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與瘋批攻的心動吻
衣柜里的氣氛凝滯不動了。 顧南山臉上又紅又燙,自閉了好一會兒,但他知道自己作為成年人,不能在一個孩子面前回避問題,于是強忍著尷尬和羞赧,捋了捋微潮的額發,準備好好做一番解釋。 有問必答,絕不敷衍,勇于承認錯誤——這些都是顧南山一貫的育兒作風。 顧南山也像旁邊的小朋友一樣,盤起腿,挺直腰背,目視前方的柜門,輕咳一聲,問:“你叫什么名字?” 小朋友瞥他一眼,在陌生人面前刻意裝了幾分酷,說:“祁冉?!?/br> 顧南山朝旁邊看了眼,即便兩人中間隔著祁浩天垂掛的襯衫衣物,互相都看不到臉。他問:“是太陽冉冉升起的那個冉?” “不?!逼钊叫∨笥烟Ц呔傻南掳?,字正腔圓道,“是萬事悠悠付杯酒,流年冉冉入雙鬢的那個冉?!?/br> “…………” 顧南山內心:Orz。 蘇軾的詩。 祁浩天家的孩子也就三四歲模樣,一開口卻足以讓人大跌眼鏡。 顧南山心里有了大概的了解,祁冉比同齡的孩子更聰明些,這也意味著他可能會想得更多。 顧南山嘆氣。 難搞。 “你有什么想問的嗎?”顧南山帶著幾分挫敗地道。 祁冉的小臉嚴肅,抿著唇,本不想搭理這位被爸爸夸“很棒”的勁敵,但畢竟孩子心性,加上顧南山溫柔的氣質很容易吸引小孩,不管承認不承認,祁冉都不排斥跟顧南山對話,甚至還想更多地聽聽這位叔叔的聲音。 祁冉憋不住了,說:“爸爸為什么要欺負你?” 上來拋出的問題就讓人頭腦一昏。 顧南山低下頭,若是借著門縫里泄進來的光,可以看到他瑩潤的臉頰幾乎紅得要滴血。 “你爸爸……沒有欺負我?!鳖櫮仙轿寺暤?。 “那你們在干嘛?”祁冉疑惑不解,扭過頭,隔著衣服看向旁邊。 顧南山交握在一起的手緊了緊,低聲說:“我們做的,是夫妻間會做的事,等你以后長大結婚了……” 本想說等你以后長大結婚了就會明白,誰料祁冉突然拔高清亮的童音,控訴道:“你騙人!” 顧南山微怔,跟著偏過臉,朝著祁冉的方向。散發著暗香的布料依舊擋在面前。 “你騙人!”祁冉覺得這叔叔簡直把他等傻子耍,因此萬分不高興,他邏輯清晰,一條一條證據地指出,道,“你跟我爸爸不是夫妻,但你們在做那件事,我爸爸和我mama是夫妻,但他們從沒做過那件事!” 顧南山呆滯了一下,第一反應是祁浩天和他妻子從未做過那種事? 可隨即想想又覺得不可能。 祁浩天是生理健全的男性,相信他的妻子各方面也很健康,夫妻多年,怎么可能不過性生活。 倒是他和阮秋,一個因為生理殘缺,男性器官鮮少有欲望,一個因為熱衷于科研,并且理想是柏拉圖,因此他們都極少關注夫妻間的情事,再加上這九年來都是聚少離多的狀態,尤其是阮秋攻讀研究生的那三年,只回家過兩次,每次都是匆匆待了一周不到就走,因此他們除了少年時期初嘗禁果的那一次,之后就沒有再真正行過房。 但祁浩天和他妻子不可能。 祁冉會這么說,可能只是因為沒像今天這樣撞見而已。 一思及此,顧南山又懊惱地紅了臉。 怎么偏偏撞見祁浩天和他的這一場了? 顧南山抓了抓頭發,微微垂著頭時,顯出柔軟的肩頸線。 “那個……”顧南山竟被一個四歲大的孩童給問住了,沉吟半晌,輕聲說,“你可以相信我,我不會騙你,那確實是夫妻間才應該做的,因為能孕育出新的生命,那是人類傳承的本能,可你爸爸跟我……” 顧南山咬了咬下唇,聲音更小了:“我們做的是壞事,是不對的,你不要學,一定要跟喜歡的人,或者確定相伴終生的人,才能做那樣的事,這才有意義,不要因為貪圖一時的新鮮和享樂,就隨隨便便跟別人做那么親密的事,做那種事之前,就意味著你已經給出了承諾……但我跟你爸爸之間,有點復雜,我們……我也不知道……” 顧南山說不下去,一談及自己和祁浩天的情況,就思緒混亂地說不下去。 祁冉聽得似懂非懂,不過有一點倒是聽進去了——一定要跟喜歡的人才能做那種事。 那種事就是像爸爸欺負叔叔那樣。 四舍五入也就是說,他以后只能欺負喜歡的人。 祁冉抱著小恐龍,點頭,覺得自己明白了。 一旁的顧南山不知道祁冉此時的心理活動,也就不知道這孩子從小就學廢了。 不過話說回來,祁冉這人,長大后皮相極好,不輸祁浩天,高中畢業后去國外留學,又在魚龍混雜的留學圈里待了四年,身邊俊男美女誘惑不斷,但他愣是熬到了二十二歲還是個小處男。 其實祁冉在很多年后已經忘了四歲這晚看到的事、聊過的天,可顧南山的一些話,卻在無形中塑造了他稚嫩的價值觀,在他心底埋下了一顆小小的純情的種子。 雖然祁冉長大后在戀愛方面表現得又菜又渣,但他只欺負自己喜歡的人,從不跟之外的人亂搞關系,這一觀念早在他心底根深蒂固了。 衣柜里靜默了好一會兒。 祁冉的疑惑得到了解決,并且聊了一會兒后,不知不覺就對顧南山放下了心防,他微微松了勁,靠回衣柜壁上。 祁冉抱著小恐龍,心神松懈后,再次感到困意襲來,于是張嘴打了個哈氣。 顧南山聽到了,小聲問:“小朋友,你要睡覺了嗎?” 祁冉揉了揉眼,“嗯”了一聲。 顧南山想了想,說:“要不要帶你回房間?” 祁冉精神了一下下,固執地搖頭,說:“他們還沒找到我,我不出去?!?/br> 顧南山:“……” 現在外面怕是沒人有心情找祁冉了,要是一直沒人來找,這傻孩子是打算藏到天荒地老嗎? 顧南山看出祁冉是較真的性格,就不勸了,想著等會祁浩天回來,會把他抱回房的。 不過顧南山想到另一件事,猶豫了半刻,臉紅著地抹了把臉,說:“能不能……不把今晚的事告訴別人?” 祁冉想了想,說:“嗯,我不說,爸爸也不想讓壞事被別人知道?!?/br> 這孩子意外地懂事。 顧南山頭埋得更低了,羞愧道:“謝謝?!?/br> 祁冉在迷迷糊糊睡著前,還不忘問一句:“你們為什么要做壞事?” 顧南山很想說因為你爸爸壞。 可深知破壞一個父親在孩子心目中的形象是罪過,他咬住一小點下唇軟rou磨了磨,思考片刻,說:“因為我們都覺得對方很棒?!?/br> “……”祁冉困得眼都閉上了,就這樣還不高興地皺了皺眉。 小孩睡意朦朧間想,誰都沒冉冉棒,冉冉才是最棒的…… 祁冉睡過去了,一開始還靠著衣柜壁,不過很快的,小小的身軀歪斜,沿著墻壁往慢慢旁邊滑,直到最后靠到了顧南山身上。 顧南山朝旁邊看了眼,衣柜里面暗,但還是能看清小孩稚嫩的臉部輪廓,睡覺的時候微微張著嘴,小恐龍還抱在懷里。 顧南山笑了一下,覺得可愛。 為了讓祁冉睡得更舒服點,顧南山扶著他軟乎乎的身體下移,讓小孩的腦袋靠在自己腿上。 之后,他又看了會兒孩子的睡顏,在寂靜的環境中,不知不覺也有點倦。 每一次跟祁浩天的情事,都能快速消耗他的精力,雖然這次草草結束了,但最后那一下的急沖猛攻,還是讓他有點吃不消。 