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謁見
第二天早上,關望收拾行李的響動吵醒了程見凌。他揉了揉眼睛,腦子慢慢清醒過來,突然才記起關望馬上就要走了。 他掀開被子要下床,關望看到了說:“還早,你再睡會兒?!?/br> “我去送你?!?/br> “不用?!标P望不容他拒絕,強勢地把他又按回了床上,用被子把人裹緊,“你先把自己照顧好,要不然就回家去,免得我走都走不放心?!?/br> 飛機在十一點半起飛,九點鐘老七會在校門口接他,眼看時間差不多,關望背起背包準備出門。 “哥?!背桃娏枳诖采嫌帽蛔庸约?,看起來像個大團子,“你說會很快就回來,是真的吧?” “當然了?!?/br> 程見凌打了個呵欠,人還在懵著:“我就是感覺挺不真實的,之前你突然一下子出現,巧得像演電影似的,現在突然一下子又要走了,我怕你就再也不回來了。這不會是我做的一個夢吧?” 關望輕笑道:“怎么會?!?/br> 他坐到床邊,把自己一直戴在身上的那塊佛牌摘下來,掛在了程見凌的脖子上。 程見凌低頭看去,那是塊金屬小牌,有一點分量,上面雕著一個捂臉的僧侶,也看不出是個什么神,他問:“你信這個?” “不信?!?/br> “那還戴著?!?/br> “圖個吉利,現在把這個吉利給你?!标P望理了理程見凌那一頭睡得橫七豎八的頭發,“好了,我真的走了?!?/br> 程見凌也想送點什么東西給關望,既貼身又有意義的,可一時也想不到,于是腦子一熱,傾身向前抱住了他,把臉埋在他肩頸上蹭了蹭:“你快點回來啊,要是實在沒空,放假了我去找你?!?/br> “嗯?!标P望的心也軟了,拍拍他的后背,又想起件事情,在他耳邊說,“對了,小心那個陸叔?!?/br> 程見凌抬起頭驚訝地看著他,眼里滿是不解。 關望沒再解釋什么,只溫聲說道:“再睡一會兒吧?!?/br> 關望告別了程見凌,在校門外那條巷子口上了老七的車,一個半小時后到達機場,順利登機。再走出機場時,便是回到了那片暗淡且濕熱的黑夜。 胡青派來的人等在機場門口,這回來的是慣常跟在胡青身邊的那兩位光頭和墨鏡。關望問:“是直接去見青爺么?” 光頭卻告訴他:“直接去見彭楚?!?/br> 已經快要晚上九點了,從機場回去還需要將近四個小時的車程。關望奔波了一天,疲憊地靠在車后座上,偶爾瞇一會兒,也不能睡得安穩??聪虼巴?,兩邊是熱帶張狂生長的闊葉植物,在夜晚中變成一片仿佛帶著獠牙的黑影,不時能看到幾處零星燈火,還有一些破落的民居。 他又回到了真正屬于他的世界。 車子是在彭楚的宅邸前停下的,關望還是第一次來。只見大門前立著一對石獅子,常年有人荷槍在此把守。走進去能看見一片寬闊的庭院,庭院深處有一幢三層高的別墅,風格是暴發戶式的金碧輝煌。 關望被領進門去,卻見一樓富麗堂皇的客廳里空無一人,又被帶進客廳西北角的一個房間,下了一道樓梯,還沒走到底便先聞見了渾濁的煙味,又聽見人群聚集玩樂的說笑聲,似乎興頭正盛。 胡青第一個看到了關望,笑道:“喲,回來了?!?/br>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樓梯,站在最中間臺球桌邊上的彭楚聞聲放下了球桿,朝關望做了個宛如召喚小狗的手勢,也笑道:“快過來,讓我們聽聽你都回來了什么好消息?!?/br> 彭楚五十多歲年紀,個子不算高,是個皮膚黝黑的精瘦男人,外表大可以用其貌不揚來形容。關望之前極少有機會見到他,像這樣面對面說話還是第一次。 彭楚對關望微笑,關望卻在走近他時感覺到了足以壓迫自己的強大氣息。他在他面前恭順地低下頭,叫了一聲:“楚爺?!?/br> “幸苦了?!迸沓性谂_球桌上,從口袋的煙盒里掏出一支雪茄,立刻有人過來幫他點上,他深吸了一口,吐出一串煙霧,這才又說,“我知道你還有個兄弟,也在九號和你一起看場子,叫巴頌是吧。你老媽叫關采凌,埋在桔山下面那片墳地里?!?/br> 關望聽出他話里的威脅,捏緊了手指。 彭楚朝身邊的人揚了揚下巴,立刻有人過來用一把手槍抵住了關望的腦袋。彭楚這下滿意了,笑道:“好了,把你這回去中國的見聞都跟我們說說?!?/br> 關望咽了一下喉嚨,平靜地開口道:“我一到那邊就和老七碰頭,當天晚上就去見了程見凌。老七安排人去搶他的東西,我出手幫他,被劃了一刀,我和他就認識了。后來我一直住在他宿舍里,熟起來之后我們去做了鑒定,證實是親兄弟。我不知道我媽當年為什么帶我來這里,但是從程見凌那里打聽到,程家人一直不知道她當年生下的是雙胞胎,以為她就只生了一個孩子而已?!?/br> 彭楚瞇起眼睛:“你的意思是,他們從頭到尾都不知道還有你這么個人?” “是?!?/br> 彭楚問道:“千真萬確?” 旁邊那人打開手槍的保險拴,按下擊錘,用槍口在關望的腦袋上頂了一下。 一滴汗水從關望的額頭沿著太陽xue滑下,他說:“千真萬確?!?/br> 彭楚又問:“那你這回去找程見凌,沒讓他們家里人知道吧?” 關望想起了那個陸叔和他無法解釋的笑容,但還是說:“他們都不知道?!?/br> “好?!迸沓指吲d地咬住雪茄,鼓了兩下掌,對旁邊那人說,“對程家少爺不要那么沒禮貌,槍就收起來吧?!?/br> 那人收了槍,關望整個人也終于放松下來。 胡青腆著大肚子走過來,手里拿著兩杯酒,遞給彭楚一杯,笑呵呵道:“那個程老板真是好福氣,這也算是老來得子吧?” “可不是,年過半百了突然得來個這么大的兒子,換了誰不高興?”彭楚喝了口酒,然后把杯子遞給了關望,“當初我怕的是什么呢,生意人嘛,難免都有點迷信,有些人算出來自己的孩子命里帶災,和自己天生相克,怕破財損命,就寧可丟遠點一輩子不見。你如果是那個災星,我再送回給程老板豈不是自討苦吃?,F在看來你當初是被拐跑的啊。這下好了,把你送回去以后,程老板老來得子,我彭楚生意興隆,你也能當富家少爺了。一舉三得,真是美事?!迸沓Z氣溫和,拍了拍關望的肩膀,仿佛真是個關愛他的長輩:“把酒喝了,為你為我都慶祝一下?!?/br> 關望接過酒杯,把酒一飲而盡。 彭楚叫道:“阿梅?!?/br> 一直坐在陰影里的阮梅站了出來。 彭楚囑咐她:“明天一早就把這個孩子的照片和資料傳給程老板,和他說,如果對跟我們做生意還有顧慮,可以先從小筆的交易做起嘛。無論成交多少,我們都有重禮送上?!?/br> 阮梅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明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