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鮮花滿懷
同樣是跪,身為奴隸的跪和身為貴族的跪毫不相關。周禮曰九拜,從小柳胤端學的第一課就是挺直脊梁。而作為白云公主的奴隸,他要學的第一課,也只有一課,就是彎曲脊背順服地趴在她的腳下。 公主一天都坐在馬車里,他就得一天都伏在車輿上,公主晚間扎營休息,他就得跪在她的床邊,若是公主興致來時偶然下車走路,他也得彎腰縮背,亦步亦趨。只要他行止略有差池,小云就會拿馬鞭抽他,不重,鞭子尖端輕輕地掃過他的臀部,羞辱的意味更強。 過了小盈河,隊伍的氣氛就肅然一變,沒有人再講一句漢話,他偶爾開口說話,則必須說南疆語才有人應答。男性面帶鐵甲,女性頭戴面紗,柳胤端也被打扮成侍女的模樣,每日清晨娜仁托婭還會特意過來給他雙眼周圍涂上彩粉,使得人完全看不出他的樣貌。 到達靖國疆土第一晚,小云把頭發完全散下來只穿著單衣熏香。侍女繞著她點燃香爐,她在灰白的煙霧中閉目盤腿而坐,像一尊古佛。 和之前用來掩蓋雨露期的熏香完全不一樣,這次的味道甜膩得令人想吐。柳胤端只淺淺吸了幾口,就不由得一陣惡心,點燃香薰的侍女待煙霧起來之后也紛紛離開。小云卻似乎完全沒被此影響,坐在其間一臉自若。 她睜開眼看見柳胤端還跪在原地,不由得奇道:“咦,你怎么還在這?”她又立刻想起之前自己的命令,沖他擺了一下手指,“哦,你下去吧。明早上再來?!?/br> 幾句話功夫,柳胤端已經被惡心得臉色發白,他心里也有點奇怪,月升的香料一貫在汴梁備受吹捧,從未見過這樣令人作嘔的味道。他聞言想起身離開,身體卻差點軟倒在地上。這讓他頓時警惕起來。 他從來不是宮中弱不禁風的貴族,就算跪了一天手腳麻木腰背酸軟也絲毫不會影響他的行為舉止,可現在不知為什么,他的四肢麻木得挪動不了。 小云看著他,很快就明白了過來,提高聲音沖外面喊:“把他帶到隔壁去?!?/br> 應聲就有兩位士兵進來,一人一邊抓住柳胤端的胳膊,把他扔進隔壁的帳篷里。 公主主帳旁邊就是一個守夜的小帳篷,不論寬高都小其許多,地上也只鋪著一層地毯。柳胤端被扔在那地毯上平息了一會兒,才漸漸感覺四肢的知覺回籠。 侍女掀開門簾,只見小云裹著一件斗篷,頭發也藏在兜帽里,站在帳篷外面看他。 “沒想到你這么敏感,我是聽說坤澤對這反應會比較激烈?!毙≡朴行┏泽@,又有些興味盎然。 “那是什么?”柳胤端冷冷地問。他握了握拳,試探自己的力量。 “是溫查花制成的香薰,你們漢人很喜歡?!毙≡浦苯痈嬷?。 柳胤端聽過溫查花,它是一種產自長生山脈的野花,香味甜柔,和其他香草配在一起也不損風味,是不少閨中少女常用的熏香。但是他從未聽過這種花的味道能讓人四肢麻痹。 “溫查就是情人的意思,它的香氣有催情的作用,一朵溫查花不算什么,但是你剛剛聞到的是整個山谷的花香?!?/br> 柳胤端一愣,面上飄過一層厭惡。 小云極擅長體察人情,立刻撅起嘴,撒嬌般輕聲說:“怎么啦,我只是個女孩兒家家,能夠用來保護自己的東西本來就不多?!彼崦牡卣f道。 “以前我聽說月生女子性格剛烈更甚男子,從不做以色事人之事?!绷范诵愿袂逭?,從不屑于這些不可言說之事,因此直言不諱。 這件事卻是真的,十年前兩國交戰,靖軍或有俘虜了隨軍打仗的月升女子,卻往往有欲發泄的將士被她們拼死反抗而殺,沒有一位女子活著受辱,甚至還有女子故意柔順,忽而擰斷將士陽具之事。到后來他父兄就直接下令對她們格殺勿論,當作男子待。雖然兩國交戰,柳胤端心底卻一直很尊敬這些女子。 小云金棕色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看起來天真又嬌氣,“我一個姑娘家,不找你們男人保護,一個人怎么能行?” 