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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署長說著在姜顯面前驅動了光屏,上面顯示了幾個人的身份信息,“這是這次案件的幾位涉案人員,你看看其中有救過您的人嗎?” 姜顯掃過一眼幾人的信息,上面的人對他來說都是陌生的,畢竟他被下了藥,從始至終都是迷迷糊糊地被扛在肩上,周圍黑燈瞎火的就更不可能認清人了,那些人的信息照長得實在歪瓜裂棗,讓人不忍細看。 “不認識?!苯@說。 “您再仔細看看?!笔痖L說著又揮一揮手,滑動光屏,后面還有幾張未顯示的照片,“我們是在爛尾樓的后巷發現您的,當時還有另外一個人跟您在一起,您還記得那人嗎?” 姜顯蹙著眉又繼續往下看,直到看到其中一張照片,特區沒有建立人口數據庫,因而基地內是沒有這些人的信息的,這些照片都是在維和署的看守所里現場拍的,照片中的人僅僅只是站著,胸前舉著一張自己的ID卡,透過熒熒的光屏依然能感受到他逼人的銳氣。 他記得這張臉。 強大的失重感過后,他被一雙結實的臂膀抱了起來。抱著他的人在極速奔跑,透過不時打在他臉上色彩變幻的霓虹,能看見一張線條冷硬的下頜,延伸下來是一段因為肌rou緊繃而虬結著青筋的脖頸。 他腦袋昏沉靠在那人肩頭,不知道此人要帶他去哪,也許是發現他醒了,那人低下頭看了他一眼,一張偏東方血統的臉,面部輪廓深邃立體,基地不缺俊朗的人,讓姜顯一直記得的是他的一雙眼睛——瞳孔是深幽的藍色,深邃、銳利。 就像楚霆一樣。 “等等?!苯@抬起手。 署長停下了手,姜顯主動伸手去將那人快要被翻過去的信息照劃了回來。他看著那人信息照下的名字:陸勖。 “帶走我的人是他?!苯@說道。 署長臉色微變,立刻讓下屬去把人帶來。 沒一會兒就有幾個護衛押著一個高大的身影進來。他發絲凌亂,渾身濕透,漆黑的囚服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結實富有力量感的肌rou線條,他的脖子上帶著抑制項圈,下半張臉上戴著制造精良的止咬器,是個非常強壯且具有攻擊性的alpha。 姜顯站了起來,走到了他面前,陸勖很高,姜顯的身高在大多數Omega中算出眾的,但在他面前仍舊矮了大半個頭。 他的發絲上還在滴水,隔著凌亂的頭發,姜顯看見了隱藏其后的藍色眼眸。 “夫人您看,是他救的您嗎?”署長在一旁問。 姜顯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用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陸勖,同樣陸勖也低著頭看著他。在陸勖看來,姜顯的目光很深,也很沉靜,落在他身上像一種長久的審視,抑或只是在出神。 “陸勖,三十歲,畢業于方舟基地第一軍校,目前職業是特收區一名職業拳擊手。案發當日他從您失蹤的拳擊館出來,一路尾隨兩名疑犯,接著趁亂將您擄走,在爛尾樓的小巷里被我們的人抓獲?!?/br> 姜顯盯著陸勖沒有說話。 “夫人?”署長輕喚了一聲。 “恩?!苯@倏地收回了視線,意外有些局促地退后了兩步,他靜默了幾秒,期間無人說話,都在等著他發話,姜顯再次看了一眼陸勖后又問:“第一軍校畢業的,怎么在特收區?” “問你話呢,啞巴了!”身后的警衛一腳踹在了陸勖的膝彎,突如其來的一腳讓高大的身軀立馬矮了一截,單膝跪到了地上。 陸勖的頭垂著,卻始終沒有說話,此時的署長也一時有些下不來臺,卻聽姜顯說了一聲,“放了他吧?!闭Z氣聽不出任何情緒。 放了他?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了一瞬。 “夫人,您確定嗎?”署長有些不敢相信地問了一遍,臉上就差寫上‘這廝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這幾個大字。 那小子就是特區貧民窟一個打黑拳的,現在是個純粹的特區下民。他從人koujiao易地點帶走姜顯,很可能只是為了勒索一筆巨額財富,只不過半路被維和署的人逮住了。 “我的話不想重復第二遍?!苯@回到客座上坐下,他說話的語氣很柔,卻帶著不可違抗的意思。 姜顯的命令署長不敢違抗,此話一出就立刻讓人把陸勖手上的電子鐐銬取下。