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深夜。

    雷聲隆隆，閃電仿佛劈開了一道光的裂縫。

    女孩小心翼翼走到床邊，蹲下，親吻了熟睡中的婦人。

    “對不起……”

    她垂著眉眼，聲音又輕又細，“是我……先堅持不住了?！?/br>
    淚水驀然涌出眼眶，她低頭苦笑地哽咽道。

    “媽?！?/br>
    她喚了婦人最后一聲，起身離開房間。

    女孩是學校里的差生，初中就開始打架逃課，上了高中天天翻出去和男人鬼混。

    她周旋于各式各樣的男人身邊，再從他們手里騙取錢財。

    出眾的外貌，高挑的身材，和一頭臟橘色的卷發。

    她將自己打扮的引人注意，從而吸引更多男人的目光。

    床上的母親神智渾渾噩噩，因為兩年前在外打工被砸傷了頭，至今還未恢復。

    她們都是陷入泥潭的人。

    沒有誰能將她們拉出去。

    雨后的早晨，意外出現了彩虹，但和那些泥潭里的人沒有任何關系。

    因為她們從一開始就沒法看見生活里的光。

    冰涼的海水陷入鼻腔，涌至氣管。

    呼吸被堵住，疼痛至胸腔向五臟六腑擴散。

    在徹底陷入永夜前，她感受到了這輩子前所未有的輕松。

    謝姣驟然睜開眼，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額頭上汗水淋淋。

    她捂著胸口撐起身，劇烈地咳嗽起來。

    若隱若現的彩虹在天邊掛著。

    謝姣平緩住了呼吸，仰起頭的第一眼，就看見了它。

    她花了很長時間，才分辨清楚這不是一個夢。

    謝姣擁有了另一個人的身體。

    那個人抽煙，喝酒，穿著打扮更是讓她沒法接受。

    但為了不讓身邊的人看出破綻，她模仿著那個女孩的習慣。

    謝姣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是開學。

    因為還未整理好思緒，她沒去。

    等到次日，考慮好的謝姣背著書包上了學。

    她可以毀掉自己的人生。

    但不能抹殺掉別人的光。

    更何況現在這種情況，也不能算是她的人生。

    而那名精神不太正常的母親，看她的眼睛里，永遠透著一絲絲希翼。

    床頭柜里的安眠藥進了樓下垃圾桶。

    謝姣穿著女孩的衣服到了教室。

    她的打扮在老師眼里是奇裝異服，到同學眼里又是跟隨潮流。

    和她搭話的男同學較多，謝姣一個沒理，找到角落的位置坐下。

    高一上學期，由于經常曠課，座位被調換到了倒數第二排。

    謝姣翹起二郎腿，翻開上學期的書。

    干干凈凈的。

    要說是新的她都信。

    謝姣自小成績優異，高中的知識對她來說，簡直就和算百以內的加減法差不多。

    但是那個女孩是個差生。

    也算是省了謝姣寫作業的時間。

    成年人需要考慮的只有一件事，如何短時間賺取更多的金錢。

    謝姣望著窗邊發呆，琢磨了大半天。

    像女孩那樣繼續和男人周旋肯定是不可能的。

    浪費精力又浪費時間，還可能把自己賠進去。

    講臺上的老師嗓門很大，學生幾乎都抬起了頭，坐在最后一排窗邊的謝姣，吊兒郎當的把腳腕擱在另一條大腿上，悠哉悠哉地轉著筆。

    她轉筆的手法熟練，后背靠著最后一排課桌。

    明媚又溫柔的陽光照在她的肩上，腳踝的刺青蝴蝶真實又虛幻。

    女孩的身上很多紋身。

    小手臂，鎖骨附近，腳踝處。

    也不知道以一種什么心態去紋的。

    春天容易犯困，謝姣思考累了，就趴課桌上睡著了。

    還沒睡幾分鐘，她就被后面男生的議論聲吵醒了。

    眼瞼掀開，謝姣坐正身子。

    她稍稍側身回頭，神情慵懶，眼神里卻充滿了危險。

    她向著那群男生豎了個中指。

    “小弟弟們，要jiejie代替你爸媽教教你閉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