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收網階段(一)[C]
[] 一早,床頭柜出現三張白紙,盧護拿起來看了一眼,實驗中心的位置,又變得跟記憶中的不太一樣。 他們昨晚約好時間要在四棟客廳集合。 確認過兩方的位置不同,溫煦培他們出發的方向,正好是他們去過的那一棟,現在路況不一樣只好分別行動,吃過飯他們收整過,準備即刻出發。 可是何競猶豫了,現在還處在慢半拍的狀態,他要跟誰的腳步走?他甚至沒有出島資格,兩邊方向都差了十萬八千里,除非顏擇泰要作弊帶他飛。 開完會吳秉宣又自主性消失,從頭到尾都像個旁觀者。 "你可以等待最后的結果。" 方舟已經在收網了,溫煦培這趟去也是有去無回,救不救得了馬欣是一回事,至少還見著最后一面。 略約猜到試驗結果的答案,要達成的條件,各方面對于何競很不利,看何競不解,他又補充道,"測驗快結束了,你沒在珠子那一關成功拿到憑證,結果與否都與你無關緊要了。" 還沒意識到嚴重性,何競難掩失望,他終究與成功擦身而過。 他得想辦法讓何競離答案更近一點,"無論過了多久,我會陪著你,不用擔心。"握著他的手,他又堅定了語氣。 迷迷糊糊的問,"陪我到天荒地老,??菔癄€?" "這有什么難,一眨眼的功夫。"他想起兩人在洞xue里遇見的事還沒有談,不如從中切入,順道帶何競出門散心,遠離驗收成果的方向。 另一頭的實驗中心已是重災區。 前一天溫煦培上路后,暢所無阻的走到實驗中心,玻璃自動門碎成一地,看了怵目驚心,池筱敏杵在門口不敢進去,寧可待在外頭等何競他們會合。 李佳玉視若無睹的走進去,電視墻不在,白墻自動打開迎接他們。 尤元通一臉平靜地站在那里面,告訴他們,有憑證的往左,沒憑證的往右,他則去外頭接池筱敏。 他們分頭走,溫煦培被下一個彎道的出現的章佩璇,領他走在前面。 章佩璇沒有特別高昂的情緒,"送學長走完這一條,我們也要登船了,很抱歉……抓了她,我們才能離開。" 同樣的,另外的女生們,能離開保護區也是利用言雯沛的不忍,而鄧詩得到姜可宗的庇佑,多了可以實現愿望的條件。 言雯沛一離開那些女生,她們缺少有力的屏障保護,一個接一個被面具人抓走進行改造,沒有一個公平的結果。 "她還活著,只是身體一離開水就會死了。" 在這間實驗室里,溫煦培目睹變成浸液標本的馬欣,像人偶一樣張眼,面部肌rou放松,身體不會動,他知道meimei不會再回來了,他們雙人世界并不容易維持,現在卻隔著這層玻璃罩天人永隔,甚至必須依靠里面的水才能茍活下去? 憑什么要讓其他人好過?高枕無憂的離開這里? 章佩璇被溫煦培從后頭開了一槍,子彈穿過腹腔,噴出來的血灑在地上。 這一次她的身體沒有復原,喔對,她忘了獲得離島資格的人,已經不具備被方舟庇佑的能力了,在基地受了傷并不會立即再生。 她就不應該,為了多看溫煦培一眼。"溫學長……其實我曾經喜歡過你……" "是嗎?"他的眼神停滯在馬欣身上,心灰意冷。 但是自從知道溫煦培瞞著所有人,裝作不認識馬欣,與大伙相處融洽的玩在一起,不帶私心的關心周圍的人,私下卻跟自己的meimeiluanlun時,愛得死去活來不分彼此,她只剩下滿腹惡心。 溫煦培沉著醶往回走,能出島的人還有那一群女生,那一些人毫不在乎馬欣的存亡,是他把meimei藏得太好,他最重要的至寶,對別人而言都不是。 沒關系,他可以增加馬欣的價值。 潔白的實驗室,燈光忽明忽滅的閃爍,回到遇見尤元通的地方,他背好槍,換上另一張臉。 走去另一邊方向,灰色的泥土墻,通往地下室,溫煦培見到那幾個女生,雖然她們臉上滿懷歉意,可是一想到能離開這里,手里一張憑證,個個還是耐不住竊喜。 "你們還沒上船嗎?" 田蕙、賈宇熏、趙瀅瀅,這仨犧牲別人也不痛不癢的人,只有晚到的鄧詩跟李佳玉縮在一旁,不發一語。 湯麗華也站得很旁邊,對溫煦培跟馬欣有愧,只是看清一個人而已,對他們的私情也不予置評,反觀池筱敏沒出現,她很無助,不知道該不該離開。 田蕙隨口回答,漫不經心:"小艇快到了。" 連接地下洞湖的出入口,遠處有小白點靠近,只要她們能平安出島,剩下的事情不必面對,也不必承擔。 溫煦培仍是與她們談話,表現得和善可親,"你們是如何得到登船憑證?" 提到這點,仨人其實還是懷有愧疚感,趙瀅瀅開口,"唉,交換條件,犧牲了沛哥……" "這樣啊……那言同學的下落呢?" "不清楚,他們都說沛哥會沒事。"賈宇熏接話,視線緊緊鎖在白點上。 小艇逐漸靠近,所有人背對他轉身等候,湯麗華也走近登船口,溫煦培退了幾步,拿好槍站穩,從后頭一個一個蹦掉這些人,尖叫聲連同槍聲此起比落。 