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這是一只在心里承諾幸福的小雄蟲
08 這是一只在心里承諾幸福的小雄蟲 一只銀發黑眸的雌蟲還保持著按鈴的姿勢,門就打開了一條縫,他相當驚喜:“啊,雄主!” 門里的阿德利安蟲影都還沒看見,先就聽到了這一句,疑惑地:“哎?” 他探出頭,正巧看到另一只黑發銀眸的雌蟲,狠狠給了一肘子過去,正中腰部。那只銀發雌蟲躲都沒躲,被打了個正著也不覺得痛,還反手把同伴拽了拽:“別擋著門,快快快,讓我看看雄——” 黑發雌蟲低聲:“亞歷克斯!” “好吧,我錯了?!眮啔v克斯立刻說,主動退了半步。阿德利安保持著只有腦袋探出門的姿勢,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 兩只雌蟲的身高、體型相差無幾,長得一模一樣,氣質卻截然不同。身姿筆挺,比亞雌大一圈,比軍要小一號,就好像兩只蟲平分了養分一樣,肌rou群的規模也遠不如元帥那么健碩,體型比起軍雌來更接近亞雌一些。他們高挑修長,穿著和發色相同的同款T恤,九分褲腿又長又直,露出一截骨節分明的腳踝……顯得尤其年輕又休閑,還很好看。 ……跟阿謝爾畫風這么不一致的? 亞歷克斯等了幾秒鐘就等不及了,忍不住一手搭到門框上,眼巴巴地盯著阿德利安的腦袋看,“阿德利安,我可以叫你阿德利安嗎?你好呀,我叫亞歷克斯,他叫亞倫。我們是雙胞胎,我是弟弟?!?/br> 阿德利安彎起唇笑了一下。 亞歷克斯有些著迷地看著他,聲音都放輕了:“你好可愛啊……” 阿德利安:“噫!” 亞倫:“亞歷克斯!” “好,我又錯了?!眮啔v克斯爽快地說,說完就轉回頭盯著阿德利安看,聲音又放輕了,和跟哥哥說話的語氣全然不同,像是呵護什么嬌嫩的幼崽似的,又輕又軟地說,“對不起,阿德利安,我不該這么直白——我是不是嚇到你了,你別怕,我真的不是壞蟲,是你真的真的很可愛——天啊,你這么看著我,我完全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好想抱你啊——” 亞倫:“亞歷——” “亞倫,你好煩?!眮啔v克斯頭也不回,搭著門框,深情款款地想擺個姿勢,“——對不起,我不該這么流氓地夸你,我應該用更優雅,更有文化的措辭。我覺得我的心,被你的……呃……” 亞倫一把拽開他,亞歷克斯猝不及防,被親生哥哥拖到了身后。然后黑發雌蟲上前一步,牢牢擋住亞歷克斯抒發愛情的角度,無比冷靜地說:“他的心被門夾死了。我是亞倫,雙胞胎里的哥哥。請您原諒他的無知……” 亞歷克斯猛地按住亞倫的肩,一個激靈蹦起來,硬生生把自己的腦袋塞進了阿德利安的視野里。他先是不屑地斥了一句哥哥:“呸,我頂多就是書念得比你少一點!” 然后抬頭就換了個表情,盡力讓自己的五官顯得‘優雅’又‘有文化’。 亞倫:“你少在這丟人現眼!沒發現小雄蟲開不了門了嗎!” 亞歷克斯呲牙。 阿德利安在他兩之間看來看去。 明明是同樣的臉,氣質卻截然不同。亞倫眉眼俊秀,亞歷克斯眉目飛揚,但都帶著年輕的朝氣,讓阿德利安第一次感受到了同齡人的氣息。 “亞倫和亞歷克斯……是嗎?” 兩只雌蟲一下子停止了內斗,齊刷刷扭頭看他,動作頗有黑球白球的精髓。阿德利安看著覺得更有趣了。 “是元帥閣下派你們來的吧?” 亞歷克斯一臉夢幻,有點飄飄然地說:“他叫我名字了,他好可愛,聲音好軟,哦,小小的一只……” 連亞倫用力捅了他一下也沒能喚醒他,這個挺拔修長的雌蟲少年直愣愣地盯著阿德利安看,目光卻并沒有讓阿德利安感到冒犯。 