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Lsaac睡的時候西迢坐在椅子看著他。 他從前從來都不怎么愿意回憶過去,以往越美好就顯得現在越殘酷 。但大概是回到自己的國家之后忽然有了底氣,他想了很多。 Berbers家族屹立在大英帝國權利的中心已經很久了,Lsaac是這一 輩最小最漂亮的孩子,因為年齡的原因跟誰都沒有利益沖突,所以自 幼受盡萬般寵愛。 西迢是生母早喪背井離鄉來找負心爹的小可憐。是不可言明的私生 子,是Crowley家族的不體面,哪怕他想要的只是那個男人的一句后 悔,一句對不起,都會被視為妄想。 他們的初次相遇是在一個陽光炙熱的午后。 西迢因為用餐禮儀被罰站在花園里。Lsaac被邀請到Crowley莊園做 客,下午茶過后他隨意逛到花園,就看見了在陽光下縱情開放的花兒 中有一個白襯衣黑長褲的少年,他四肢修長有力,脊背繃得筆直。好 像有世界上最硬的脊梁,什么都無法讓他低頭。 黑色的短發哪怕被汗水浸透也仍然翹起,瞧起來叛逆又倔強。 Lsaac向來乖巧,周圍的小伙伴都同他差不多。他幾乎是順理成章 的被少年的氣質吸引,在別人吃驚的眼神里拿著傘掂著腳尖給他遮陽 ,隨后得到了睫毛長的要命的黑發少年致命的一瞥。 他脫口而出:“你真漂亮?!彪S即又覺得自己的話有些輕佻,霎時 紅了臉結結巴巴的補充,“我,我的意思是,太熱了,你需要休息。 ” 黑發的少年明明看起來不大,輪廓卻過分英俊,五官甚至帶著混血 孩子特有的奇異魅力。睫毛被汗水打的濕漉漉的聚在一起,又翹又黑 。襯得他淺色的瞳仁也如水洗過的天空,似乎什么都沒有,又帶著數 不清的情緒和故事,他分明看起來只比自己大幾歲,就似乎可以被稱 作為男人了。 Lsaac從他聯想到了自己的大哥,忽然有些怕他,但眼睛又實在沒 有辦法從他身上移開,帶著一種對大孩子天然的崇拜,終于在拒絕了 趕來要接過他手里的傘的侍者的時候,小聲的問他:“我,我知道你 ,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Lsaac也很漂亮。 他的母親是標準的金發碧眼的美人,以平民之身成為Berbers家族 掌權人的夫人可想而知她美得多么驚人。而Lsaac完整的繼承了她的 美,或者更甚。 當時的西迢在這雙眼睛的注視下甚至沒有辦法拒絕,他低低的說: “······西迢” 他的聲音帶著變聲期的暗啞,竟然還十分好聽。 中文課程Lsaac才開始不久,只學了簡單的音調和拼音,西迢這個 詞對他來說還有些繞口,他在心里默念了兩遍覺得自己念的不如西迢 自己念的好,就有些窘迫的問:“你,你有英文名字嗎?” 這句話似乎踩到了黑發少年的雷點,他的臉色驟然變冷,一言不發 的收回了目光恢復成了Lsaac來之前的冷硬姿態。 少年西迢眼角眉梢的冷漠和成年西迢的臉重合,困在夢魘中大汗淋 漓的Lsaac大喊一聲就這樣被驚醒。 他帶著驚慌的神情與西迢平靜無波的眼神對視,思緒突然前所未有 的清明,然后他發現西迢好像跟從前不一樣了,他好像有些變了·· ···這種變化似乎并不是針對他,而是從前的西迢眼睛里從來都不 會這樣仿佛下一刻就會突然死去的沉靜。 他記憶中的西迢永遠那么愛他,時時刻刻都保護他。無論多么艱難 他眼里總會有一簇光,像貝加爾湖一樣,溫柔的無以復加。 他的眼里有數不清的色彩,那里時另一個奇異的世界,是他天才的 獨居所,有著無可匹敵的絢麗。 那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呢? 他喃喃的用中文叫了聲西迢。 西迢似乎保持一個姿勢坐了很久,Lsaac叫了他的名字似乎讓他眨 了一下眼睛,他問:“想吃什么?” Lsaac沒有反應過來。 西迢有耐心的又重復了一遍:“快中午了,我有些餓,你要吃什么 ?” “都都都,都可以?!彼Y結巴巴的說。 西迢點頭,走到外面打用餐服務的線給自己要了一份陽春面,給 Lsaac要了一份鮮蝦粥。 這種星級酒店的酒店服務都很棒,更不用說他們住的還是總統套房 ,沒過幾分鐘就有人敲門,西迢給了服務生小費看著他離開關上了門 。 面和粥都是熱氣騰騰的,他伸手試了試溫度,不燙。 雪白的在淡醬色的湯里若隱若現,面上整齊的碼著幾顆翠綠的小青 菜,撒著蔥花和一些rou臊。粥看起來也是鮮香味美。 飯菜的香味很好的安撫了西老師餓到痙攣的胃,他端著兩碗飯往里 走,走的時候莫名其妙想不知道如果讓周燃這兩樣飯的話味道會怎么 樣。直到看見Lsaac才將這不合時宜的胡思亂想壓下。 