命人好生招待地護送出去。 姜顯在署長辦公室做了詳細的筆錄,有了受害人的供詞,除陸勖以外的所有人都被板上釘釘定了罪。 錄完口供,署長又將一份資料遞給了姜顯,是一份維和署精心為其挑選的護衛人選。 姜顯隨手翻了翻資料,里面大多是軍校剛畢業的優等生或者是軍隊里一些能力比較出眾的人,能甘心來當一個遺孀的護衛大抵是為了能在姜顯面前混個好印象,日后在晉升道路上能少一些阻礙。 “再加個人吧?!苯@翻了幾頁后說。 署長道:“夫人心里是有哪位心儀的人選嗎?” “陸勖?!?/br> “誰?”署長以為自己聽岔了。 “陸勖,他可以來做我的護衛?!?/br> 署長覺得不是他瘋了就是姜顯瘋了,“夫人您是在跟我開玩笑嗎?陸勖?一個特區貧民?他怎么能有資格能跟在您的身邊,如果說是因為冤枉您想要補償的話我們可以給他的賬戶打一筆不菲的酬金,給他一個基地的永居證……” “你剛說過,他是基地第一軍校畢業的?!苯@打斷了署長的話。 “是的?!笔痖L想了想說,“資料上確實顯示他是第一軍校畢業的,我們也到軍校學員檔案庫里查過,確實有他就讀過的信息,但也只能查到他就讀時的信息記錄。他是當年綜合成績第一的優秀畢業生?!?/br> “按照他畢業的年紀,有綜合成績第一作為跳板,好好干的話在軍部他現在少說也應該是一個中校?!苯@說。 “這也是他身上其中一個不安的因素,此人來歷成迷……” 姜顯伸手打斷了署長,“這件事你們慢慢查,人交給我?!?/br> · 同另外幾個被挑選來做護衛的alpha一起,陸勖第二天夜里被一輛裝甲車載著送進了一座富麗堂皇的府邸。 雖然已是深夜,但府邸內部仍舊是燈火通明,恍若白晝。 包括陸勖在內,維和署一共選派了五人前來,五名高大威猛的alpha一字排開站立在大廳里,即便每個人的脖頸處都佩戴了抑制環,獨屬于alpha的先天威壓還是讓余下的一些仆從們十分忌憚,早早躲遠了。 管家早早就等候在了大廳,臉上一直保持著和善親切的微笑,“歡迎五位,以后夫人的安危就交給你們了。我是這個家的管家戴維德,負責夫人的日常起居以及統籌整座宅邸的日常運作?!?/br> 陸勖在維和署換下了囚服,等著警員來給自己解開止咬器和抑制項圈,結果卻被告知自己成了聯盟前上將夫人的貼身護衛! 他此時站在亮如白晝的燈光下,突然感受到了后脖頸傳來輕微的異樣,一旦他的情緒產生高于正常值的波動,抑制環就會開始起作用,用不同程度電流來刺激腺體,從而達到警示和訓誡的作用。 像條狗一樣。 陸勖沉著臉跟在管家背后,聽著他喋喋不休地安排工作內容。 然而他腦子里卻不斷回憶起姜顯那天看他的眼神——那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審視。但他始終猜不透對方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么藥。 就在此時,有個bate神色慌張地跑了過來,沖到戴維德面前,“不……不好了……夫人……” bate話還未說完,戴維德便推開他朝他跑過來的方向匆忙趕去,管家是個非常有條理的人,他是個bate,良好的修養以及多年來的閱歷讓他即便是面對五個強大的alpha也沒有任何怯場,但此刻他卻失態了。 他推開一扇沉重的房門,便聽見了里面歇斯底里的尖叫聲。幾個不明真相的alpha也跟著闖了進來,看到了這一幕。 燈亮了起來,驅散了墨汁一樣濃稠的黑暗,戴維德把瑟縮在床上的人扶了起來,那人把臉埋在雙手掌心,肩膀在顫抖。 戴維德也看見了幾個跟著闖進來的人,他不著痕跡地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幾人的視線,沉聲呵斥:“出去!” alpha們剛要離開,卻被一道發顫的聲音叫住,“站住……” 順著那道虛弱的聲音,幾人回頭,瞧見了姜顯慘白的臉,只見他抬起手,指著他們幾個人其中的一個,“你,留下?!?/br> 幾人面面相覷,順著姜顯指引的方向,所有的視線都匯聚到了陸勖身上。 陸勖愣了一下,不知道此時自己應該作何反應。 “他留下,你們都出去?!?/br> “夫人?”戴維德不知道姜顯要做什么。 “出去!”姜顯突然拔高了音量,吼完這句話后胸膛不斷地起伏,看上去情緒不太穩定。 戴維德低頭,遵從他的命令離開,離開前他路過陸勖面前,眼中帶著警告,示意他不要做任何不該做的事,最后關門時,從門縫看向姜顯的眼神里,帶著濃重的擔憂。 