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師辦公室里，穹羽哭得梨花帶雨，采璇老師瞪大眼睛不知所措，好像犯錯的是她們兩個，而靠在墻邊站沒站相，眉頭緊縮的錦翊，反倒是一副要開口訓人的樣子。

    “那、那個……數學老師說，穹羽上課的時候哭了……然后還，嗯……還提了錦翊同學的名字……老師，老師有點……搞不清楚……”

    采璇老師結結巴巴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化作唇邊一陣無聲的蠕動……

    “我哪里知道她犯什么神經！”錦翊把雙手枕在腦后，狠狠瞟了一眼穹羽，說道，“喂！你不是要告狀嗎？說啊你倒是！”

    “哈呃……早上，早上的時候……我本來，心情挺好的……嗚嗚嗚……”

    穹羽一邊泣不成聲，一邊不停地從校服外套的內襯里，一張接一場地抽紙巾擤鼻涕。

    “好家伙，人形抽紙嗎……”錦翊忍不住吐槽，“我說，你胸這么大，里面該不會塞的都是面巾紙吧……”

    “那個……錦翊同學……”采璇老師小聲告誡，“不好拿同學的身體特征開玩笑……”

    穹羽狠狠擤了一把鼻涕，用袖子擦了擦哭紅的眼睛：“那個，采璇老師……我、我可以跟老師說心里話嘛……老師您這么溫柔……嗚嗚，嗚嗚嗚……”

    “不是！有完沒完啦你這人！”錦翊叫道，“告狀就告狀！扯這些有的沒的做什么！”

    “啊呃，那個……可、可以……誒！我、我是說……穹羽同學可以說的……呃……”

    “我，我不敢……”穹羽大聲哽咽著，“我、我怕……錦翊同學她、她又……嗚嗚嗚！”

    “誒……這、這……”一個是需要特別優待的“貴族”，一個人是惹不起的“超兇惡不良少女”，采璇老師眼睛在兩人之間慌亂地游離，像小孩子一樣，把發梢含進嘴里無助地吮吸。

    錦翊生怕采璇下一秒也跟著穹羽一起哭，只好讓步道：“好好好，你隨便說，我不動你……”

    “呃嗚，我、我怕……老師你看她好兇呀……”

    “那個，錦翊同學既然都這么說了……而、而且，老師在這兒呢……沒、沒關系的……”

    錦翊聽了心里竊笑，覺得穹羽好像更多是在哭自己攤上了這么個不靠譜的班主任。

    然而，穹羽接下來的話，讓錦翊再也笑不出來了。

    “我、我早上跟……錦翊同學表白……但是……但是被她拒絕了……”

    “哦……”采璇老師半張著嘴，從呆滯的目光可以看出，她的大腦已經徹底死機。

    “哦你個頭呀！”錦翊大聲尖叫，轉頭對穹羽吼道，“你媽的！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

    穹羽依舊捂著臉哭泣，然而在指縫中，錦翊明明看到了一絲惡作劇般的狡黠……

    啊啊，敗給這家伙了！錦翊絕望地想。

    隨后，穹羽把帶著哭腔的嬌怨，一股腦全都潑了出來。

    “我、我也知道……跟女生交往很奇怪，跟、跟這家伙交往，更奇怪……但是我還是要把自己的心意表達出來……我、我也不指望是否被接受……只要不后悔就好——可、可是當真被拒絕的時候！嗚哇哇哇哇！我、我真的受不了啦！而且她竟然說那么過分的話……嗚嗚、嗚嗚嗚……明明人家是第一次，最起碼……嗚嗚……”

    “那個，錦翊同學……”采璇老師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回應，只好轉頭對錦翊說道，“雖然學校原則上禁止學生交往……但我們還是要尊重同學的心意……不能……”

    “我尊重你媽逼??！”錦翊大叫道，“黃老師你不要聽她胡扯！根本就沒這回事！她早上來找我，其實是說……”

    “呵呵？是嗎？胡扯？”穹羽扭過頭來，粉拳打在錦翊胸前，“你知道我為這次表白，失眠了多少個晚上嗎？淚水打濕了多少次枕巾嗎？結果、結果到你這里，就變成一句輕飄飄的胡扯了？我心里的傷疤！你說沒有就沒有嗎？孫錦翊！你看著我！回答我！你還有心嗎！”

    面對穹羽聲嘶力竭的質問，錦翊方寸大亂，感覺比面對一整街的流氓混混更恐怖、更有壓迫力，只得步步后退，一直被穹羽逼到墻角。

    “哎呀！”采璇老師見狀，也跟著慌了神，下意識叫道，“那個！錦翊同學呀……事情都到這個份兒上了……不、不然你就……就跟穹羽同學……”

    “哈??？不然怎么著？跟這家伙交往！”錦翊瞪大了眼睛，“黃老師！你不能這樣呀！沒原則也得有個限度啊啊??！”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采薇老師漲紅了臉，厚厚的鏡片下，雙眼早已噙滿淚水，“對、對不起……老師沒談過戀愛……不、不知道該怎么辦……”

    這跟談沒談過戀愛有關系吧！這女人廢到沒救了呀！錦翊心想。

    “呼……”穹羽深吸一口氣，稍微平撫了下情緒，開口道，“算了，我的心已經被傷透了，就算她現在答應跟我交往，我也不會接受。我現在只要一個說法——”

    “什么說法？今日說法呀！”錦翊回嗆到。

    “你為什么拒絕我……的說法?！瘪酚鹈銖娀謴土送掌届o的語氣，“難不成……錦翊同學，你早就有喜歡的人了？”

    “啊啊，是啊……”錦翊淡淡地說，準備給這場鬧劇畫上句號，“我早就有喜歡的人了，而且……就在穹羽同學你面前！”

    “誒？什么？”穹羽閃爍的雙眸里，終于有了一絲真正的動搖。

    “不錯，我喜歡的人是黃采璇黃老師！”錦翊堅定地說道，“只要我還在這學校里一天，我就不會再喜歡上別的人了！這就是我的說法！怎么樣，現在你可以死心了吧！”

    許久，下課鈴聲，打破了三人間的沉默。

    “黃老師，我……沒什么好說的了……”穹羽淡淡地開口道，“我可以回教室了嗎？”

    “啊啊……嗯、可以……穹羽同學回教室吧……”采璇老師雙手捂著燒紅的臉，聲音激動地顫抖著，“孫、孫錦翊！你、你給我留下來！”

    “我、我知道了……”錦翊低頭小聲嘟囔著。

    為什么要突然向老師表白呢？錦翊自己也想不通，也許是自己那脆弱的好勝心作祟，不想輸給穹羽吧？而且穹羽那半真半假的傾訴，也給了她以勇氣。

    錦翊很難為情，但卻一點都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