又等了一會兒,祁浩天還沒回來,顧南山便不管了,先睡一會兒再說。 于是當祁浩天打開衣柜時,看到的就是一大一小靠在一起睡覺的畫面。 顧南山靠著衣柜,頭傾斜一側時,拉伸了頸側線條。他的浴袍對顧南山來說還是偏大,因此穿在顧南山身上時,有幾分慵懶的松垮,受睡姿影響,領口也大喇喇地敞開了,露出一片白皙中帶著幾點青紫吻痕的胸口。 而他兒子祁冉蜷著身側躺,頭枕在顧南山腿上,睡得跟小豬崽似的。 柜門打開,燈光敞亮,長久處于黑暗中的小豬崽卻敏感地皺了皺眉,薄薄的眼皮動了動,不多時,緩緩睜開了眼。 祁冉看到父親背著光站在衣柜前,看不清表情,高大的身材幾乎將視野撐滿。 祁冉愣了愣神,意識清醒后,第一時間竟然是想去看旁邊的顧南山。 稍早些時候,叔叔被爸爸壓在床上,被子擋著看不清臉,后來叔叔進了衣柜,太黑,他也沒仔細看,只知道叔叔有一雙好看的眼睛,即便在黑暗中也閃爍著溫柔的光。 所以他實在好奇叔叔到底長什么樣。 然而就當祁冉撐起身,扭頭看向一旁時,一只大手先一步落在了他的眼睛上,遮住了視線。 祁冉在一片黑暗中,聽到爸爸淡漠沉靜的聲音:“他明明是我的,為什么你們誰都想看一眼?” *** 好好的一個夜晚被兩個熊孩子攪和了心情,祁浩天開車送顧南山回家,一路上沒說話。 顧南山在祁浩天房間里洗了澡,發梢半干微潮。 他覺得車內氣氛有些喘不過氣,于是故作輕松地笑了笑,找話題說:“你兒子很聰明,會背蘇軾的詩,你教的嗎?” “……” “他說話也很清楚,被教得很好,三歲了吧?” “……” “我們家三歲的時候,還在背靜夜思和詠鵝……” 說著說著,他瞄了眼一旁開車的祁浩天,男人一直都沒搭腔的意思,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 顧南山想了想,也就不說話了,偏過臉看向車窗外流動的風景。 過了一會兒,他才低聲征求意見:“我可以開窗嗎?” 沒得到祁浩天的答復。 可下一秒,他這邊的窗戶“哧——”的一聲往下滑動了半截。 是祁浩天按了駕駛座那邊的主控開關。 顧南山又轉頭看了眼祁浩天,接著,稍稍挪身靠近車門,讓清涼的晚風吹向自己的臉龐和發梢。 顧南山吹著風,終于有種松口氣的感覺。 認真算算,他跟祁浩天一共見過三次面,今天才是第四次,因此還有些不能適應男人陰晴不定的性格。 第一次見面是在民政局門口,那時男人給人印象最深的,除了帥氣出挑的外形,還有紳士的氣度,一看就知道是精英階層出身,除了最后被前妻扇了一巴掌有點慘。 第二次見面是在私人晚宴上,顧南山看到祁浩天朝自己走來時,第一眼就認出了他,只是乍一見面有點突然,還在奇怪世界居然這么小,不過很快就想通了,權貴圈本來就小,后來打量一番祁浩天,發現這男人根本沒有離婚后的喪氣,整個人英氣挺拔,反而比之前狀態更好,所以覺得有點納罕。 第三次是在校園,那時才終于窺得祁浩天的本質,根本就是一個瘋子,打破了之前所有儒雅紳士之類的形象。 今天是第四次……顧南山越相處,越覺得,祁浩天像是一片潛藏于異域的深海,神秘莫測,大多數時候風平浪靜,內里卻暗流涌動,壓抑著詭象叢生。 不過顧南山也很快摸出了相處的規律,那就是,不要在這個男人心情不好,或者心情過于好的時候去打擾,不然只會給自己惹麻煩。 