湯麗華最后一個死的,自動步槍的發射很快,靠前的三個先跌進湖里,身上不斷涌出的鮮血染紅了岸邊。 李佳玉發瘋似的大笑,站起來拍手鼓掌。 無人小艇靠岸后,鄧詩跟李佳玉沒有移動腳步。 "不殺了我們嗎?"李佳玉笑完問。 "沒子彈了。"制作子彈的時間實在有限,他的彈匣并沒有充足的子彈,試完槍早已所剩無幾。 溫煦培堵在登船口,不打算讓她們兩個上去,準備把她們推下水。 姜可宗此時神色慌張的跑進來,這滿地的血跡與染血的登船口,湯麗華的尸體倒在一旁沒有呼吸,見狀要與溫煦培扭打在一團。 "鄧詩!走??!你快走?。?/br> 他尚不具離島資格,溫煦培的無論怎么用槍托砸爛他的腦門,他都可以冒血繼續活動,若不是為了親眼確認鄧詩可以離開,他絕對不想這樣絆住溫煦培的腳步。 "嚎………"爬起來抱著他,奮力沖,嘩啦地一起跌進湖底,兩人浸染了鮮紅的血。 鄧詩爬到登船口,臉色發白,不停發怵,捂住嘴,看他們在水中爭斗,他實在不敢相信,上一秒還正常說話的人,下一秒發瘋把人掃射完,要把能登船的人趕盡殺絕。 姜可宗被打得無法還手。 面對眼前的局面,鄧詩只能掉淚。 片刻姜可宗的身體僵止不動,溫煦培寒著臉,徒手爬出水面,落水那一瞬間,他已經摸清楚島上的規則。 反正沒有人可以活著離開,他也不想殺掉她們兩人,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他要跟馬欣在一起,無論她是生是死。 他萌生一個會永遠留在獵神保護區的念頭,姜可宗即刻被算成抓到溫煦培的人,帶重傷的瞬間得到離島資格而死去。 溫煦培拋下一切,頭也不回的走了,李佳玉后頭跟著離開不打算登船了,現場只余鄧詩一人,她在原地無聲地哀悼,遲遲沒有登船。 小艇這時才走出一個人,胡湘一身白衣,戴著黑色墨鏡遮去大半的臉,對鄧詩問:"上船前,你有一個愿望可以實現。" 她還有一個愿望可以用,真好。 "可以讓他復活嗎?別讓他死了……" "哦?他對你做了很過分的事情,你卻選擇讓他活著?" 鄧詩含淚點頭,哪怕那是出自愛意的傷害,她始終還是對姜可宗有愧,如果不是她長期猶豫不決,也不果斷拒絕他的付出,讓對方心中存有希望。 哪怕眼前這一切,可怕的都不想讓人面對,想要徹底遺忘干凈,她都不應該讓他為她犧牲一切,徹底忘記這些事情,然后一個人在外頭逍遙自在的活著嗎? 太可怕了。 "好,方舟會完成你的愿望。" 微弱的燈光熄滅,地下室陷入一片漆黑,連胡湘都一并被黑壟罩。 溫煦培快走回去原本的實驗室,焦心的砸破了玻璃罩,里面的液體隨著玻璃碎片瀑泄,弄濕了整片地板,與他身上的污血交錯。 他沒發現章佩璇的遺體不見了,只專注在馬欣身上。 失去海水的填充支撐,他在馬欣倒下前,把她抱出來。 突如起來的氧氣回流,她瞬間回過神,在溫煦培的懷里喘了一口氣,口形動了動才發出聲音,"哥……你……" "你還活著?" 她搖頭,脫離海水她將徹底死亡,身體也會溶化變形。 "我的愿望已經實現了,哥,你要好好活下去……我……"她的手指像點燃的蠟燭一樣溶化,想要推開溫旭陪都沒有辦法。 溫煦培握住她的手,眼里沒有恐懼,沒有嫌棄,只有對她無盡的眷戀,"我只待在你身邊,哪里也不去了……" 他認為不公開戀情就是對馬欣的一種保護,實際上對馬欣而言,她是一個沒有否決權的人,只是一心順從她喜歡在意的對象,而這些并沒有任何實質幫助。 "別抱著我了……我要變成怪物了,不要看了……" "那我也是怪物了。"怪物住在他畸形的內心。 "你不是的……在我心里永遠都不……"說完這句,馬欣的下顎溶化掉,無法組織語言。 曾經,有個人在他的世界里變出一把傘,不知道該遞向誰,要他別在哭了,他的眼淚成為了海,只為了裝一條魚,他把她困在自己的世界,覺得彼此才是唯一了解對方的人。 他說你只是在逃避問題,你從來不想解決,甚至覺得自己處理得完美妥當,要讓她能上岸,而不是讓她看著你被淹死,如果嫌麻煩不想跨越,就不要束縛彼此,這種重擔不浪漫,也不值得提倡。 甚至被對方狠狠教訓了一頓。 溫煦培總算想起來,他本來是打算在這趟旅行里,宣布他跟馬欣是戀人這件事的,只是一連串的問題接踵而來,越來越不適合開口,曝光的方式被他搞砸了。 溶化的馬欣與他膠著在一塊,她沒有氣息,也沒有型態,溫煦培被溶液給固化浸染,也僵硬的無法動彈,在最后一刻也閉上雙眼。 這一刻,魚鳥還是結合在一起了。 實驗室里一暗,伸手不見的黑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