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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我聽見風在窗外呻吟。 風聲蓋過了我心里一切都聲音,我笑著笑著,把這樣的笑容印進他的心里去。 這笑容是我最大的謊言。 如果時間能在這一刻停止,如果我能撕破時間的裂口,我真想回到過去,把自己謀殺在還沒有誕生的年歲。 離開摩天輪之后,李淺良的心情一直很好,我們像那些所有的情侶一樣,懷著愛意的心情,牽著彼此的手。 和我告別后,李淺良回家了。 我踏著晚秋的冷風,獨自走了許久,然后在陌生的街頭蹲了下來,情不自禁地大哭起來。 我像要把自己哭成潰堤,蹲在人流竄動的街頭。沒有人會在乎那個蹲在路邊的女孩為什么那樣無所顧忌的大哭。 我終于哭累了,渾渾噩噩地站起來,沿著燈火通明的街道,仿佛要一直走向時間的盡頭。 我還是沒有能力獨自承受這刻潰堤的情緒,我分不清是恐懼還是厭惡,亦或者是悔恨。 他的人生,會因為我自私地復仇被印下丑陋的疤痕,可最讓我痛苦的,是我已經無法停下,既無法周全亦無法毀滅。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對自己心軟了。 走到一座電話亭前,我摸出口袋的硬幣,撥打了齊寬的電話。風聲仍在亭外呼嘯著,齊寬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給我帶來了一絲勇氣。 齊寬問了我的位置,其余什么也沒追究,趕到我面前,把我從陌生的街道帶走,帶回了他的家——應該說,是他和他的家。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那個男人。 他長得只比我高一些,身材勻稱,比齊寬那瘦削的身板豐腴多了。前面的頭發不是很長,腦后卻特意留出來藝術似的長發,我見到他的那天,他長發被小發圈綁著翹在腦后。 齊寬告訴我他叫方溪,他向他介紹我時用了朋友這個詞匯。 方溪穿著休閑睡衣斜靠在客廳的門邊架著手看我,他的微狹的眼睛看不出友好或者惡意。 我和他問好,他勉強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齊寬讓出客廳左邊的那間房間出來讓我休息,而搬著枕頭去和方溪睡一間。 我洗完澡后,換上齊寬留在浴室里寬大的黑色長袖,下擺很長,到膝蓋的位置,寬松的足以當睡衣穿。 或許是看我還沒有光燈,齊寬到我房間來敲門,那時我正靠在陽臺的欄桿上看星星,他進來后,也倚靠在欄桿上,陪我站著。 其實天很陰沉,什么也看不見,月亮也沒有,星星更是看不見。 齊寬笑著對我說了聲謝謝。 謝什么? 我們兩個吵架好久,一直分房睡。你一來,給了我們兩個臺階下。 不客氣,我語氣有些淡淡的,只是因為提不起興致。因為那并不是我的本意。我壓根也沒想過齊寬會直接把我帶回家。 但這兒有齊寬和方溪在,好過李家巷子里那個陰冷的租屋。 對了,你出院怎么不通知我一聲,胃不難受了? 他突如其來的關切,就像是要找些借口和我多聊一會兒。 沒事,習慣了。 我低沉的情緒讓他也提不起什么玩笑的興趣。他想了片刻,問我:抽煙嗎?酒也有。 我瞪了他一眼,是真不怕我死啊。 齊寬好像突然醒悟過來似的,不好意思地笑著說了聲抱歉。 方溪就這樣走了進來,端著一杯熱牛奶。 喝點吧,暖暖胃也行。 他把牛奶遞給我,看著我的眼睛里仍然沒有任何情緒。 我接過牛奶,說聲謝謝,一口一口地喝,溫暖的液體流進胃里,胃開始發燙。 方溪又轉頭對齊寬說,浴缸水放好了,你先去洗吧。 齊寬看了我一眼,又拍了拍方溪的肩,走了。 陽臺上,只剩下我靠著欄桿喝牛奶,方溪站在一邊看著我。 他還有話要對我說。 但是我先開口了。你們認識多久了? 他似乎有一絲訝異,不過很快就回答了我。將近八年,大學時認識的。 還準備在一起多久? 我問得很不禮貌,我知道。 但方溪卻并沒有覺得被冒犯。 一輩子有多久,就能在一起多久。 他說著,漏出了那樣充滿信心的,淺淡的笑容。原來他不是不喜歡我而那樣冷漠,而是因為他本就沒有什么情緒。此刻我能感覺到他是開心到,但臉上的笑卻和白水一樣無味。 我一口氣喝完了牛奶,把杯子還給他。 他對我說了聲晚安,離開了房間帶上了房門,攏了一屋子的不屑給我。 那一夜,我睡得很晚。并不是因為隔壁房間的笑聲和玩鬧聲太響,是我心里的風聲太轟隆,像一陣永遠也無法休止的龍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