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是七------二是九
書迷正在閱讀:燈下黑、一個BB戀的坑、惡魔的呼喚、我包養過的小狼狗回國了(雙性)、我在P站嗑CP、【架空】惡女重生之傾城無雙、做你的母狗(BDSM)、小可憐自救指南(快穿)、透明繩(百合ABO)、佛曰不可期
貳拾柒 漆黑的天幕逐漸透亮明朗,晶瑩的晨珠掛住花瓣搖搖欲墜的時候,一身紅紗飄飛的高挑女子才是疾步匆匆的趕到了后山的山澗。 只是遠遠一望,就能清楚看到一抹淡淡的紫色在飛流瀑布前迎風站立。 露珠紛紛細細碎碎的砸在她的手邊腿旁,竟都沒吹動她輕曼的衣擺,垂在她背后的長發,仿若天際飄搖的云朵沾了重重的水汽,沉淀成了一副被打濕的畫卷。 明顯這人已是在瀑布前等候了整整一夜,奢貴的衣紗被林間水汽打濕了不少,發間都帶著點點的濕潤。 心口頓時一凜。 不知因何,看到這人削瘦又挺立的背影后,原本匆忙的步伐當即變得緩慢,心口都莫名的沉重了許多,等到她剛小心翼翼的的靠近些許,背對著她站在瀑布前的女子察覺到了什么,回眸直直的看來。 雖是第一次白日見到她,但仍是面目如畫,五官冷淡,狀似平靜的面容下看不出其他的情緒,一如往常般,似乎并不在乎她的當夜失約。 她只是淡淡的望著她,然后淡淡的說:“你來了?!?/br> 她的態度實在是太過冷靜,冷靜的都有些不合時宜,正常情況下她應該發火,她應該質問,而不是簡簡單單的就說一句你來了,語氣冷淡的仿佛是在對待一個陌生人,這讓她有話也難以說出口。 紅紗女子不由蹙起秀氣的眉尖,悶悶的點了點頭。 樓蘭看了態度沉悶的她一眼,余光掃過她略顯凌亂的領口,衣下清楚可見點點紅痕,順勢開口:“你脖子怎么了?被蟲子咬了?” 早上起床穿衣慌亂沒太注意,紅紗女子聞言一把捂住領口的衣裳,接著抬頭看去,見她眉目清朗的直直看著自己,并未有作偽之色,想來是她真的不懂情愛之事。 她順手理好領口,把那些人為故意留下的痕跡都悉數藏在了衣下,才是干干的笑了一笑:“……小事而已,不必擔心?!辈淮嗾f,就忙轉口道,“你等了我一夜?” 面前的女子果然頷首,答了一聲嗯,似乎在這里苦苦等她一夜只是個不值一提的小事。 紅紗女子心頭更沉重了,低聲追問:“我既然沒來,你為何不走?”說這話的時候,心里都是滿滿的愧意與心虛。 昨夜一場突如其來的荒唐,她本以為這人的性子高傲,又做慣了驕縱的大小姐,要是見她遲遲不來便會離開的,竟沒想到她會傻傻的站在這里一直等她。 若非整整一夜她心里都一直頗覺不安,今早更是異常的早早醒來,為了安心才是來此處看一看,那她豈不是要一直在這里苦等下去? 光是想到那種情況,心里的愧疚感就足以淹沒了她。 而面前的樓蘭卻是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回答她。 “你不是同我約好了不見不散么?若是我走了,豈非你來了就見不到我?!彼?,“你要是來了見不到我,一定會覺得失望?!?/br> 想到這人竟這般的在意她,為了怕她失望甘愿等候整夜,紅紗女子的心口是又暖又重,便啞著聲音道:“那你不問我昨夜為何失約?” “你失約,自然有你的原因?!闭f著,樓蘭瞥見她眼角眉梢的點點暈紅,春意漫開,就是再不懂某些事也能清楚兩分,便垂目淡淡的說道,“想來,昨夜你又是在陪你的心上人,實在走不開的緣故吧?!?