將他放在床上。

    顧映柳靠在床沿，半透的床幔低垂，少年的肌膚泛著妍麗的粉，像粉團子。

    青年沒忍住戳了戳，又俯身在他鮮嫩的唇瓣上親了一口。

    －

    容絮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次日，屋內沒有顧映柳的身影。

    他洗漱穿戴好，出門坐馬車去碧櫥樓。

    少年獨自站在壁櫥樓的門前，纖細幼白的手腕套在寬大的袖擺里，青綠的發帶扎在身后，面上全然是好奇的神色。

    “小少爺，你找誰？”一名花娘睜著惺忪的睡眼，下樓問道。

    “我找白娥，”容絮局促地抓了抓衣擺，“我是她朋友?！?/br>
    “原來白姐說的小公子就是你啊，等會，”花娘扭著腰肢，“我去給你叫?！?/br>
    “謝謝jiejie?！?/br>
    “小公子嘴真甜?！被飿泛呛亲吡?。

    半刻鐘后，白娥下樓。

    “小公子，今天想玩什么？”白娥搖著團扇問道，她還以為這兩天容絮要和顧映柳黏在一塊呢。

    “不出去玩，白jiejie，我想問哪里有花賣，要種類多一點的?！?/br>
    容絮沒有追求人的經驗，他在現代的時候，舍友追求女生都是送花和巧克力，請女孩子吃飯。

    他想不出新鮮的點子，就先送花給顧映柳。

    “送人？”白娥煩躁地收了扇子，怎么什么好事都讓顧映柳給趕上了……

    “嗯?！比菪觞c頭。

    白娥領著容絮到縣城外的莊子摘花，“河郡不比盛京，沒人買花，自然也沒人賣，你喜歡什么樣的自己摘?！?/br>
    “白jiejie，你真壕?！?/br>
    容絮說完就開始挑選花朵。

    這朵太濃，那朵太大……

    日漸西山的時候，容絮才采好一束，用銀絲紗帶扎成蝴蝶結，抱在懷里。

    容絮回到驛站，顧映柳還沒回。

    少年在心中打著腹稿，他該怎樣和顧映柳說呢？

    送你的花，喜不喜歡？

    路邊隨便采的，好看嗎？

    ……

    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