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這是一只面臨羞恥三連的小雄蟲

    到達研究所是晚上的事了。阿德利安有點擔心這么晚過去會打擾到教授研究，但艾伯納告訴他在他眼里白天黑夜都一樣，沒區別。

    “教授！”

    阿德利安快樂地撲進艾伯納懷里，雙手把金發雌蟲的腰一圈，再把腦袋往青年肩窩里一蹭，就特別熟練地給抱了個滿懷。

    艾伯納低頭看看他，手順勢落到他背后，順著背脊輕輕拍了兩下。

    阿德利安蹭蹭他，軟軟地說：“我想你了?！?/br>
    在阿德利安心里，他還是那個小小只的小雄蟲，艾伯納也依然是那個口是心非的教授。

    “嗯?！卑{淡淡道，“長高了?！?/br>
    阿德利安踮腳：“一米七九了，快一米八了！”

    他現在只要踮起腳，就能勉強跟艾伯納并齊了。

    金發雌蟲輕輕哼了一聲，“不錯?！?/br>
    “教授還沒有告訴我，”阿德利安說，“你有沒有想我？”

    艾伯納面無表情：“沒有?！?/br>
    阿德利安的腦袋低下去了。

    “我很忙?！苯鸢l雌蟲嗓音清冷地說，“每天只會抽出三分鐘思考你的覺醒事宜?！?/br>
    “原來教授天天都想我?！毙巯x少年美滋滋，“我也有天天想教授，想抱抱?！?/br>
    艾伯納就抱了他一下，然后平緩道：“可以了?！?/br>
    “好敷衍，再抱抱……教授有好好吃飯嗎，腰好像更細了……”

    “是你的手變長了?！卑{說。阿德利安早已不是那個才十二三歲的小家伙了，四舍五入一米八的少年把他抱得緊緊的，眷戀地蹭著他的肩窩，隔著衣服傳來的體溫都浸透著雄蟲的氣息。

    艾伯納的手指穿過他的發絲，由著他又抱了一會兒。

    阿謝爾就站在阿德利安身后，兩只雌蟲緘默不語地對視了一會兒，同時移開了眼神。

    艾伯納：“進去吧，給你做檢查?！?/br>
    “哦……那……”阿德利安回頭去看并沒有跟上來的阿謝爾。

    “他也要做?！卑{冷淡道，“跟你不在一個房間?！?/br>
    檢查倉是一個全封閉的膠囊形狀。阿德利安躺進去，像躺在水床上一樣舒服。

    “躺半個小時，隨便你怎么動，不出來就行?！卑{說，“無聊就讓智腦給你放動畫片?！?/br>
    阿德利安雙手貼著透明外殼，眼巴巴地看著他。

    艾伯納沉默了一會兒，最終妥協道：“我去一趟隔壁，一會兒回來?！?/br>
    回來就是陪他聊天嘛！

    阿德利安心滿意足地躺回去了。

    艾伯納啟動檢查倉，倉底亮起一圈旋轉的白光。

    他來到隔壁，只有阿謝爾安靜地等在里面。

    研究院院長面無表情地抬起頭：“我以為你的業務已經駕輕就熟了？用足夠不識時務的措辭和漠視冷淡的態度讓所有雄蟲對你敬而遠之，你不是一直以來都做得很好嗎？發生了什么，讓你想和阿德利安和好？”

    “我表現得很糟糕了?！卑⒅x爾說。

    艾伯納瞥他一眼：“但阿德利安還是很喜歡你？那一對雙生子也無法將他的視線從你身上移開嗎？”

    金發雌蟲推了推眼鏡，鏡片上掠過一抹反光，那雙淺灰藍色的眸子瞇起來，端詳的視線中便帶上了了然的意味。

    “你喜歡他?！卑{肯定道。

    阿謝爾沉默以對。

    “嘖?！卑{咂了咂舌，“你想好要和他分享秘密了？”

    軍雌點頭。

    “……”艾伯納瞇著眼看他一會兒，半晌，冷淡道：“你有準備就好?！?/br>
    “我會告訴他一切，”阿謝爾頓了頓，“……不過，他已經有所察覺了?！?/br>
    “嗯？”

    “他覺得我冷?！?/br>
    艾伯納皺眉：“‘冷’？”

    “他離我特別近的時候，偶爾會打冷戰?？拷鼊e的雌蟲就不會?！卑⒅x爾說，“我的體溫處于正常區間，是他的信息素……”軍雌閉了閉眼，“他的信息素發現了我的問題。但他本身對此還不夠了解?！?/br>
    艾伯納皺眉：“那應該還能再瞞一段時間……”

    “不，”阿謝爾平靜道，“我不想再瞞他了?！?/br>
    金發雌蟲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阿德利安曾在跟他第一次見面之后展現了令艾伯納驚訝的一面。

