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由鉛青漸進成鋼藍，最后如同墨水擴散開，氤氳成大片大片的濃黑。

    肖小帥單肩斜跨一個灰色帆布包，兩手插在校服外兜里，輕微駝背，兩眼斜睨著馬路上忙碌的車輛行人，一顛一顛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半個月過去了，他難得放一次假。

    下午四點，天還亮堂這，他就想著去世紀廣場轉了圈，用面包屑喂了會兒鴿子。

    有一只紅眼睛白鴿一直歪著腦袋盯著他。

    肖小帥在天暗之前跨進了單元樓的大門。

    “小帥，出來吃晚飯了?！?/br>
    肖小帥停下手中的游戲，長著小翅膀的黃色小肥啾懸在半空中，他存了檔便從臥室出去。

    穿過客廳時父親剛好關上體育節目從沙發上站起來。

    肖父一巴掌拍在肖小帥駝著的背上，道：“把背挺起來，像什么樣子?！?/br>
    實木的餐桌上擺著幾道姿色平庸的家常菜，筍絲炒豆腐、蒜苗炒臘rou、白切牛rou，還有一碗紫菜蝦皮湯。

    肖父已經落座，肖小帥默默地去廚房倒來了一盅醬油。

    “在學校里住得慣么？”

    肖母打破了席上的凝固氣氛，給肖小帥揀了一筷子蒜苗。

    “還可以，就是食堂不怎么樣?！?/br>
    “那多吃點，大鍋菜和家里自己做的怎么比?！?/br>
    “嗯?！?/br>
    然而肖小帥在學校里其實不在食堂吃。他跟著幾個男孩子翻墻出去，校外沿街都是小飯館、大排檔，還有流動的小攤販。

    這幫人大都是各班的刺頭，肖小帥本和這些不良沒什么交集，只是他有朵交際花室友。

    一時間又無話，只是飯菜的咀嚼聲。

    肖小帥飛快地扒完飯，放下筷子，說：“我吃好了?！?/br>
    “錢還夠用么？”

    肖父還在喝剩下的小半碗啤酒。

    “夠了?！?/br>
    肖小帥說著便回房去。

    肖小帥套著睡衣坐在電腦前游戲到半夜，直到屏幕里彈出“GOOD　GAME”，他才扔下鼠標，爬到床上倒頭就睡。

    一道黑色的陰影，又像石油那樣，有一種粘稠的質地。

    從床上慢慢地上移，努力挪動，一直爬上肖小帥伸出被子的腳踝，似乎突然擁有了強大的生命力，一改之前遲緩的攀爬，靈活地如蛇信一般向上游走，直到淹沒進被子的深處。

    躺在床上的肖小帥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蜷成一團，緊閉著雙眼，似乎被夢魘住了。

    “昨晚熬夜了？”

    下午最后一節自習結束后，許克一手搭著肖小帥的肩膀，問道。

    肖小帥直起身，側過臉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啞著嗓子道：“嗯，玩脫了?！?/br>
    說著他便站起來，只是沒有站穩，徑自就往一邊倒去。

    許克急忙扶住了他，咂舌道：“不是吧，這么虛。要不你再睡會兒，我給你帶飯?！?/br>
    “沒事?！?/br>
    肖小帥擺了擺手，道：“走吧?！?/br>
    江少逸他們幾個已經在圍墻那兒等好了，玩手機的玩手機，抽煙的抽煙，很不像樣。

    “你們先上去，我和老肖墊后?！痹S克沖他們道。

    這幾個人業務梳理，噌噌幾下就蹬墻上去。

    許克在墻邊半蹲下，肖小帥不明所以。

    “老許你干嘛？”

    “你上來啊，甭廢話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