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電影院里機會沒人，但錦翊并沒摸黑去“做那事”。

    因為錦翊完全被電影給吸引住了。

    而令錦翊全神貫注的原因，既不是高潮迭起的劇情，也不是細膩動人的情感，更不是炫目刺激的特效……錦翊只是單純地，被電影這部電影的“胡來”震驚了：

    電影的導演是位從沒聽過的新人，故事也非常簡單，講的是一個渾身著火的男人，為meimei復仇的故事。

    大概是因為魔法什么的，男人身上的火永不熄滅，各種廝殺也從頭到尾沒停止過：男人用熊熊燃燒的拳頭，打敗了人類、僵尸、機器人、半機器人，以及說不上名字的詭異怪物。

    到了電影后半段，為meimei復仇的事情似乎也變得不了了之，只剩下搖搖晃晃的過激畫面，刺耳的大吼大叫，仿佛導演本人也在廝殺中迷失了心智。

    錦翊完全搞不懂這部電影想表達什么，然而她只知道一件事：

    那個男人，一直在燃燒……

    但無論如何，這都不是一部適合約會的電影，尤其是兩個女孩子之間的約會。

    錦翊悄悄轉頭，去看穹羽臉上的表情，卻見到了難以置信的一幕：

    穹羽哭了。

    穹羽雙眼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晶瑩的淚水順著臉頰無聲滑落，胸前校服的領花，正隨著呼吸不安地欺負著……

    錦翊不敢相信，從口袋里默默抽出一張紙巾遞給穹羽。

    “謝謝……”穹羽帶著明顯的哭腔，低頭擦拭眼淚……

    毫無疑問，這家伙是真的在哭！錦翊震驚地想，可是……為什么呢？是因為自己鑒賞能力太差？讀不懂電影里的微妙感情？還是說這部電影是真的“難看到哭”……

    “我沒關系的……”穹羽似乎察覺到了錦翊關切的目光，帶著歉意小聲說，“繼續看電影吧……”

    “嗯……”錦翊點點頭，然而比起這完全胡來的電影，她倒更喜歡多看一會兒穹羽的側臉。

    畫面里，似乎有人抱緊了燃燒的男人。

    漸漸地，那人身上也燃起了洶洶烈火——或許是因為沒有魔法，也或許是因為沒有主角的命運，那人在男人的懷抱里燃燒殆盡，化作一片余燼灰飛煙滅。

    男人低頭看著空虛的懷抱，臉上的火焰遮住了他的表情。

    最終，男人轉身，在紛飛的大雪里獨自前行，整部電影就此結束……

    直到散場的燈光亮起，錦翊這才發現，兩人的手正十指相扣，緊緊握在一起……

    按照穹羽小本子上的規劃，電影過后，是浪漫的晚餐。

    但在看過這樣的一部電影后，再花團錦簇的浪漫，也讓人覺得內心沉重。

    何況兩人本就囊中羞澀。

    錦翊帶穹羽去了一家日式快餐，這里是平時眾伊布們聚集的場所，錦翊偶爾會擺譜請客，手頭有一堆優惠券可以用。

    錦翊點了兩份咖喱飯，猶豫片刻，又咬牙要了一份牛rou火鍋。

    寧可餓肚子，錦翊也不愿意露出寒酸相——盡管穹羽早已經知道了她家里的情況。

    因為是工作日，店里沒有什么人，錦翊帶穹羽到她平時常座的卡座；卡座的墻上可以隨便涂鴉，五顏六色的線條，意義不明的句子（“炸土豆餅一樣的日子/酥脆是件好事嗎”），很多都是錦翊和“伊布”伙伴們留下的。

    穹羽細細端詳著涂鴉，視線隨著火鍋的升騰的熱氣向上，落在最高處，一行彎彎扭扭的紅色大字上——

    “我已經是主角了　by火伊布～?”