/br> 她說的平平淡淡,甚至是一直都這么平平淡淡,簡直不像人該有的情緒,尤其是那個該死的‘又’字,聽在耳里刺耳的厲害,紅紗女子終是忍不住,當即沉了臉質問:“我為了旁人失約,讓你苦等一夜,你都不生氣?” 不料面前的樓蘭稍稍偏頭,仍是神色如水的平靜。 “你不來并非是你故意想要失約,我為何要生氣?” “我雖非故意,但我失約是真,讓你苦等整夜也是真!”心口的暖意逐漸褪下,倒是沉沉的冷火涌上,紅紗女子的臉色越來越陰沉,“若是活生生的人,就應該為此感到生氣難過,這是最基本的感情!” “我不會生氣?!睒翘m卻是對她輕輕搖了搖頭,一臉赤忱的回答道,“我從小到大,從來就沒有因為任何人任何事生氣,我從來不知道生氣是個什么感覺,你說的感情,我不懂?!?/br> 紅紗女子簡直如聽天方夜譚,瞪大了眼:“你怎會……” “我不知道何為生氣,也不知道何為難過?!睒翘m迎著她震驚錯愕的目光,直直白白的說道,“我不懂所謂的人的情感,你跟我說這些,我是不明白的。譬如現在,明明應該是我在生氣,可你卻比我的反應要表現的更加明顯?!?/br> 誠如她所言,她對人的感情一無所知,可她同時有極其敏銳的警覺性,能立刻察覺到對方情緒的變化而做出回復,這令紅紗女子一時都啞口無言。 “你是在生氣么?”樓蘭還敢滿懷疑惑的把問題拋了回來,“你為什么要生氣我不生氣?” 這怕是要問鬼才知道了。紅紗女子冷冷沉眼沒答。 明明她是有錯的那方,可這會兒她竟比‘受害人’更加感到憤怒與失望,分明是極其沒道理的一件怪事。 就好像,好像魯莽的孩童無意做錯了一件事,本是鄭肯的道歉乞求原諒,可只是得來大人簡簡單單的一句‘哦,這樣???’的答復,說不清到底是因為他壓根的不在意,還是因為他覺得這件錯事其實微弱的不值一提。 無論是前者還是后者,都讓人感到打心底的不快與失望。 “你別因為我沒有生氣就生氣?!睒翘m看著面前臉色不妙的人眨了眨眼,便認真的解釋起來,聽著竟有幾分無奈的感覺,“我打小修的內功便是走得斷欲束情這一路,對感情天生就會遲鈍許多,并非是我故意裝蠢來惹你生氣?!?/br> 聽到她的解釋,紅紗女子的臉色稍溫。 “而且,我這一雙眼睛從未有誰能抗拒我的要求,自然沒有人惹我生氣,更沒有人不順從我,我自然就沒有生氣的必要?!?/br> 紅紗女子的眼神微妙:“那就是說,你活到至今,竟從未順從過別人的要求?一次都沒有?” “是,一次沒有?!睒翘m果斷的頷首。 “那為何我提任何事情,你都答應了?” “這不能答應么?”樓蘭反而奇怪的看她,“既然我能順手就辦到的小事,對我又產生不了什么威脅,那我為何不答應?” 況且順從與答應,本就有本質的區別,她不愿做的事,不想做的事,卻被迫去做,這才叫順從,一如旁日她對身邊團團圍繞的奴仆的做法。 紅紗女子咬牙道:“別告訴我,你一直都是這么做的?” 果然,面前的樓蘭毫不遲疑的點頭。 紅紗女子就沉默了。 她終于算是懂了,為何相處至今這人給她的矛盾感總是這么的多。 明明平時說話做事驕縱又任性,可對人的隨口請求卻又來往不拒,明明對人的情感一無所知,隨口說話卻總是讓人頻頻誤會,事到最后都不知自己說錯了什么,又做錯了什么,明明有一雙蠱惑蒼生的好眼,武功才情實乃是當世少見,至今卻連她的名聲都沒有在江湖里砸起一點波瀾。 