    而這種變化……似乎并不是單方面的。

    艾伯納再次確認道：“你真的想好了？”

    阿謝爾再次點頭，平穩的動作中透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阿德利安的確是個與眾不同的雄蟲，他與生俱來就帶著和世界格格不入的氣息。但艾伯納并不能肯定阿德利安的品性能不能成為阿謝爾的護身符。

    “……真可怕?！卑{說，“明明那么多A級、A 級的雄蟲都一無所覺……他還只是第一次覺醒?！?/br>
    艾伯納輕輕吸了口氣，“真不愧是S級啊?！?/br>
    “等他再長大一點，他就安全了?！卑⒅x爾說，“沒有誰能傷害他?！?/br>
    “也沒有誰能阻擋他?！卑{拉開光屏，智腦已經將檢查倉調整完畢。他一邊調整參數，一邊頭也不回地說：“到那個時候，他也許能夠保護你。但沒有誰能保證他會這么做——”

    “我沒有那么想?！?/br>
    艾伯納的動作頓了一下：“嗯？”

    “我沒有想那么多?！卑⒅x爾低聲道，“在他面前，我總是難以思考。當時，他抬頭看著我……用那種，很干凈的眼神，他離我很近，各種意義上的近，近到只要我一伸手，就能很輕松地擁抱他……我能感覺到他毫無保留地信任著我，哪怕我對他說了那么多過分的話，他也相信著我絕不會傷害他?！?/br>
    艾伯納：“我假設你還記得最初的計劃是在爭取到穩定的信息素制劑供應的情況下，盡、可、能、地，跟阿德利安保持距離？”

    “我記得，但是……但是他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阿謝爾的眉頭深深地皺起來，對自己的文化水平非常不滿，以至于當他迫切地想表達贊美之情時，他居然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

    高大的軍雌站在哪兒都像一座小山，他一邊輕手輕腳地躺進檢查倉里，一邊絞盡腦汁搜尋能夠形容他感覺的措辭，等艾伯納合上倉門，他總算想出來了，一只手貼著外殼，上身微微前傾，認真地說：

    “他是個奇跡一樣的好孩子?！?/br>
    然后阿謝爾開始夸他，從頭夸到尾。

    “……他還會為了根本不是他的過錯的事情而自責，明明我那么糟糕地對待他。他難過的時候，我只想著要安慰他——我試著控制我自己了，但……”

    “但我很難不對他心動?！卑⒅x爾說，“從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我就一直在克制住擁抱他和撫摸他的沖動。這很困難。如果不是吃了好幾塊奇辣無比的獨角牛膾分散了注意力，我根本無法強迫我自己對他說半句重話……昨天早上我忍不住了?！?/br>
    艾伯納：“……”

    艾伯納面無表情：“哦，是嗎？”

    阿謝爾比劃了一下：“阿德利安，他大概到我這里，”并試圖靠畫面表達自己的情不自禁，“垂著腦袋不看我，我就只能看到他的發旋，他的黑發落在后頸上……”

    艾伯納想象了一下那個角度。

    畫面感立刻就出來了——他也經常從那個角度看十二三歲的小阿德利安。

    “我只想讓他開心起來?！卑⒅x爾總結，“除此之外，我什么也沒想?！?/br>
    艾伯納靜靜地看著他：“那現在你感覺怎么樣？”

    “……如果你是說親近阿德利安的感覺的話?！?/br>
    阿謝爾道，“好極了?！?/br>
    艾伯納靜靜地看了他好一會兒。

    最后嘆了口氣，摘下眼鏡擦了擦。他灰藍色的眼眸總是帶著天生的冷淡，甚少有情緒波動。但此刻，他垂下眼簾，眉眼間罕見地帶上了一絲復雜，“該怎么說呢……這就是你曾說的，‘沒有遇上對的人’嗎……我以前可從未發現你是這么一往情深的性格啊?！?/br>
    “你確定……”他慢慢道，“阿德利安能接受你嗎？”

    阿謝爾平靜地看著自己的手。那雙陌生又熟悉的手摁在外殼內側。這雙手跟了他……差不多，有近五十年了，每一寸骨骼，每一根血管，每一分皮rou，他都一清二楚。從陌生到熟悉，從寸步難行到游刃有余……

    “我會試試看的?！卑⒅x爾一根根蜷起手指，握緊拳，“我想試試?！?/br>
    艾伯納把眼鏡戴上，推了推：“我等你請我喝茶?！?/br>
    “承你吉言，多謝?！?/br>
    “沒什么好謝的?！彼卣f，“誰讓我欠你一條命呢?！?/br>
    阿謝爾搖搖頭：“你早就還清了?！?/br>
    金發雌蟲啟動了他的檢查倉，嗓音一如既往：“我的命，沒那么廉價?！?/br>
    把阿謝爾安排好，艾伯納轉身回到阿德利安身邊。

