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痛苦的生活總是顯得那么漫長。它讓人每過一天都有一種度日如年的感覺。

    自從妻子離開以后，我似乎感覺到我所有的感情以及那些對生活的渴望都被她帶走了。我就這么昏昏僵僵的混過每一個讓我孤單寂寞的白天和黑夜。我想，如果身邊不是有一個讓我揪心的孩子的話，我都不敢肯定我會做出什么傻事來。

    一直到現在，我才真正的明白了我對妻子的愛意有多深。那種對她的依賴和疼愛已經完全的滲入到我的骨髓當中了。

    可惜的是，在他還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卻沒有珍惜這一切。卻在她離我遠去的時候才欣然悔悟?？蛇@世上并沒有后悔藥可買。唉！為什么非要等到失去的時候我才真正的明白了她的可貴呢？

    “人既然做錯了，就應該為他的錯誤付出代價?！边@是我在墮落了十幾天以后才想出來的道理。

    我癱在椅子上，看著桌子上那些已經堆積如山的文件；自從妻子離開后，我就變的暴躁而沖動。在公司里經常是一言不和就對著下屬破口大罵，弄的他們每次把文件送上來就灰溜溜的逃走了。不到必要的時候就絕對不回催我快些處理完。

    我嘆了一口氣。使勁的用雙手搓了幾下已經有些僵直的面部肌rou。

    “既然都已經這樣了，我就別再這么折磨自己了。算了。生活還是得繼續下去，不是嗎？”我自言自語的勸慰著自己。

    走到飲水機旁，我端著大杯一口氣把水都灌到嘴里。清涼的液體順著我的食道一直滑到胃里，讓已經煩悶而燥熱的心情平息了不少。

    我又站在那里思慮了很久，最后用力的拍了拍兩腮，想把已經過去的痛苦記憶都打出腦海。雖然我的半邊臉都被我的手擊打的有些輕微的腫脹，可是也讓自己的精神振奮了很多。

    一鼓作氣的，我把手頭所有的文件都處理完了?？雌饋?，在工作中我還真的能忘記一些讓我刻骨銘心的回憶。一直到最后一本策劃書被我批閱以后，我一看表，都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整整將近七個小時，我竟然完全沒有回想起妻子的離去，這對于我來說就算是最大的幸福了。

    又喝了一點水以后，咕咕叫的肚子才讓我發現我居然一天都沒吃飯了?？雌饋磉@樣也不錯，一忙起來就連饑餓都忘了，也許這也是一個減肥的最好辦法呢。

    我笑著自我解嘲著。

    推開辦公室的門，我笑著對依舊是忙碌著的文員說道：“大家這幾天都辛苦了，今天晚上我請客，大家一起聚在一起喝喝酒吧！”我的話剛說完，就看見原本在忙碌的一群人馬上的就呆住了，一個一個好象看外星人一樣的看著我。

    “我…………我有什么不對嗎？”看見大家一個個張大了嘴巴看著我，我感覺全身都有些別扭，下意識的左右看了看衣服，又輕輕的臉上摸了一下在眼前看一看，都很正常啊。

    “都不去嗎？那……那就算了?！蔽矣行擂蔚恼f著。

    話還沒有說完，大家都不約而同的把頭點的跟啄木鳥一樣?！叭?，經理請客，干嗎不去啊?！币粋€大膽一些的文員首先說出來。

    “好，那等大家下班以后，就一起到帝法蘭酒吧去，都去啊，不去的就是不給面子?！闭f完這些話，我轉身就回到辦公室里去了，后面，不知道是哪個傻瓜還喃喃自語的說著：“咦？經理今天是怎么了？難道病好了？太好了，終于擺脫這種壓抑的環境了，我今天要喝…………”可惜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嘴就被別人捂住了，最后的一些話就化成了一陣嗚嗚的聲音。聽見后面已經鬧成一團的場面，我不由得搖頭笑了笑?？磥?，最近的情緒是有些過分了，竟然把家里的發生的事情帶到工作中。

    “唉！生活最后不是一樣還是要繼續的嗎？”我自言自語的和自己說著?？匆娡瑫r們高興的場面，因為妻子離去給我帶來的那種悲痛欲絕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晚上，幾乎所有辦公室里的人員都到齊了，甚至還有幾個平時和我關系不錯的業務員也來湊熱鬧了。我們找到一個平時大家經常去消遣的酒吧，大家圍坐在一張桌子上，興高采烈的談論不休。