也許是因為他的視線看起來實在太單純了——無比直白地展現自己對阿德利安的好感。 看得小雄蟲有點害羞地撓了撓臉:“謝謝,你也很可愛?!?/br> 銀發雌蟲倒吸一口氣,恨不得原地暴斃,滿臉寫著幸福:“啊——” 亞倫連忙把愚蠢的弟弟拽到了身后,迎面對上阿德利安友好的眼神,白皙的臉上慢慢泛起一層紅霧。他的眼睛線條凌厲,宛如霜雪鐫刻而成的銀眸帶著點寒風呼嘯的氣息。但他一副不知道該往哪看才好的窘迫模樣,軟化了他所有棱角。 “是的,”亞倫輕聲說,剛說了一句,就覺得自己太大聲了,努力把聲音放得更柔和一些,“我們是雙子戰甲的駕駛員,軍銜少校,A級雄蟲,都經歷過一次覺醒?!?/br> 亞歷克斯補充:“雖然現在還只是B ,不過二次覺醒后就是A了!” 銀發雌蟲扒著哥哥的肩膀,興奮地盯著阿德利安看,像只迫切地想得到主人寵愛的大型犬,一邊炫耀自己柔順的毛發,一邊歡快地搖著尾巴,一臉‘再對我說說話嘛說什么都行’的表情。 阿德利安很想夸夸他,但一時半會他也找不出可以夸的地方。 “請先進來吧?!卑⒌吕舱f,“要喝點什么?牛奶還是茶?啤酒也有?!?/br> “哦哦,有啤酒嗎,請給我冰啤?!?/br> “亞歷克斯!”亞倫恨鐵不成鋼,“不要這么不客氣??!” “哎……可我感覺阿德利安蠻喜歡我的……” “你要點臉吧?!?/br> “他喜歡我的不客氣。這是直覺!” 他們站在玄關處,望著別墅內的裝潢,久久不能回神。 阿德利安沒心思搗騰房間,再加上某種微妙的心情,他不想用太多阿謝爾的錢。別墅里的拐角都是圓圓的,加上充滿科技感的、無接縫的白色墻壁,阿德利安看著覺得挺舒服的,索性直接買了點沙發茶幾什么的,擺下去就完事。 但是在亞倫和亞歷克斯看來,那就是完全沒有粉刷過的毛坯房,再怎么大,也處處透露著貧窮。 亞歷克斯陷入了一種奇怪的震驚中:“雄蟲居然……一直住在這種環境里……” 這種環境怎么了嗎? 亞歷克斯得出結論:“元帥真過分啊?!?/br> 亞倫:“真過分啊?!?/br> 亞歷克斯:“虧我還很敬仰他……” 阿德利安:??? 阿德利安說:“阿謝爾元帥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br> 兩只軍雌露出了不贊同的眼神。 阿德利安進一步解釋道:“他給了我很大一筆蟲幣。是我自己選擇這樣裝修客廳的,跟元帥閣下沒有關系?!?/br> 阿德利安還是低估了蟲族社會對雄蟲的看重。 “元帥還把你一只蟲留在這里???” “還有黑球和白球?!?/br> “元帥看都沒來看過你一次???” “他說發情期會過來?!?/br> 兩只軍雌提起自己的上司,眼里已經有了看渣蟲的兇光。 亞倫輕聲道:“……是不許您出門嗎?” “沒有,沒有限制我人身自由,”阿德利安擺手,“我帶白球出去過一次,不過大家看我的眼神太奇怪了……” 全大街唯一一個雄蟲,像誤入狼群的羊,弱小可憐又無助,在如狼似虎的饑渴視線中戰戰兢兢。 “……嗯,平常沒有什么需要出門的事情?!?/br> 阿德利安無奈地笑了笑:“沒有你們想的那么苦……” ……他后面的話在雙子的凝視中咽回去了。 家里有雌蟲,感覺真的完全不同。 當天晚上,阿德利安的臥室就變得寬敞又明亮。簡潔的藍白色調,有高高的落地窗,窗外伸出半圓形的陽臺,放了遮陽傘和小茶桌,能看到海。 蟲族的裝修技術相當高超,一點趕工的痕跡都沒有。家具仍是高科技式的質感和款式,因為高水平的配色而顯得很居家?;ㄆ坷锏霓挂虏萦圃盏劂逶≈柟?。 ‘居家’是阿德利安的感覺,他還是更習慣人類社會的家居風格,之前的房間,雖然什么事都很方便,但總覺得那么遠超人類科技水平的房間沒有家的氛圍。 阿德利安驚嘆道:“真厲害啊……” 他現在完全能理解雙子看毛坯房的眼神了。 “您過獎了?!眮唫悋蠂?,姿態嫻熟地準備做飯:“還缺一只好的珊瑚。亞歷克斯已經去采了,很快就能回來?!?/br> “‘采’是指……?” 亞倫對他笑了一下,銀眸彎彎,黑發柔軟地垂下來,掃過他纖長的眼睫:“后面有一片海,水質很好,應該能找到很漂亮的珊瑚?!?/br> 阿德利安:“……” 阿德利安深切地感受到了蟲與蟲之間的差距。 白球跟在他身邊,委屈唧唧地拉著圍裙角,跟阿德利安告狀:“親親!親親!他搶圍裙!搶圍裙!” 阿德利安摸摸它:“白球乖,去幫忙切菜好嗎?” 白球:“QAQ乖乖……” 阿德利安又摸了摸它,它才一百八十度轉身,一步三回頭,啾啾啾地滑走了。 亞倫神色不明地看著,語氣有點奇怪:“您……跟機器人的感情真好呢?!?/br> “白球很可愛的?!?/br> 黑發雌蟲的銀眸微微垂下來,“這樣……” “嗯,亞倫?”阿德利安側過頭,“怎么了嗎?” “……在思考,”亞倫說,“我和您的感情,也能這么好嗎?” 忽然跳到這個話題,阿德利安愣了一下。 “抱歉,突然這么說,嚇到您了吧?!避姶凭兄數乩死瓏?。那是給白球準備的,穿在他身上格外寬,而且短,胸膛和腿大半都露了出來,如果不是還穿著衣服的話,那畫面肯定分外色情。 “我和亞歷克斯,都是自愿來侍奉您的。除了您的護衛工作之外,我們也會擔任您的‘學習工具’。如果可能的話……” 如果可能的話——只要阿德利安同意,這對雙生子,就會成為他的雌侍。 雌君,雌侍,雌奴,是雌蟲在家中的三種身份,對應不同的待遇。雌君算是最好的,在婚后可以保留自己一半的財產和一定自主權,而雌侍和雌奴,一旦結婚,便是雄主的所有物,無論是財產,工作,還是身體,雄主都可以全部支配。雌蟲甚至沒有向雄主提出離婚的權利。 “不,應該說,我們非常期待?!眮唫惔瓜卵劢?,把圍裙的邊邊角角理得沒有一絲褶皺,“所以……很希望能與您打好關系?!?/br> “……為什么呢?” “哎?” 阿德利安的藍眼睛靜靜地看著他:“亞倫為什么想做我的蟲呢?嫁給我之后,你就失去了選擇的權利,無論我對你做什么,都不會受到法律的制裁。而你,擺脫我的方式,除了被我拋棄,就只剩下死亡?!?/br> “我們之前都沒有見過面,對彼此一點都不了解,你卻想把一生都托付給我。為什么呢?因為我是雄蟲嗎?” 因為是雄蟲……還不夠嗎? 亞倫有些茫然地看著他。 少年雌蟲有著一張富有攻擊性的美貌。他眉眼的形狀張揚而凌厲,臉部的輪廓棱角分明。在戰場上,他的身姿一定耀眼得令人移不開眼睛。 但他穿上休閑的便裝和居家的圍裙,將一切屬于軍雌的鋒銳統統藏起,只留下最無害的面貌,盡力展現自己的柔軟。 非??蓯?。 而這只雌蟲,對阿德利安而言,唾手可得。 只要他一句話,亞倫就會完完全全地屬于他——這是帝國賦予雄蟲的,獨一無二的特權。 “如果,你只是需要一個為你梳理精神力的對象,或者想要一個蟲崽的話,就請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br> “我不喜歡這樣?!卑⒌吕仓卑椎卣f,“我不喜歡因為與生俱來的性別,就能輕而易舉地托付自己的蟲?!?/br> 亞倫的指尖瞬間劃破了圍裙。 他和阿德利安一同低頭看向那個被硬生生撕下來的衣角,邊緣整齊利落。 軍雌猛地把手背到身后,藏起不慎露出來的尖爪。 