門一關,房間里便安靜了下來,有好一會兒兩人都沒有說話,智能燈光逐漸暗了下來,把整個房間籠罩在一種朦朧模糊的環境中。 姜顯在這時冷不丁說了一句,“過來?!?/br> 陸勖眉頭微蹙,遲疑了幾秒,才默默朝他走近,在離床邊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 在他停下腳步時,姜顯突然有了動作,他從床上下來,光腳踩在地面上,陸勖看著他的身影朝自己撲過來,瞳孔驟縮。 姜顯猝不及防的擁抱,讓他愣怔了幾秒,雙臂下意識地張開了些弧度,有些無措地半垂在姜顯身側。 “夫人,您……”他心存疑慮,欲言又止。 “能不能……抱抱我……”姜顯將臉埋在陸勖的胸口,說話的聲音悶悶的,隔了幾秒,又道:“求你了……”嗓音黏糊糊的,聽上去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在這一聲哀求的蠱惑下,陸勖放下了垂在半空中僵硬的手,慢慢地試探地放在了姜顯的后背上。 懷里的人很瘦,陸勖手掌下,能感受到對方凸起的脊骨在微微顫抖。陸勖低下頭,這個角度他脆弱的脖頸在一個alpha面前顯露無疑。 陸勖強迫自己把目光移開。 此刻鼻尖卻逐漸縈繞起一股干凈,清澈的氣息,形容不出來那是一股怎樣的味道,卻能頃刻間滌蕩人的心脾,陸勖立刻便反應了過來,這極有可能是姜顯的信息素! 陸勖把目光重新挪了回來,放在了姜顯后脖頸處腺體的位置,須得細看才能瞧出點名堂——那鼓起的一小塊腺體上縱向分布著一條疤痕,陸勖清楚那是做標記清除手術留下的疤,那道疤痕很淺,顯然是后期又做過淡化處理。 基地婚姻法規定,標記清洗手術只有兩種情況下可以被實施,一種情況是在AO夫妻雙方感情破裂,經由婚姻所審核,雙方簽署離婚協議后進行該項手術;另一種情況是喪偶。 有些感情深厚的AO夫妻,即便是經歷喪偶,O方也不愿意去清洗前A給自己留下的標記,不僅是因為雙方信息素血脈相容剝離置換起來O方會極其痛苦,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標記中留下的A方信息素是未亡人最后的念想。 聽聞楚霆上將與其夫人感情甚篤,外界傳言夫人姜顯在楚霆離世后郁郁寡歡、傷心欲絕,恨不能隨之而去,看來傳聞也不盡然。 陸勖想到這里,輕撫著姜顯脊背的手突然僵住了,他能嗅到的信息素越來越濃了,心臟在信息素濃度到達某一個臨界值時猛地改變了跳動頻率,脖頸間傳來一陣刺痛,讓他不得不鉗住對方,想將他推開。 可是一雙手緊緊地鉗住對方后,他本能地不想放開。那是一種天性的驅使,是alpha對于Omega天生的占有欲,特別是在一個Omega臨近發情期的邊緣。 陸勖現在很肯定姜顯為什么一反常態,姜顯結婚那么多年,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發情期快要來了,在管家沖進來時他可能已經感受到了自己的異樣,但是為什么要支開管家?為什么不打抑制劑?獨獨留下他一個人,他想做什么? 陸勖感覺自己胸口有些濕,像是被姜顯的汗水浸透了,而他手心傳來的顫意越發厲害,耳邊甚至聽到了細微的啜泣聲。 腺體處傳來帶有懲戒意味刺痛,猛烈地順著陸勖的脊柱席卷全身,被衣袖覆蓋的手臂上青筋虬結,他身體一顫,悶哼了一聲。 他的喉結劇烈地上下滑動,竭力去控制身體內部翻涌的氣血,然而這一切都于事無補,抑制環釋放的電流有增無減。 姜顯似乎感受到了陸勖的異樣,他抬起了自己的手,試圖靠近陸勖的后脖頸,卻被一只強硬的手掣住。 “夫人,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嗎?”陸勖聲音嘶啞,舌尖被咬得發疼。 陸勖和其他幾個alpha的抑制環都是基地最新研發的產品,統一佩戴不存在任何假冒偽劣,解鎖只能用姜顯的指紋,從內部確保幾個alpha不會對姜顯造成不必要的傷害。 姜顯此刻像是如夢初醒,他鼻尖綴著細密的汗,漆黑的眼眸里含著水汽,濕漉漉地望著他,看起來并不十分清醒,殷紅的嘴唇囁喏著:“……” 陸勖一時間沒聽明白他在說什么,低頭附耳過去,才聽到他說:“你能不能……咬我一口?!?/br> 說這話時姜顯望著陸勖幽藍色的瞳仁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