敢情這就是個仗著眼睛奪魂狩魄,足以顛倒眾生而反被眾生欺瞞至今的純情少女。 看來她當初握著她的手說出口的‘喜歡’,以及那些隨手做出的曖昧舉動,都并非她所理解的那層意思。 倒真是她誤會了這人,那時竟還因此大動怒火與她…… 不過想到這人對她一直是清清白白,竟連一絲他意都沒有生過,紅紗女子反而心中怒火更甚,袖下的掌心逐漸捏緊,卻連怒意的源頭都說不清楚。 “你失約沒來,我雖非生氣,但有點奇怪……” 紅紗女子的掌心一松,抬目沉沉看來。 面前的樓蘭神情透著幾分為難,幾分迷茫,遲疑了半刻還是坦誠的開口。 “你久久不來的時候,我沒由來的心口就有些發脹的干澀感,也不是疼,就是有點難受,可看到你來的時候,我的心口又馬上松活了,像是有熱水滑過,讓我莫名的想笑一笑?!?/br> 說著,她不由重重的皺了皺遠山眉,看向她的漂亮鳳眸竟有些緊張:“我從未有過這般古怪的感覺,也不知這是怎么回事,你說我是不是病了或者瘋了?” 聽完,紅衫女子便詭異的沉默了許久,隨即卻又噗嗤一聲笑開。 “……你真奇怪,剛才還在生氣,這會兒就笑了?!睒翘m滿臉的疑惑不解,“難道我病了能讓你高興么?” “瘋了應該不至于,或許說不定是病了呢?!奔t衫女子笑眼彎彎的這樣回答。 明知樓蘭疑惑不解的源頭,卻沒有同她解釋,反而順勢應答下來,笑著說道:“這病旁人得了也就罷了,可若是你得了著實是有趣,讓我頗覺驚奇?!?/br> “我真的病了?”她不免吃驚,“什么???”從小到大,她可是很少生病的。 紅杉女子狡黠的眨了眨眼。 “也許是,相思病?!?/br> 貳拾扒 不知因為何故,轉瞬就惱怒全消的紅杉女子竟是意外的提出想給她‘彌補’,無論她提出什么要求都會答允她。 雖是不知為何就要彌補她,但她看著紅杉女子難得堅持的表情,與那一雙清朗春風直直望來的雙眸,詭異的就迷蒙了半響,一個不字說不出來。 思索許久,便提出想出崖走一走,就算是‘彌補’了。 “這算什么彌補?”紅衫女子的臉色微妙,聲音低沉,“你可知我親口許下的要求,是旁人求不來的奢望,金銀珠寶,地位權勢,但凡這天下你能看進眼里的東西,我都能許給你?!?/br> 樓蘭裊裊的抬目,看著她倏地莞爾。 “可我要這些做什么呢?” 大概是從沒人這般的回答過她,紅杉女子的表情顯出幾分僵硬與詫異。 “金銀珠寶,權位地勢,這些我并不在乎,便是全無我也覺不可惜?!彼频诛L輕,“我踏足凡塵數月有余,看過月出,賞過紅花,醒行走在林間,眠臥花叢中,若是香消在風起后無人來嗅,這對于我而言,才是更加的可惜?!?/br> 紅杉女子的神情復雜,嘴唇蠕動,想說什么,卻最終說不出來。 樓蘭緩緩低眼,語氣低柔,宛如呢喃:“我與你在一起時,心里從未想過其他,僅僅想只與你低眉賞花聞香,抬目閑話寥寥,僅此而已,如此便夠?!?/br> 輕淡的話音隨著碎珠掉落在她們腿邊的綠叢深深,順著草尖砸落在地,晶瑩透亮的露珠印出她們模糊的身形。 山澗瀑布送來的涼風露珠吹散在她們之間,飄過她們的發間,碎落在她們的眼角。 眼邊涼涼的,心口卻又暖暖的。 分明頭頂是白日青天的,此刻竟讓她一時半刻恍惚到了月懸桂宮的錯覺,否則她怎覺自己的整顆心都是沉沉蕩蕩的墜落進月光照池塘里的安謐與美好,隨著靜夜的水波幽幽晃蕩。 “你…你真是……”許久,紅杉女子才是苦笑一聲,卻說不出完整的話。 對面的樓蘭大刺刺的睜著眼望著她,毫不知曉自己方才都說了些什么令人心口亂跳的暖情昧語,漂亮的琉璃鳳眸在燦爛的陽光里燦燦生出了光,盡顯如初妝,明朗又安詳。 既惱面前的人就是根不開化的木頭,又嘆面前的人懵懂如剛出殼的稚鳥,縱使心急的不行也不忍過快的催促,就怕行事過急得不償失,紅衫女子便不著痕跡的嘆了口氣,側目望向了山腰下的重重云嵐。 樓蘭就聽她嘆著氣的輕聲道:“走吧,你想去,我便陪你去?!?/br> 因為身份的不便,她從未在白日行走見人,更是沒有以這幅容貌打扮下山出崖,但因為樓蘭,今日她愿意把所有的例外都破一次。 “無論今日你想去哪,上刀山還是下油鍋,我都陪你?!?/br> 都說提筆不談過往,往事不纏心上,明知她心中有許多話語藏著不說,可樓蘭瞧著她安謐的側臉,清朗的雙目,鬢邊散開的長發在風中飄散,最后根根垂落在她的眼前,冰涼涼的。 樓蘭一言未說,移開目光,順著她的視線望向了山腰下的風起云淡。 天碧霞映,村口古道,又是一個好日。 趁著時日尚早,崖間出沒的行人不多,兩個人默不作響的下了山出了崖,并肩行走在綠叢深深的林間小道里。 清晨林間的清香彌漫,喚醒了沉睡的花朵,正在懶散的梳著妝就引來貪慕的蝶兒開始糾纏,兩人沒有什么急事,一邊閑步信走一邊聞香賞景,倒覺往日看膩了的花花草草在此刻都顯出幾分不同的色彩。 正行過一處茂密花圃時,忽然就見正纏著花朵訴說情話的蝶兒就轉頭撲向了身邊的樓蘭。 連蝴蝶都是個見異思遷的薄情郎啊。 紅衫女子見那纏著樓蘭撲飛的數只蝶兒竟是少見生得金尾羽翅,燦金的尾翅在陽光下熠熠奪目,翅羽也比普通蝶兒大了一圈,撲棱著羽翅一扇一扇的,漂亮的異常奪目,宛如傳說中的奇蝶夢翅。 而一襲紫衣金紗的樓蘭被它們圍著爭相討好,更是像極了說書人嘴里的天降仙子。 明明眼前該算是一幕美景,紅衫女子卻覺心里莫名的不爽,蹙著細長的秀眉,忽地開口道:“你真是生得一副勾人殼子,連貪食花蜜的蝶兒也甘愿丟棄,轉頭就圍著你轉?!?/br> 七情六欲的人是這樣,不懂美丑的蝶兒也是這樣,究竟還有什么是她吸引不來的? “……” 聽著像是在夸她,可樓蘭總覺得她的話里總有幾分沒由來的火氣與暗意的譏諷,偏偏又說不出哪里不好。 一個至今不懂感情為何物的人,又哪里說得出來好或不好呢。 今日這人的脾性是愈發古怪了,喜怒不定,極其善變,連幾只蝶兒都能讓她輕易的發火,著實令她摸不清看不明這人心情變化迅速又復雜的過程。 一番思慮之后仍是想不通的樓蘭暗道一聲無奈,于是抬手一揮衣袖,輕輕拂開了身側圍繞的蝶兒。 衣落蝶離的同時,她淡淡的丟出了一個字:“去?!?/br> 不料一字落下,那些蝶兒竟就真的紛紛扇翅離開她身側,卻是來回的繞了幾圈才慢吞吞的散開,瞧著竟有種依依不舍的錯覺。 今日真是比見了鬼還要稀奇。紅衫女子沉眼看來:“…...你還能cao控蝶兒?”這怕真不是人,而是妖了。 “這些名叫百翅蝶,是世間殘留不多的特殊蝶種之一,極其難養活?!睒翘m清脆脆的答她,“它們以精純花蜜為食,享燦爛陽光繁育,在寒冬秋月之時便會沉眠。它們雖有百翅之稱,卻是因尾羽勾金,千里尋香而聞名?!?/br> 她頓了一頓,又補充道:“它們喜食精純花蜜,若身上有它們喜歡的花香,自然就喜歡纏著了?!?