    穹羽笑了，轉頭問錦翊：“你還記不記得，剛才的電影里，主人公也說了相同的話？”

    “啊啊，好像……有過呢……”錦翊完全不記得了。

    “吶，錦翊，你一定很好奇吧，電影院里，我為什么在哭……”穹羽問。

    “嗯……”錦翊點點頭，“說實話，那電影我有點……沒太看懂……”

    “……那個男人啊，因為懼怕寒冷，逃到了火焰里……”穹羽望著涂鴉，拿起一只黑色的馬克筆，“……火焰熊熊燃燒，再沒有什么東西能傷害他，甚至很難打敗他……但是……”

    “……但是，他無法再從火焰里……逃出來了……”錦翊下意識地接話道。

    穹羽稍稍愣了一下，把馬克筆放回原位，轉頭對錦翊說：

    “什么啊……你這不是……看懂了嗎……”

    之后兩人就沒怎么再說話，穹羽只是一個勁兒地往錦翊的盤子里夾rou。

    “那個，穹羽你也多吃一點……”看著rou塊堆成小山，錦翊有點不好意思。

    “你要多補充蛋白質……”穹羽說。

    “我、我又不是運動員……”

    “但是那東西……的主要成分，不是蛋白質嗎？”穹羽紅了臉，“總之你老老實實都給我吃掉……晚上……跟我回家……”

    穹羽家在專門給外來打工者的超高公寓樓里，跟錦翊家所在的城中村，只有空間排列組合上的差異，沒有本質的區別。

    狹小骯臟的走廊里，單元門仿佛公廁隔間般密密麻麻地排列，穹羽走到深處，推開了一扇門。

    房間里，一個穿便利店制服的女人，正一臉煩躁地坐在門口的鞋凳上。她一看見穹羽，就開始嘰里咕嚕大聲講起方言，穹羽也沒好氣地用方言回應。

    她們說的話，錦翊一句聽不懂，只能站在門口發呆。

    女人看了眼錦翊，臉上浮現出漫不經心地笑容，改口說道：“穹羽的同學是吧？抱歉沒來得及收拾……把這里當成自己家就好……”

    “唔……嗯……沒關系的，謝謝阿姨……”錦翊點頭道。

    女人又轉頭，對穹羽大聲說起方言。穹羽這回沒理她，抬手把錦翊拉進房間后，一把給女人粗暴地推了出去，隨后嘭地關上門，嘎達嘎達地把門反鎖。

    女人在門外用方言大叫了幾聲，腳步匆忙地離開了。

    穹羽依舊趴在門上，臉埋在胳膊里一動不動……

    “那個……穹羽……”錦翊小心翼翼地開口。

    “剛才那個女的，是我媽……我嫌老家的高中不好，非要來這里讀書，她只好租房陪讀。因為找不到工作，就去便利店上晚班……”穹羽依舊保持原來的姿勢，自顧自冷冷地說，“我很討厭這個她，因為她總是說，為了陪我讀書，把本來體面的工作丟了……她總覺得自己為我付出了好多好多，但換來的結果，是我在學校里的放牛班混日子……”

    “不、穹羽你其實很……”

    “我承認，是我自己的任性，配不上我的能力，但這不妨礙我討厭她……”穹羽扭頭，惡狠狠地看著錦翊，“這就是關于那女人的全部，我都跟你說了，你再多嘴問一句，我就一剪刀戳死你！明白嗎！”

    “唏！知、知道了！”

    錦翊嚇得步步后退，心想，這家伙才是真正的不良少女好吧！

    “呼……”穹羽長出一口氣，歸攏了下散亂的長發，“去給我洗澡……我等會兒把睡衣和浴巾拿給你……”

    洗完澡后，錦翊擦干身體，換上了全是小動物的薄薄睡裙。

    錦翊一邊吹頭發，一邊細數上面小動物的種類，她實在是想不通，穹羽竟是這種可愛系的人。

    當錦翊注意到，睡裙捉襟見肘的長短，還有開線和細小的補丁，才知道主要還是因為窮。

    想到自己家里一塌糊涂的樣子，錦翊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本來洗澡時興奮腫脹的下體，也泄氣似的軟綿了幾分……

    然而當錦翊離開浴室，看到坐在床上的穹羽時，性器一下子就頂起了窄窄的裙擺……

    穹羽穿著跟錦翊一樣的吊帶睡裙，緊緊抱住一只破舊的毛絨兔子蜷縮在床頭，緋紅的臉上滿是羞澀和惶恐，而不安的眼神里，似乎又流露出一點暗戳戳的興奮與期待。

    “吶……”

    穹羽用腳趾指了指，疊得整整齊齊的兩套校服旁，是一長串避孕套……

    “必、必須……”穹羽半張臉埋在毛絨兔子里，聲音害羞得發抖，“……避孕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