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比恐怖的事
“霍爾醫生!”珊多拉驚聲叫著。就連拉瑟福德也愣了一下,但他冷靜得很快,伸出手讓兩位護士立刻遠離他。他掏出了手帕,將自己的臉擦干凈。這個時候那男人似乎還想再開始發作,這次他倒是被拉瑟福德一下直接推回了床上。 “之前女士們說的你沒有聽見么?想要和您的兒子好好活下去的話,我建議您,多聽聽醫生的話?!?/br> 他的聲音在兩個護士聽來仍舊非常溫和,但對于那個男人來說,就好像他有無比的威懾力,剛剛還暴躁得要死的病人突然一下就在吊燈底下拉瑟福德魁梧身軀的影子里瑟縮了。連答應的聲音都唯唯諾諾的。 拉瑟福德站直了起來,看他真的沒有再繼續折騰的意圖了,便重新戴好了自己的口罩。 轉過身去,面對的又是兩位護士焦急的眼神。 “先出去?!崩5碌吐暤?,看那兩位護士往外走了一段距離,再保持著這距離跟著走出門去,掩上了病房的門。 他快步走到醫療廢物桶旁邊,處理掉了剛剛那張臟手帕?;剡^頭來,那兩位護士還是擔憂地想要靠近他。 “霍爾醫生……”佐拉小心翼翼地開口。 這是傳染性極其惡劣的流感,就算是戴著口罩嚴防死守,都會有被傳染的風險。 而剛剛拉瑟福德則是被摘下了口罩,完全暴露在病毒飄浮的空氣,還有那男人的唾沫當中。 拉瑟福德也感覺極其尷尬,他怎么也沒有料到那病人還有這么下三濫的做法,就算是剛剛情急之中的不理智行為,還是讓拉瑟福德感覺非常惱火。 更惱火的是,接下來該怎么辦。 隔離嗎?看那兩位護士的眼神,那種窘迫的猶豫就來自于此。除了醫生之外,拉瑟福德的身份在她們看來已經變成了一個有極大可能感染西班牙流感的疑似患者。 “不用擔心……”拉瑟福德這么說著,但他自己也覺得很沒有說服力。 沉默了一會兒,佐拉剛要開口,拉瑟福德就重新組織好語言說道:“……我知道了,這幾天我會呆在辦公室里的?!?/br> “您得記得檢查自己的體溫?!鄙憾嗬?。 拉瑟福德點了點頭,盡管他覺得這一切到來得實在是太荒謬了:“是的……沒錯,我自己會記得的。我知道,這也是對醫院負責的行為,而且沒人會想接受一位可能會帶著流感的病毒的治療?!?/br> 他嘆了口氣,轉身準備上樓回自己的辦公室里,卻又突然想起自己遺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哦對了,后面的那個病人……” 他看兩個護士都有點不太情愿,連忙道:“他最近恢復得不錯。不過避免讓他也感染,只能拜托你們去幫他送點吃的了。只要送點吃的而已,鑰匙在我這里……” 幸好梅格最近應該不會有什么能讓護士感受到厭惡的行為。他從皮包里取出了一把梅格病房的鑰匙。這還是從赫伯特那里收繳的那一把,那件事發生過后,他也不打算讓其他人再保管了。 “好吧……就這樣?!崩5侣曇舫林氐氐?。 也就幾天而已,應該不會出什么大事情的。唯一要擔心的可能就是梅格了,他不太確定除了自己之外,珊多拉她們能否鎮得住他。拉瑟福德這么安慰著自己,準備度過接下來幾日的度日如年。 可是,偏偏就在這幾天的尾聲里,有讓整個醫院都震撼的,無比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那種恐怖的氣息長期以來都縈繞在醫院的上空,準確來說,整個倫敦,在夜晚和霧氣同時來臨的時候,就已經變成了被恐懼統治的世界。前幾天戒嚴時衛兵的燈火也對于驅散這種恐懼無能為力,它們更像是提醒著所有人那些他們難以揣測卻又窺伺著的東西就在附近。戒嚴解除之后,這種氣氛才稍微緩和了下來。 但就是在幸存者的慶幸中,它突然降臨了。 拉瑟福德自我隔離觀察的幾天當然都毫無異樣。甚至沒有人來檢查他的體溫表,因為大家都相信拉瑟福德.霍爾醫生的自制力和責任心。突如其來的休假讓拉瑟福德只能夠夜以繼日進行血清實驗,還有研讀一些之前他搬來的書籍。 在隔離的最后一個晚上,他也聽到了那聲震動了整座醫院的驚叫。 他房間的窗戶朝向讓他無法看到究竟發生了什么,但緊接著外面就響起了更加紛亂的各種腳步聲,然后是更加此起彼伏的尖叫,呼喊。太過于繁雜以至于他沒辦法真正聽清楚實質的內容。 幾分鐘之后有人使勁敲響了他房間的門。 “霍爾醫生!霍爾醫生,您醒著嗎?” 拉瑟福德根本就沒有睡,他本就穿戴整齊,很快就拉上了門。外面是納爾森太太驚恐的臉。 “出大事了……霍爾。有一個病人,他……他……” “慢點說?!崩5轮朗聭B不簡單,但他明白越是在這種情況下越不能夠慌亂。盡管極力安慰,納爾森太太還是無法向他描述發生事件的全貌:“……你跟我來,那簡直太嚇人了?!?/br> 拉瑟福德戴好口罩跟著她出去,他的隔離應該也差不多可以到此為止了。走下樓梯,走出醫院的門外,他看到幾乎所有的醫生和護士,還有司機吉米小子都站在外面街道旁的一座臨時帳篷病房前。 還沒有靠近,拉瑟福德就敏銳地聞到了那股濃烈的甜腥味。他的心臟像被重重一擊,更加快了步伐,湊近人群—— 還好在聞到那味道時,他就已經迅速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看到的畫面即便慘烈無比,也和他預計的差不太多。帳篷里的病床上,地上,帳篷布上面全是大片大片的血跡,本來應在床上的病人消失得無影無蹤。 “上帝啊”“這是怎么回事”,他的耳邊充斥著這樣的感嘆。拉瑟福德也皺起了眉頭:“……看來那樣的東西還并沒有遠離?!彼f得很小聲,幾乎就是自言自語,“有人看見發生什么了嗎?” 吉米站了出來,敢從尸體上源源不斷搜刮東西的人膽子自然不小,但就連他的聲音也在顫抖著:“我也沒有太看清楚,不過我確定,我看到一個黑影在帳篷附近。我開始還以為是某位夜巡的醫生就沒有理會,到另一邊抽煙去了?!彼塘丝谕倌?,“可是當它離開的時候,我發現那影子的形狀非常奇怪,于是過去看看,就……” “一個影子?你看到它帶走病患了是嗎?” 吉米不置可否地輕輕一點頭:“現在想起來……那影子的形狀過于就是抱著或者扛著另一個人?!?/br> 拉瑟福德揉了揉眉心:“行……我知道了。大家先回去吧。納爾森太太,麻煩請人把這里打擾一下?!?/br> “可是,這……霍爾……”佐拉擔憂地問。 拉瑟福德晃了晃手:“我會想辦法調查一下的。你們也盡可能注意吧,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也沒有什么能做的了。拉瑟福德在心里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