    正喝的高興，我突然想起來，孩子還放在小張家里呢。我連忙拿起手機，準備給她打個電話，讓她今天就讓孩子在她那里過一夜。

    小張是我給孩子找的另一個保姆。她年紀應該比我小的不多。也是一個孩子的mama，不過因為最近下崗了，生活來源沒有保障，才出來做保姆的。雖然她基本上沒有什么工作經驗，可是我就是看重她有自己的孩子，可以把我的孩子和她的孩子一起撫養，所以，我才在眾多的應聘者里選中的她。

    拿起電話說了半天，我才發現酒吧里實在是太嘈雜了，自己說什么根本就聽不見，電話里的聲音也被這里巨大的噪音所掩蓋了。沒辦法，我只好出了大門，在外面安靜的環境下繼續講電話。

    站在門口，外面的涼風颼颼的吹在我身上，不由得讓我精神一震，三兩句就和小張把話講清楚了。她也很爽快，馬上就答應了我的請求。而且還囑咐我別喝的太多了?？磥磉@個人還真不錯，把孩子叫給她應該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我放下電話，心里琢磨著下個月是不是給她多加一些工資。正忖思著，我無意的一抬頭，卻看見了我最不愿意看見的場景。

    哦看見妻子正和那小子在街上悠然的散步。雖然天已經很黑了，對面的人又站在路燈后面，按理說我是不能分辨出那是誰的。

    可是我就是知道，那個依偎在男人手臂上的女人就是妻子。這不是一種第六感覺，而是一種刻骨銘心的了解和熟悉。

    那一瞬間，我這一段時間以來所有的偽裝都被重重的揭開了。自己努力的給自己編造的勸慰都消失的蕩然無存。

    我就這么傻傻的看著對面那對幸福的身影，拼命的自己告訴自己，別再傻了，我和妻子真的已經結束了。我們完了。自己還是面對現實吧。

    可是沒有用，真的完全沒有用。我本來以為，我今天下午的真的自己頓悟了。

    我已經完全的可惜面對妻子離去的這個現實了?？墒且豢吹狡拮?，我就知道我錯了，這種如絲已經深深纏入骨髓的思念和愛戀根本就沒有因為時間的推移而消散，它反而變的越來越深了。

    妻子已經離我而去了，這本身就已經叫我萬念劇灰了。而看著自己的最愛和別人走在一起，又把這種深深的痛苦加至到了極點。在別的眼中妻子和起那小子羨煞旁人的恩愛場面，換在我的眼中，卻是上天給我的最大的懲罰。

    從那一刻起，我知道，我這一輩子都別想擺脫這種如影隨形的苦痛。無論我怎樣偽裝，怎樣寬心，這種面具下的我還是別想擺脫這些痛苦的糾纏?？粗麄儩u漸遠去的身影，我雙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臉，甚至已經有些無奈和酸楚的淚水正順著指縫兒里滑出來。

    再次回到酒吧里，屋子里的人還是那些人，可是我的心卻已經不是原來的了。

    我強顏做笑的陪著大家又玩了一會兒，然后就假借身體還有些不舒服就回家了。

    他們雖然覺得我有些不對勁，可是當時的場面已經是人人有些東倒西歪了，當下也沒有在意那么多。

    回到家里以后，我開始考慮我以后到底應該怎么辦？我本來以為我可以接受妻子對我的背叛。我甚至還期望時間會沖走我所有的悲傷還遺憾?？墒墙裉煳也虐l現，我真的錯了。而且錯的很厲害，那種深刺到骨髓的思念和痛苦根本就不是時間可以沖淡的。

    可是我不這樣自己后悔又能怎么辦？去和妻子道歉，以求的她的原諒？這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那天她走的時候是那么堅決，幾乎沒有給我們雙方留任何余地。而我也早就過了那種天真的年齡了。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只是那些還在花季的少年才會堅信不疑的。我不相信妻子會被我這種堅持感動，相反，這也只會讓她更加討厭我的糾纏。

    那一夜，我失眠了，床頭的煙灰缸里慢慢的積攢了一大堆灰色的沉淀物……

    …

    第二天在公司的時候，我依舊是麻木而滄桑的。連早上同事對我的招呼都懶得理睬。在走進我辦公室的時候，我又依次聽見后面對我的竊竊私語。有些猜疑讓人幾乎都難以忍受?？墒俏覅s實在有些沒有精神去解釋那么多了，徘徊在心頭的刺痛讓我的人又一次陷入到無盡的追悔之中。

    當我正靠在椅子上閉目苦思的時候，口袋的手機鈴聲卻嚇了我一大跳。

    “喂”我的口氣不是很好，畢竟，在這種狀態下，我不可能還用那么溫溫有理的口氣說話。

    “我是嫂子，我帶著小鈴和小雯現在就在車站呢，你能來接我一下嗎？”電話里傳來聲音讓我出乎意料。

    “嫂子？你………你什么時候來的，怎么也不打個招呼啊，好了，不多說了，你和孩子在那里等我，我馬上到?！贝掖业奈揖蛼炝穗娫?，急速的沖出門去。后面的又留下一大堆對我的猜疑………