    雄蟲少年正無聊地看新聞。光屏懸在檢查倉外面，阿德利安就在里面躺著看，命令智腦幫他翻頁。

    星網上，關于他和喬納森的新聞已經遍地都是了。他的星空板上還多出了不少星星。

    雄蟲的一舉一動總是格外惹人注目。

    喬納森在星網上很受歡迎。經常分享各種自己和雌蟲玩樂的視頻，隔三差五地直播zuoai。對待雌蟲的手段千奇百怪。雖然視頻里雌蟲大部分下場都很凄慘，但他不吝嗇于將jingye留在雌蟲生殖腔里，很喜歡欣賞雌蟲大著肚子的樣子，所以星網上向往他的雌蟲很多。

    相比較之下，注冊時間短，還只發過一條星語的阿德利安，就沒有多少雌蟲支持了……支持他的都是他的顏狗。但雌蟲眼里顏值比不過性能力嘛。

    “阿德利安，我現在要問你一些問題，作為雄蟲覺醒的資料備案?？赡苋蘸髸醒芯宽椖肯Ｍ麊⒂媚愕挠涗洈祿糜谘芯?，但在這之前我們會征求你的一件?！卑{公事公辦，平淡道，“請你盡可能詳細地回答我?！?/br>
    阿德利安轉頭來看他，乖乖地嗯了一聲。

    艾伯納打開光屏，開始記錄：“覺醒的感覺如何？”

    阿德利安看了看他冷淡的表情，一時半會拿不準究竟是哪種感覺。

    于是艾伯納換了個措辭，淡然道：“覺醒時交配的性快感強烈嗎？”

    噫！

    阿德利安有點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點點頭。

    “有多強烈？”

    “呃……呃……”阿德利安小聲說，“嗯……我不太想停?！?/br>
    “那你停了嗎？”

    阿德利安縮了縮脖子：“沒、沒有……”

    艾伯納微微頷首，示意他不要緊張：“還記得自己射精多少次嗎？”

    “這、這個也要問嗎？”阿德利安在檢查倉里扭動了一下，但金發雌蟲面無表情的樣子讓人很難浮想聯翩。他老老實實想了一會兒，最終豎起一根手指。

    艾伯納眉頭一皺：“……一次？”

    阿德利安搖頭。

    “……十次？？”

    阿德利安默默地再舉起了兩根手指頭。

    艾伯納凝視他：“十二次？”

    “嗯、嗯……”

    “驚世駭俗?！卑{評價。

    雄蟲少年立刻紅成了一片，很快紅到了耳尖，極小聲地喃喃道：“是不是、是不是太不節制了……”

    “你都射到哪兒了？”

    “……”阿德利安露出了害羞到手足無措的神情，他的手在檢查倉內不自覺地亂摸，“嘴里……嘴里兩次，那個，生殖腔的話，五次……后、后面有三次……”

    “還有兩次呢？”

    “……胸、胸上?！卑⒌吕矂e開臉，“問這個，有什么用處嗎？”

    艾伯納淡然道：“記錄你的喜好。以便于在有必要的時刻為你分配雌侍?！?/br>
    阿德利安的臉扭回來一點。

    帝國規定，初次覺醒之后，雄蟲應該盡快結婚。雌君可以緩一緩，但至少要娶夠六位雌侍。每個雌侍之間間隔的時長有上限規定。

    信息素注入是宣誓主權的生物儀式，而結婚就是社會儀式了。阿德利安曾經想過能不能把雙子分開娶，這樣他就暫時不用憂心第三名雌侍……但亞倫身上出現的事情打消了他的念頭。

    他要保護好他的雌蟲。

    “比起koujiao，你更喜歡內射啊?！卑{若有所思。

    阿德利安用手背遮住眼睛：“……這個就請不要說出來了！”

    里面就是會比較舒服??！胸、胸部也是嘛！射了之后流下來的樣子很好看呀！用嘴做也很好，但他舍不得亞倫那么辛苦。而且肚子里裝太多東西的話，從后面進去會撞得難受吧？

    艾伯納的嗓音清冷得一如往常，又問了阿德利安不少讓他羞于回答的問題。小雄蟲盡量配合地回答了：“姿勢……都、都可以吧……騎乘？哦，那個叫騎乘嗎，嗯……騎乘是很輕松，后入也很輕松吧？可以趴在背上……還好，我沒有覺得累啦……呃，射、射的時候？很舒服……沒有哪里痛……”

    阿德利安忽然想起來：“不過！我有的時候會有眩暈感！”

    艾伯納冷淡道：“那是暈車?！?/br>
    阿德利安：“……”