他驚慌地看著阿德利安,謹慎得仿佛這只嬌小柔弱的雄蟲,能立刻撕裂他的胸膛似的,露出一種被扼住咽喉的可憐表情,像一只無辜的羊羔。 “別緊張,放輕松,我沒有惡意的……” 阿德利安試圖安撫他,但不知亞倫想到了什么,臉色居然隱隱發白。 “請您不要生氣,”他低低地說,“我會接受您的任何責罰?!?/br> “我沒有生氣。圍裙是減價的時候買的,買二送三,我還有四件?!?/br> 阿德利安嘆了口氣,這個動作似乎讓亞倫更緊張了。小雄蟲苦惱地看著他,半晌,無奈道:“好吧,我必須要懲罰你?!?/br> 亞倫微微松了口氣。 阿德利安:“我罰你今天之內就要把這件圍裙縫好。要補得一點痕跡也看不出來。你能做到嗎?” “完全沒有問題?!眮唫愓f。 他一副等著后續的表情。 阿德利安接著說:“真乖。這么聽話,我要獎勵你?!?/br> 說完,他張開雙臂:“過來?!?/br> 亞倫愣了愣。 阿德利安催他:“來抱抱?!?/br> 亞倫慢慢靠近了,猶豫地攬上他的腰。阿德利安立刻抱住了他,亞倫的身體猛地一僵,好一會兒才慢慢收攏手臂,圈住了他的腰。 雌蟲的體型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間,腰肢瘦而有力,阿德利安用力抱緊,感受到亞倫的體溫,一點點從相接觸的地方傳遞過來,醺得他偏冷的身體也開始變暖。 阿德利安把下巴擱在亞倫的鎖骨上,能感受到軍雌緊實內斂的肌rou,緊緊地繃在身上,鎖骨直得像衣架子,肩窩被恰到好處的肌rou群圍著,軟得很有韌勁。 “我這樣問吧?!卑⒌吕舱f,“你和亞歷克斯,都是非常優秀的雌蟲,對不對?” 亞倫肯定道:“對。在最近三屆軍雌里,我和亞歷克斯也是罕見的、擁有S級機甲適性的軍雌?!?/br> “這就對了,”他低低地笑起來,收攏手臂,加大一點接觸面積,頭剛好埋進雌蟲的肩窩里,聲音又輕又軟,“那么我希望——你想和我在一起,是因為我同樣優秀?!?/br> 也許是雄蟲的呼吸過于溫柔的緣故,溫熱的吐息在脖頸上彌漫開來的感覺,讓亞倫的思維幾乎停滯了:“……哎?” “意思就是,”阿德利安不疾不徐地說,“我喜歡你,不是因為你是雌蟲,而是因為你是亞倫。只有這樣,我才會想和你在一起,我才會想和你變得更親密,我才會……想要承擔你的生命?!?/br> “同樣地,如果你想和我在一起,如果你喜歡我,那么我希望——” “你喜歡我,不是因為我是雄蟲,而是因為我是阿德利安?!?/br> 阿德利安抬起頭,他還抱著亞倫,緊貼在一起,軍雌比他高了一個頭,此時正錯愕地垂首看來,他們的臉便離得極近,近得阿德利安只需要稍稍主動一點,就能輕而易舉地采摘黑發少年淺色的唇。 這是會成為他的妻子的人。 是會陪伴他一生的人。 他本以為他只會迎接兩個軍雌保鏢,但雄蟲學院的通知書讓他意識到這兩個保鏢的身份并不單純——而他既然享受了雄蟲身份的便利,就該承擔雄蟲的義務。阿德利安不打算逃避這一點。 以必定會做親密無間的事為前提,在阿德利安的首肯之下,他們才會來到這里。 那他就要對他們負責。 他有責任給將一生托付給自己的雌蟲營造一個幸福的生活。 連真心喜歡都做不到,又何必要捆綁在一起呢? 在軍雌漸漸睜大的、雪一般晶瑩剔透的銀眸里,阿德利安鄭重地注視著他,“我知道你們出現在這里,住在這里,對你們來說意味著什么。我會努力不辜負你們……我會努力去喜歡亞倫的。所以你也……” 他輕聲問: “試著喜歡阿德利安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