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愛是一件私有的事,而欲是沒法控制的
    宴會結束后,皇上差人將宣妃送回鳳棲宮,第一次沒有跟過來留宿。    次日一早也沒有過來用膳。    宣妃差人去問,皇上只說是安定王剛回京,有許多要事要去處理,讓宣妃自己好生照顧自己。    盡管沒有多余的言語,可宣妃還是感覺到疏離了。    是因為什么呢?她站在廊下百思不得其解。    “娘娘,早晚已經有些秋涼了,娘娘還是早些進去吧?!?/br>    是小蝶。    “小蝶,你可覺得我在殿上有些許逾矩?”    “娘娘是指,那一日……”    “是那一日?!卑材箲]寫滿了雙眼。    小蝶略微微思忖,“與其說是逾矩,不如說,過分釋放?”    “過分?”    小蝶嘟著嘴抬頭,“是娘娘讓奴婢說的,可不是奴婢想這樣講的?!?/br>    安凝撫摸了下她的頭發,“傻瓜,我就是要你真實的觀感?!?/br>    小蝶下去了,安凝面色卻更加凝重。如果說連小蝶都覺得有點過于放肆了,那么皇上呢?還有……安定王呢?    鳳棲宮殿外右轉五十米,再向前直走數十步便是養心殿偏殿,往前便是議事殿,皇上的御書房附近,再向前便是大殿了。盡管這樣近的距離,可安凝卻沒有合適的理由去找皇上。    皇上也沒有再來。    已是九月,天氣又忽的熱了起來,據說還有一輪秋老虎的殘陽,夏天才算真的過去了。    聽下人們說,很快就是秋獵了。    隱約記得,好像皇上也提過這么一茬,等待的日子過得緩慢,安凝漸漸有些氣惱。她差人去養心殿,喊皇上來用午膳,心里想著,如若不來,她便晚上親去養心殿,到床榻上去問個清楚。    正午高照的時候,皇上行色匆匆的踏進鳳棲宮的大門。    安凝喜上眉梢,“皇上,您可來了!”    喜悅的神色還來不及轉換,皇上就開了口,“朕近日有些忙,冷落了你,實在不是心中所想?!?/br>    “那你心中所想是什么?”    “嗯?”皇上詫異的抬頭,他原本只是客套,想著不要冷硬的吃這一餐,可是沒想到安凝居然真的問了出來。    見他看向自己,安凝有一瞬的詫異,她才恍覺得自己失言,只是話趕話沒過腦子就這樣說出來了。    一瞬的愧疚很快就被數日等待的焦灼所覆蓋,她昂起臉來,心下想著:說了便說了,再者說,皇上明擺著就是在冷落她,難不成還不能問了嗎?    小蝶端著茶點上前來:“哎呀皇上,娘娘,先用點茶點吧?!闭f著向安凝使了個眼色,示意和緩些。    想著皇上這么些日子都不肯踏足鳳棲宮,罷了。罷了就是。    突然就覺得委屈,眼淚跟著就要掉下來。    皇上剛拿起茶點,正要吃,瞥了一眼安凝,眼淚滴滴答答跟著就掉落在素錦上,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微一皺眉,放下茶點,“朕還有事,先走了?!闭f著就要站起身走。    侍女們端著菜前來,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安凝近乎委曲求全的就要跪下,“您好歹用了膳再走?!?/br>    皇上復又坐了下來,一言不發,安凝如鯁在喉,這一餐吃的格外不適。    簡單用完,皇上再度起身。    安凝竭力克制著自己想哭的沖動,微一擺手,眾人離去。    狹小的空間里,兩人之間卻像是隔了萬水千山。    安凝看了一眼皇上,這山巒雄偉威嚴,她絕不要就站在這山腳下孤單的仰望,她偏要跨越過去,問個明白。    “臣妾有些話,想問皇上很久了?!?/br>    “什么話?”皇上言語簡潔。    安凝暗暗地閉了眼,將激動的情緒狠狠地摁住。