    阿德利安茫然：“暈車……是時斷時續的嗎？”

    “是你的信息素間斷性增長導致你的感官也出現了間斷性的延遲?！卑{推了推眼鏡，“總之，是暈車。在這之后，有沒有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哪個方面發生了變化？”

    “信息素不太聽話，總是會往阿謝爾身上飄，亞倫和亞歷克斯也是，他們好像能吸引我的信息素?！?/br>
    艾伯納：“那是你在邀請他們zuoai?！?/br>
    阿德利安：“……”

    阿德利安震驚：“??？？？”

    “雄蟲沒有完全滿足的話，信息素就會自發尋找交配的對象。優先纏到有性欲的雌蟲身上?！卑{低頭看他，“在我面前，你倒是很安分啊?！?/br>
    噫??！

    阿德利安窘迫地撥弄自己的手指：“我是把教授當兄長看的……”

    “兄長？”艾伯納咂了咂舌，“我以為你把我當父輩?！?/br>
    阿德利安搖頭：“教授很年輕。怎么看也只能當做哥哥輩?！?/br>
    “那阿謝爾……”

    “他感覺上比較老啦?！卑⒌吕脖葎澮幌伦约旱淖旖?，“總是板著一張臉，再年輕的臉也顯得很老成啊?！?/br>
    說到阿謝爾，阿德利安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教授，你知不知道阿謝爾過去的事情？”

    艾伯納垂眸：“過去的事情……”

    “我在星網上只能找到軍部允許放出的、很有限的一部分，履歷上也沒有寫得很詳細……”

    “……我知道的不算多?！卑{說，“你想聽什么？”

    “比如說……他有沒有受過傷？”

    艾伯納瞇眼：“受傷？”

    他深深地看了阿德利安一眼。

    “我是研究員，不是醫生。不了解元帥閣下身上發生過的醫學奇跡?！苯鸢l雌蟲慢慢道，“不過，我倒是聽說過一個……很古老的流言，也許你會有興趣?！?/br>
    “流言？”

    “聽說過‘海馬體局部切除治療術’嗎？”

    海馬體。

    那是大腦中主要掌管記憶和空間定位的區域。

    “我聽朋友說起過。阿謝爾，在他還不是元帥的時候，似乎曾患上很嚴重的抑郁癥和臆想癥。嚴重到影響了他的機甲駕駛能力。醫生檢查后認為他的海馬體出現了問題，從而影響到了他的空間定位判斷。為了保證A 級雌蟲的戰斗力……”

    艾伯納并攏兩指，在腦后做了一個比劃的動作。

    他淡淡道：

    “他們切掉了阿謝爾一部分的海馬體?！?/br>
    “A 級的自愈力，加上及時的治療，讓那部分海馬體很快再生了。在那之后，阿謝爾憑借著出色的天賦和戰斗能力，在戰場上奪得了無數功勛……”

    艾伯納回憶著說：“只有一個小小的后遺癥?！?/br>
    “他什么都不記得了?！?/br>
    ……

    阿德利安離開研究所時，艾伯納將他送出了門。

    阿謝爾跟他握手，感謝他的照料。

    艾伯納的視線往阿謝爾身后掃了一眼。

    月明星稀。天幕倒扣，暗色的薄紗籠罩了半顆星球。

    雄蟲少年安靜地倚在懸浮車上，微垂著腦袋，緘默不語。

    艾伯納再看向阿謝爾，藍灰色的眸中帶上了說不清的意味：“你的選擇是對的?！?/br>
    阿謝爾壓低聲音：“你對他說了什么？”

    “只是試探了一下?！?/br>
    艾伯納輕輕地說，“……他的確，足夠喜歡你?！?/br>
    阿謝爾坐進車內，深吸一口氣。

    “阿德利安，”他說，“我想……”

    阿德利安忽然拉住了他的手，緊緊扣住他的手指。

    “……阿德利安？”

    “噓?！卑⒌吕舱f，“抱我?！?/br>
    阿謝爾茫然地抱緊他。少年隱藏在寬松T恤下的身體單薄得不可思議，他小心翼翼地將手心貼在阿德利安的腰背上，幾乎不敢施加丁點力氣。

    但阿德利安就毫無顧忌，死死地抱緊了他，用力得阿謝爾都感到了他手臂的顫抖。

    “……啊……阿德……”

    “嗯?！卑⒌吕草p柔地應答，“怎么了？”

    “……我想告訴你關于我的一切?！?/br>
    阿德利安的聲音，溫柔得像從天上飄下來似的。

    “好。你說吧?！彼鹑魤魢野隳剜?，“我也想告訴你，關于我的一切……從哪里開始呢……就從……”

    “我想，”阿謝爾說，“就從我不是蟲族開始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