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陳緒，都中午了，你怎么還沒起??？”鑰匙開門的聲音。

    一串鑰匙輕輕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像是雨滴打在地面。

    陳緒睜開眼，看著林洛懷里抱著一個大袋子，用腳踢開臥室門。他緩緩從床上坐起來。

    “昨晚是不是趁著我睡著打游戲了？”林洛放下袋子后從里面取出一瓶可樂，咕咚咕咚喝下去快半瓶，才走過來拍拍他的臉，“看你像還沒睡醒?！?/br>
    林洛的手指軟軟的，剛碰過冰可樂的瓶子有些涼。

    陳緒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掀開被子，盯著自己的手。

    也沒有。

    兩個人手指上都是空空的，沒有戒指。

    “戒指呢？”

    他站起身在床邊焦急地四下翻找。

    “真睡糊涂了??？”林洛打了個可樂味道的嗝，“戒指不是昨天送去保養了嗎？”

    陳緒終于冷靜下來，輕輕抱住愛人。

    “這么粘人，”林洛笑出兩個小窩，給他擦掉額角的汗，“怎么啦？”

    “做了個噩夢?！?/br>
    －2－

    沖了個澡，終于清醒。

    兩個人都懶得做飯，最后叫了外賣。

    “下周就要走了，有點舍不得這里?！绷致遄炖锝乐垐F含糊不清地說道。

    陳緒點頭，盡管是租來的房子，他們也是自從畢業就住在這里很久，難免產生感情。

    “不過一想到我們要有自己的家了，就覺得什么都能克服?！泵媲暗娜嗣佳蹚澠?，笑得像少年。

    “你上周還因為搬家公司和我吵架?！标惥w咽下一口菜，不緊不慢地說。

    林洛回嘴：“誰讓你非要找那家貴的，評價還不好?！?/br>
    吃完中飯后，他們窩在沙發上，并沒有因為剛才的拌嘴而互不理睬，也沒有過分親密，只是相互依偎著刷手機，偶爾聊幾句天，分享新看到的有趣內容，或者是靈光一閃想到的東西。

    電視里播放著綜藝，聲音調到剛剛好能聽見嘉賓的歡笑。窗戶開著，微風輕輕撩起窗簾，陽光在地面隨風灑出不同形狀。

    林洛靠在陳緒的肩膀上，昏昏欲睡。

    陳緒聽著耳邊的呼吸聲，有些滿足。

    ——他們又一起浪費了一個下午。

    －3－

    “不行，不能再這么頹廢下去了?！?/br>
    林洛睡醒之后搖搖腦袋，扯著陳緒寬大的衣領。

    “我們晚上出去吃吧，我先去洗個澡，快要餿掉了?！?/br>
    ……

    “陳緒，我們去吃這家?！?/br>
    抬眼，果然是那家連鎖拉面店。

    “你怎么都吃不膩?！痹掚m這么說著，還是走了進去。

    林洛的鼻尖被熱氣熏得紅紅的，陳緒點了和他一樣的牛丸面。

    然后把牛丸一個一個夾到他碗里。

    觀察他像趕羊群一樣把牛丸們從碗這邊一路夾到另一邊，還是一個都沒夾起來，最后沒了耐心用筷子尖戳進去，串丸子似的舉起一根筷子往嘴里送。

    “小心燙……”

    “嘶——”

    話沒說完牛丸已經送進嘴巴，湯汁濺到口腔，林洛皺起眉。

    陳緒把桌子上的檸檬水推給他，評價：“笨?！?/br>
    被林洛翻了個白眼。

    －4－

    ……

    做完之后，陳緒還輕輕捏著林洛的腰，哄著他再叫一聲。

    林洛臉有些紅，氣鼓鼓地在他肩膀咬了一口，還是乖乖叫了。

    “老公?！?/br>
    陳緒把他抱在懷里，感受肌膚相貼的溫暖。

    “洛洛?！?/br>
    舌頭抵在牙齒向下彈，溫柔又鄭重得像立下誓言。

    他們已經在一起那么多年，仍能從擁抱汲取為對方活下去的信念。

    “陳緒，聽到你的心跳聲，我就覺得特別心安?！?/br>
    他聽見林洛對他說：“像是從來沒經歷過苦難，覺得以前遭遇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只想一直一直和你走下去?！?/br>
    又像是他自己在說。

    －5－

    又是那個噩夢。

    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他的洛洛平靜地看著他，像是從未相愛。

    痛苦的掙扎過后，他終于瞳孔擴散，最后安詳地閉上眼。

    ——“痛不痛？”

    仿佛有人問他。

    其實很痛，但他并不害怕。

    因為夢醒后，他將繼續與林洛度過一個有些無聊的下午。

    一個又一個無聊的下午。

    卻又像是度過了一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