待緩了數秒,她仰起臉:“可是臣妾做錯了什么?”    “為何這樣問?”    “因為皇上在冷落臣妾,臣妾自然就會反思?!?/br>    “那你可反思出來什么了?”    安凝頓住。    良久,安凝道:“許是那日太放肆了?!?/br>    皇上起身扶住她的肩膀,“朕并沒有欺瞞你,近日的確公務繁多?!?/br>    “可是與南都有關?”    “愛妃不必憂心?!?/br>    有那么一瞬,安凝好似看到了皇上心軟的眼神,她順勢就想撲進他的懷里。    可是皇上卻后退了一步,“朕先去忙了?!?/br>    安凝眼淚頓時就流了下來,她近乎毫無保留地喊了出來:“你還說你不是生氣!”    小蝶她們在門外聽著也跟著心里咯噔了一聲,緊咬著唇不敢妄動。    皇上回過頭來,看著眼淚汪汪的她,他微嘆了口氣看著緊閉的房門,好一會兒才道:“你待怎樣?”    “臣妾只是不想成為后宮中無端被冷落被放棄的婦人!臣妾自幼親身感受經歷著這一切,臣妾只是覺得,有什么話皇上不妨直接說出來!臣妾能改則改!”    皇上輕咬著唇,眉頭緊鎖。    安凝撲上來捶打他的胸口,淚水順著決堤的情緒嚎啕而出。    許久,情緒方平靜下來。    “你可是,不愛我了?”    皇上不答。    安凝捶打著他,小啜出聲。    皇上哽咽的說了半句:“愛……”    愛是什么呢?    男人的心理很微妙,好似有那么一段時間,是真心認為捧在心上的女人怎么作都是沒事的。    哪怕他的確是那樣講的,說你對別人sao出來也沒關系,哪怕他心里真的這樣以為。    可內心珍若明珠之物一旦遭受了玷污,它便再也不是心上之物了。    可能只是一個眼神,也可能是心里拿這個眼神當了引子。    無論如何,有什么東西在那一瞬被擊碎了。它如此的不堪一擊,他也沒想到,它如此的不堪一擊。    “或許你從一開始追求的,那種愛與欲共存,或許并不存在呢?”他聲音喃喃,如耳語。    可她卻聽了個真切,腦子嗡的一聲:“你在說什么?你這是說的什么話?”    皇上撫著她的雙肩,認真的望著她的眼,仍然是這雙眼,可他卻無論如何也忽視不了。    忽視不了那天她帶著這樣一雙眼看著安定王。    忽視不了她被踐踏,在愛里承受被罰的喜悅。忽視不了她下賤的愛。    下賤的愛?他恍惚察覺到自己的內心,不,不是如此。是她執意要把受虐與愛情合二為一。    這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愛與欲是不能共存的?!被噬现貜偷?。    “可是我們分明可以?!?/br>    不,不可以的。她不是那樣的女子。他說不清為什么,可是那樣對待她了以后,她身上原本獨有的所有光環,在那一瞬間失了色。    他甚至不知道是在何時在何地,在哪個準確的契機出現時,他的內心開始輕視的。    或許從一開始,潛意識里決定封妃,而不是為后,就是最好的說明。    妾就妾,不是妻。妾可以褻玩,卻得不到尊重。    夫妻之間,一旦沒有了相敬如賓的精神對等,其余各項都會不斷的傾斜下滑。直到落地的那一聲巨響。    明珠受了玷污,就不是心上之物了。    “那天跳窗進了你的閨房,你害羞的樣子,朕是真的喜歡?!?/br>    察覺到他的疏離,安凝著急地喊道:“可是臣妾在你之前并未接觸過旁人,所有支配受虐的開發皆跟隨皇上??!”    “那四皇子呢???”皇上也喊了出來。    安凝一瞬跌倒在地。    這世上怎會有如此愚蠢的女人想要追求什么愛與欲共存?    我深信世上有這樣的男子,我曾以為這個男子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