看著Lsaac捧著粥小口小口的喝著乖的一塌糊涂,西迢說:“你的 戒斷反應太嚴重了,我聯系了你的醫生?!?/br> 當他在機場接了那個電話之后,與Lsaac所有相關人員的電話號碼 都出現在了他的手機上,那個女人還是雷厲風行的作風,從來不喜歡 聽別人拒絕。 Lsaac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他告訴我,你已經有一個月沒有戒斷反應了,所以療養院才會放 松對你的看管,” “他還說他給你開了新型藥,就放在你的背包里。吃了只會讓人肌 rou松弛對身體不會有什么危害,既不會讓你神志不清的時候傷害自己 ,也不會傷害別人?!?/br> 西迢捏著漂亮的木質筷子挑了一根面條轉了轉。Lsaac盯著他好看 的手指回不了神。 “你想留下來,可以。但我有兩個條件?!?/br> Lsaac眼神噌的一下就亮了起來。 “一,留在這里的時候你要聽我的話,不許你做的事情不要做?!?/br> “嗯!” “二,如果戒斷反應不是由于生理問題,那么就是心里問題。你要 控制你的情緒,當覺得不舒服的時候,要自己吃藥?!?/br> “好!”Lsaac答應的無比干脆,他看向西迢的目光帶著滿足,笑 的也很開心,像是終于拿到糖吃的孩子。 “這幾天我會留在這里陪你,不過我一會兒要回去拿換洗的衣服, 你在這里等我,不要亂跑?!?/br> 西迢一條一條的叮囑,讓Lsaac仿佛回到了以前他們還沒分開的時 候,他帶著心滿意足乖巧的一一應下。 吃了面西迢就離開了,恰好外面在下小雪。 雙倍濃縮咖啡的提神效果在逐漸消失,因為吃飽而供血不足的大腦 讓他有點迷迷糊糊。 在出租車上睡了一會兒被司機叫醒之后反而覺得更加困倦,他下了 車付了錢站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一深一淺的往前走。 寒風把他的四肢凍得有些僵硬,他走人行道的時候根本沒有意識到 還是紅燈,當一輛大貨車沖他瘋狂鳴笛的時候西老師只是愣愣的回頭 看著那輛越來越近的車。 周燃起了床去廚房溜達了一圈想給自己做點什么,于是出門想去附 近超市買個菜,剛走出小區門口一抬頭就看到了這一幕,嚇的他腎上 腺素瞬間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沖上去的,在千鈞一發的時 候他拽著西迢的衣領就往前扯,兩個人重重的摔在地上。那輛貨車也 一個急剎,橫著停在路中間。 司機也是一腦門子汗,罵罵咧咧的下了車:“你他媽找死?。。?? ?” 周燃來不及說西迢,就被司機罵出了火,索性現在不在馬路上,他 也不站起來就這么坐著扶著西迢:“你他媽大白天眼瞎直行道路離那 么遠都沒看見路上有人?” 司機被他噎的一愣,離得近了有酒味兒飄到了周燃的鼻子里,周燃 眉毛一挑黝黑的瞳仁像是裝著寒風飄著雪,又兇又狠:“酒駕?” “······算了算了,算老子倒霉?!彼緳C又罵罵咧咧的轉身 離開。 周燃這才有功夫低頭看西迢,現在的西迢被他半摟在懷里,眼睛半 瞇著似乎就要睡著了。周燃超兇的叫他:“西迢!你想死嗎?” 西老師努力睜著眼睛抬頭,恰好有一片雪花落進他眼睛里,他眨了 眨眼啊了一聲。 周燃被他這模樣瞬間擊中內心,所有兇狠嘩啦啦碎了一地。他強撐 著露出嚴肅的表情扶起西迢:“怎么那么困?有哪兒疼嗎?摔著沒有 ?” “······沒有,還好?!鄙裰沁@才回籠的西老師慢吞吞的回 答,他順著周燃的力道站了起來,道了聲謝。 周燃碰了碰他的手被這涼意凍得打了個哆嗦,于是張開手掌握?。?nbsp;“那么冷?給你暖暖。走吧,你不是說這幾天不回來了嗎?” “哦,回來拿換洗的衣服······”腦子幾乎困成漿糊的西迢 順從的被周燃牽著往前走,等兩人開了門進屋,周燃去廚房倒了杯熱 水的功夫,西迢就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捧著熱水嘖了一聲,去西迢的屋子里翻出了個毛毯給他蓋上。 西迢這一覺睡的沉,從下午一點睡到四點都沒有要醒的意思。最后他不停震動的手機把在廚房處理食材的周燃都吵了過來,他猶豫了一下 還是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是一個很清亮的少年的聲音帶著焦急,念西迢名字的時候 似乎很不習慣,應該是個外國人:“西迢?Alston?你·····在 哪兒?” “······呃,他睡著了,你有急事嗎?” 電話那頭的呼吸驟然加重,過了很久那個人才問:“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