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一路，兩人無話。

    摔到垃圾桶里的臭給夜風吹散得七七八八，雖然聞不出什么味了，但是學霸愛干凈，校霸跟著也逐漸有了輕微潔癖，想到垃圾桶，心里難免膈應，翻了件學霸的短袖當睡衣。

    傷的是胳膊，脫衣再穿衣的過程就變得尤為艱難。

    學霸從浴室出來，就看見背對他的少年瑩白瘦削的軀體，隔著月光乍然入眼，就似隔著霧紗看到一尾驟然躍出水面的銀魚，滿身水汽與朦朧的變幻成人上了岸。

    初上岸的人魚，對人間事物一知半解，連遮體的衣服都擺弄不明白，被自己的遐想逗樂，學霸抱臂欣賞了好一會兒，直到校霸七手八腳把上衣套上，遮去一水爛漫風光，他才收回視線，視若無睹地走進客房。

    還真走了，什么話都不說，連幫忙也不幫，校霸咬死后槽牙，把及臀的襯衣往下扯，蓋住前面蓋不住后面，他故意把動靜鬧得很大，掩住的房門絲毫沒有要開的意義，吵了會兒，校霸放棄，沒氣的迎賓充氣玩偶似得倒進沙發。

    他抱住靠墊，實在委屈，學霸真的生氣了，還不理人，這樣冷冰冰的學霸，他不喜歡。

    郁悶著呢，郁著郁著就郁悶到睡著了，半夜一陣雷驚，嚇得校霸翻身滾下沙發，夢也醒了，人也清醒了，他坐地上抓了抓頭發，環顧四周，才發現自己還睡在客廳，身上披的毛毯是應該是學霸給他蓋上的，淡淡的香，是學霸專屬的味道。

    雷還在打，風順著沒關嚴實的窗縫往里漏，雨還沒有來，校霸揉揉眼睛，從地毯上爬起來，抱著拖地毛毯輕輕敲響客房，里頭沒人應，學霸應該睡覺了，校霸又嘗試去開門，發現門沒反鎖時，心里一陣復雜。

    學霸躬身安靜窩在床的一邊，校霸只能看見黑黢黢的一坨隆起，＂你睡了嗎?＂他放輕腳步，小步挪到床的另一邊。

    軟厚的床墊承載兩人的重量，小幅度往下凹，校霸磨蹭位置，找了個好的角度，從背后悄悄摟住學霸，搭在腰上的胳膊為了不吵醒他而極度僵硬，學霸并未睡著，心煩意亂又找不到原因的他失眠了，直到校霸抱住他的腰，不安似得在他后頸蹭了蹭，他才剎那明白自己為什么這么浮躁。

    兩人貼得太近了，背貼著校霸的胸膛，內里的心臟跳動仿佛能穿透薄薄的肌膚，一下一下撞進心窩里，有點疼又有點說不上來的無力，就像朝日的蜉蝣知道自己活不過晚暮一樣，命運早就安排好一切，誰也逃不了。

    自己被這個不知好歹的小騙子吃得死死的，學霸微不可察嘆了口氣，在黢黑的夜里被校霸抓了個正著。

    ＂你沒睡著啊。＂他鼻翼翕動，悶聲道，＂我錯了。＂

    這個道歉學霸在醫院里已經聽過了，校霸剩下的話他沒聽過。

    ＂你能不能不生氣了，理理我?＂

    ＂我今天騙了你，是我不對，我。。。唉，我就不想讓給你擔心，結果這叫什么，偷雞不成蝕把米?＂

    學霸滿頭黑線，轉過來，＂歇后語不是這樣亂用的。＂

    ＂你終于舍得和我說話啦?＂校霸一喜，掀毯下床，＂我現在就去門口買兩掛炮，普天同慶一下?。?/br>
    ＂別。＂學霸拉住他胳膊，把人拎回床，＂煙花早就禁燃了，你要買外面也買不到。＂他頓了頓，＂胳膊還疼嗎?＂

    ＂疼，你之前不理我，我可疼了。＂校霸給點陽光就蹬鼻子上臉，＂你給我呼呼，呼呼我就不疼了。＂

    又不是什么東方秘術，隔著紗布呼還能止疼不成，學霸平日最不屑這些沒有意義的行為，此刻卻打了臉，萬般虔誠往校霸傷處吹氣，這一幕若是被誰看見，指不定要驚掉誰的大牙，怪幼稚的，又怪讓人想笑。

    校霸憋不住，抿嘴偷偷笑，他反手扣住學霸的拇指，＂別吹了，我逗你玩呢。＂

    ＂我知道。＂學霸摩挲他指尖的溫度，＂我不理你，是因為我心里煩，既煩你不對我講實話，又煩我沒保護好你。＂

    ＂也算我求求你，別再讓自己受傷，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