    到了車站以后，我開始四下里尋找她們的身影，索性現在是旅游淡季，人還不是很多。遠遠的，我就看見一個俏麗的身影和她身邊的兩個可愛的小天使。

    我三兩步沖上去，先把嫂子的包搶在手里，然后有些怪罪的對她說：“哎呀，你怎么不和我說一聲。也好讓我早點來接你，等這么半天，熱壞了吧？”“沒有什么的，還行，你們這里要比我們家涼快啊?！鄙┳有χ卮鹞业脑??！霸僬f，你們都那么忙，我也不好意思麻煩你來?！笨吹某鰜?，大哥的離去對她的傷害很深，原本豐韻的身材已經瘦了一圈，連顴骨都好象有些微微的深陷了很多。眼睛依然是有些腫脹的，似乎就象是剛剛哭過一樣。

    我趕忙對她說：“再忙也得來啊。你這也太見外了吧?！薄笆迨?，我們還要在這里等人嗎？”一旁的小侄女對著我好奇的說到。

    “不等啊?！彼脑捵屛矣行┟坏筋^腦。

    “那你和mama怎么光說話，就是不走啊?！薄肮??！蔽倚χ牧伺乃男∧X袋?！肮砭`，想走就直說唄，繞這么大一個圈子?！币慌缘纳┳右矡o奈的說：“這兩個孩子可真是人小鬼大，這次放假也非要來這里玩，我是怎么說她們都不干。這不，到底還是來了，只是真的要麻煩你了?！薄罢f這些話不就見外了。

    都是一家人了，再說，我也挺想這兩個小丫頭的。來了正好?！蔽乙贿呎f，一邊把年齡小一些的小雯抱起來?！白邍D，我們回家了?！闭f真的，我已經很長時間心情沒有這么開朗了。在回去的路上，我一邊開著車子，一邊聽著身邊的兩個小丫頭嘰里刮拉的說個不停。我的心情也似乎跟著她們變的開心起來。

    進了家門，我先把她們的包裹放下來。然后招呼大家都坐下休息一會兒?？墒莾蓚€小丫頭哪里閑的住，又蹦又跳的四處玩耍起來。連嫂子在一邊的呵斥都不加理睬。

    “唉！這兩個小麻煩，真是拿她們沒辦法?！鄙┳佑行┣敢獾目粗?。

    “沒關系了。還是小孩子呢。再說，我還就是喜歡她們這樣的性格呢?！?/br>
    “對了，你和弟妹最近還好吧？”嫂子有些關心的問我。

    “還………還行?！蔽业目跉忾_始有些猶豫。嫂子的話又一次勾起了我的傷心回憶?！八霾钊チ?，可能要過幾天才回來?！薄霸趺戳?？你們之間出………出什么問題了嗎？”聰明的嫂子一下子就從我的回答出聽出一些不對的意味。

    “只是一些生活上的小問題，沒什么的?！蔽已圆挥芍缘睦^續回避她的追問。

    我知道我的回答有多么蹩腳，可是我實在沒有這個心情來想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了。

    可能是嫂子看出來我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她也就沒有再繼續的問下去。

    我們突然的沉默了一會兒。我開始覺得屋子里的氣氛有些壓抑了。就隨口和她說了一句。

    “大哥………”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猛然的醒悟過來。我狠不得自己打自己一個嘴巴子。什么不好，非要提這個。

    “唉！”嫂子沒有說什么，只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我………我………其實也………”我掙扎著想把這個話題撤開，可是急切之間卻沒有什么思路能讓我回避剛才的冒失。

    “算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也別害怕我還會傷心的?！弊詈?，還是嫂子先把話說開了?！斑@一次其實就是因為這兩個小丫頭。她們在家里整天的哭喊著要爸爸。這不，我才想出個辦法，來你這里待幾天，兩個小丫頭都很喜歡你這個當叔叔的。來這里也算是散散心吧?！薄芭?，”我連忙回應道：“也是也是，事情都過去了，再想那么多也沒用了。這幾天就在這里好好玩玩。正好我的事情也不多，就帶你們四處轉轉好了。

    “那………那不會耽誤你的工作吧？”嫂子有些遲疑的問著我。

    “說那里話呢？不會的，再說，我也就你們這幾個親人了。再忙也得來陪你們啊?！蔽覀冇蛛S意的聊了幾句，慢慢的，把我們兩個人的傷感都沖淡了不少。

    看看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就領著她們出去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