路上用了半小時,銀色保時捷在已經基本熄燈的公寓樓下停了。 顧南山拉開安全帶,頭也不抬地說:“先走了,你路上注意點?!?/br> 可還沒轉身摸到門,一手就被祁浩天握住。 顧南山心尖一跳,想著這人怎么詐尸了? “手機?!逼詈铺煺f。 顧南山看他,反應兩秒,掏出手機:“干嘛?” 祁浩天:“留個號碼?!?/br> “……” 顧南山這才想起,兩人都做過各種瘋狂的事了,到目前為止還沒彼此的聯系方式。 不過祁浩天提起這茬,顧南山又突然覺得別扭,不是很想給。 他說:“不用了吧,反正就一個月,我又不是很難找?!?/br> 到圣誕節就結束了,多留一個手機號,總讓顧南山覺得多一絲風險。 具體是什么風險,他也沒想清,只是隱約覺得跟祁浩天不要有過多牽連。 祁浩天用一種寡淡平靜的眼神盯了他半晌,突然道:“你讓我天天去音樂學院門口堵你?” 結果顧南山注意到的不是“去音樂學院門口堵你”,而是“天天”。 天天? 天天還得了? 顧南山擰眉,不樂意道:“祁浩天,你就捐了一棟樓,不用天天來吧?天天都來,我人都要cao廢了?!?/br> “……” 祁浩天說:“我天天去堵你就是為了cao你?我就不能天天去請你吃飯?你一個教授,思想怎么這么狹隘?” “……” 顧南山靜了片刻,想了想,語氣緩和,半信半疑道:“只是吃飯?真的?” 祁浩天:“假的?!?/br> 顧南山:“……” 祁浩天懶得啰嗦,直接從他手里搶過手機。 “喂……”顧南山來不及阻止。 祁浩天甩開翻蓋機的蓋子,一手還按著顧南山,另一只手靈活地在按鍵上輸入一串數字,接著按了撥打。 祁浩天的手機響了,他沒去管,只掛斷了顧南山手機的通話鍵,然后闔上蓋子,拋還給他。 祁浩天說:“等我電話?!?/br> 顧南山下了車,期間嘀嘀咕咕:“我能不小心把手機丟了嗎,泡水里了嗎……” “……”祁浩天一笑,“你試試?” 顧南山站在車旁,對保時捷敷衍了事地擺了擺手。 他看著車子掉了個頭,朝前開走,才轉身準備往家走。 可隨著“嗡”的一聲發動機低鳴,剛開走的車又以高速倒退,在顧南山面前突然剎車,銀色的車身穩穩停住。 “嗯?”顧南山沒看明白,視線掃向駕駛座的車窗。 車窗整個降了下來。 祁浩天坐在車里,看著他說:“有沒有弄疼你?” 顧南山不明所以:“什么?” “在我家有沒有弄疼你?” 顧南山反應了許久,接著,某一瞬間,白皙的臉蛋漲紅。 他略顯慌亂地撇開視線,掩飾一般平靜道:“沒有?!?/br> 祁浩天看著神色有些別扭的顧南山,就見男人眼眸平垂,曖昧的燈光勾勒出他微微側過臉的光影,細膩而溫柔。 祁浩天有點心動,手臂架到車窗邊沿,說:“你過來?!?/br> 顧南山看他一眼,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么突然叫他過去,但還是走近一步,微微彎下腰靠近車窗:“干嘛……” 話音未落,祁浩天伸手攬住他的后頸,將人拉了下來,迎面印上他的唇。 顧南山:“……” 秋夜的晚風里,兩人隔著車窗,吻了有一分鐘之久。 祁浩天把人稍稍放開一段距離后,又意猶未盡含了含顧南山柔軟的唇瓣,迷人嗓音低聲說:“下次不會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