帳篷很小,她忽然往前走了一步,伸出腿,光裸的腳趾在柳胤端冷不防一蹭。 “倒是你呀,怎么濕得比我這個女孩還快?”小云故作驚詫地笑了起來。 柳胤端打了個冷顫,幾乎是立刻就感到雙腿間一股洶涌的春意。小云的腳趾輕輕點在他的陽具頂端,蹭了蹭,然后正大光明地把赤裸的腳心都踩了上來,從上到下順著柱身磨蹭了一遍。 “我倒好想幫你,可是又不敢,我身上都是味兒呢,你聞到了只會濕得更快?!彼_離開,腳趾卻在離開之際往柳胤端緊閉的雙腿間擠了一下,在兩片rou唇之間惡劣地勾了勾。 “所以啊,我不敢碰你?!毙≡莆⑿χ栈啬_,又重新退回帳篷入口。 柳胤端咬牙,硬撐著讓自己站起來。他身量比小云高很多,此刻毫不客氣地俯視著她。小云把自己籠在斗篷下,抬頭望他,竟沒輸分毫。 “你可以自己摸自己,我允許的?!毙≡坪眯牡卣f。 “不需要?!绷范死淅涞赝鲁鰩讉€字。 “哦?!毙≡撇灰詾橐?,轉身回帳,卻在回身的那一刻隨口對侍女說,“既然他說不需要,那就把他綁起來吧?!?/br> 柳胤端被綁了一整夜。侍女不是戰士,她們用柔軟的發帶或是腰帶綁著柳胤端的手,命他箕踞而坐,把他雙腳分開扎在帳篷兩端。這實在不算什么難過的姿勢,但柳胤端一晚上卻都平靜不下來,他總是聞到那種若有似無的溫查花香,又不肯掙扎給自己緩解,于是就這樣不上不下地濕了一整夜。 過了小盈河,再走三日半就有人煙,地名曰土城。雖曰城,其實只是附近商旅想入上谷而不得,用篷布與木板搭起的簡易聚居地。前幾年柳胤端一直提議在此修筑城墻,朝中卻以為這樣會鼓勵商貿往來而屢屢拒絕。 第三日清晨小云召他到帳里去。剛掀起門簾,迎面就是一陣甜膩欲嘔的花香,小云也才剛起,還未梳洗打扮,只穿著里衣,她面色看過去格外蒼白。五六位侍女忙著為她梳洗打扮,捧出頭冠禮服。今日她打扮得格外隆重,發飾全部換成了金玉,更佩戴一枚火玉于額前,更襯得她膚白勝雪。 小云被忙得團團轉,待她伸手讓人戴上戒指手鏈時才有機會正眼看了一下柳胤端。她迅速打量了一下他,直接說: “從今天后你每時每刻都得跟在我身邊,既然你不愿意再當靖人,就給我跪好了別讓他們看見你的臉。我這次來有事,沒空理會你,你若惹出事端我直接交與平昌侯?!蓖耆珱]有以往一般裝模作樣的巧言倩兮。 侍女輕柔地為小云戴上面紗,她的面紗是由純金線編成的,她的外袍上也有金線繡成的雪山,陽光照耀下熠熠生輝。但小云不知為何,臉上卻沒有那股往日的光彩,整個人單薄地就像一片飛云一樣,侍女不得不在她臉上打上一層胭脂,才讓她看上去又鮮活了起來。 柳胤端忽然意識到前天晚上小云講的話未必是虛言。他確實忌憚月升,也深知作為乾元的小云,但現如今在靖國面前,月升卻還不是一位合格的敵人。小云若是想要什么,確實必須用上一切的手段。 很明顯——他看著小云格外嚴肅的金棕色眼珠——一切手段里面包括她自己。 月生公主為乾元這事不為人知,靖國只傳她兄妹二人美貌與世無雙,外人看來,獨自出訪上谷的白云公主不過是一樁異族艷事,柔弱而嬌媚,向靖國尋求采擷。 柳胤端平心而論,若不是他親身意識到公主是一位乾元,他也并不見得會對這位美麗的異族少女有多警惕。而小云現在無疑是在刻意加深這種層誤解,他不知道是她需要它,還是在利用它。 “為什么不回話?非要我拿鞭子抽你嗎?”小云見他許久沒有應答,心中略惱。 “你可以回去?!绷范丝粗?,肅然道。 聞言小云一愣,她的煙波閃了一下,忽然笑了,“那你可以不回去靖國嗎?”她反問。 柳胤端無語。 “就算你這樣說,也不能讓你不跪的呀?!毙≡迫魺o其事地把頭重新扭回去,聲音中又帶上了那種天真的嬌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