/br> 聽完解釋,紅衫女子一時忘了追問其他,奇異的眨了眨眼:“你身上有花香?”相識至今多次靠近,她怎從未在她身上聞見花香? 說著湊身靠近樓蘭身前淺淺嗅了一口,許是位置不對,便又順勢貼靠樓蘭的耳發深深聞了聞,仍是沒聞到什么花香,只聞見一抹若有若無的淡淡沉香,像是古檀散開的薄薄白霧,絕非熱烈濃郁的花香。 “盡說胡話,你的身上哪有什么花香,明明只有……”她說著側目看去,便直直撞進一雙漆透明朗的眼眸里,咫尺近的距離,眼皮下就是兩片殷紅紅潤的唇瓣,稍稍湊近就能吻上。 一瞬間,她竟起了沖動想試一試這唇瓣柔軟與否,溫度幾何的念頭。 這下,剩下的話就悉數吞沒進了喉嚨管。 直到這時才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多冒昧,離這人的距離又有多近,紅衫女子瞬間整個人就僵硬了。 “它們最喜歡的花香是來自一種名為艷陽的花,此花的花香獨特,非是常人能聞出,你聞不到是正常的?!睒翘m似乎并未覺得她莽莽撞撞貼近自己嗅聞的舉動太過冒昧,只是看著眼前的一張臉龐極其認真的解答。 解答完看她還怔怔的愣在原地直直盯著自己看,眼神漸深,其中都是她不懂的云雨翻涌,便不解的微微蹙眉:“你一直盯著我作甚?我又說錯了什么麼?” 紅衫女子瞧著她倒映著自己身影的眼瞳深處皆是一片赤裸裸的坦誠,竟沒有絲毫的羞怯之意,與她眼對眼鼻對鼻的說著話,交談之間皆是氣息流傳,明明兩人之間的動作曖昧至極,任誰都是要臉紅心跳的,但面前的人臉色平靜一如之前。 霎時,她的心里直覺蹊蹺,依稀有了幾分猜測。 “……我靠你這么近,你不覺得哪里不對么?” “有哪里不對?”樓蘭果然沒有半絲的疑惑,“這不是很常見的么?” “常見?”紅衫女子狹長的眼眶微妙的瞇了起來。 “我家中的婢女常常這般做,她說這是她老家那邊的習俗,總要貼著人這么近說話的?!睒翘m有問必答,“既是你們外鄉的習俗,我當然要遵從入鄉隨俗的道理?!?/br> “哪個外鄉的習俗是要離人這么近的說話?你竟然還覺得這沒有不對勁?”這人實在是天真的近乎愚蠢了,連一個區區婢女都能把她哄得團團轉,紅衫女子越說越覺心中沉重,怒氣從心口蔓延開來,一時火燒腦子就斷了理智。 她狠狠瞪著眼前的人面桃花,星辰墜眸,脫口說道:“若你連這都覺得是對的,那我這樣待你又算如何?” 話音未落,閉上眼抬頭就吻住了樓蘭的唇。 貳拾玖 其實并未多做什么,甚至連多磋磨一下都不敢,只是蜻蜓點水的落了一吻便離開了,連過多的感觸都尚未察覺到,只覺得觸感軟軟的,溫溫的,其他就再無感覺。 和那個人吻來的感覺決然不同,粗糙細短的胡子有點扎人,唇齒間的鼻息粗重又急迫,像是一頭發了狂的野獸急于吞吃到嘴的美味。 而吻著她的感覺,就像是落在了最嬌嫩的一片花瓣之上,輕一分重一分都怕弄傷了她,且依稀還能聞見......清幽深沉的冷冷花香。 直到這時,她竟然還有余力思考這些有的沒的,想到這個人當真是從不對她說一句謊話,她衣袂耳際間卻無一絲花香,但唇瓣上卻真有殘帶的清冷花香,一絲一縷的就纏著她的嘴角蔓延進了心口。 無人探訪的林間晨道是極其清謐的場所,唯能聽到此起彼伏的蟲鳴蟬叫,還有身后不遠一滴露珠順著樹葉砸在了地上發出的一聲吧嗒輕響,終令她猛然間清醒過來,睜開眼就往后大大的退了一步。 一吻過后,紅衫女子的臉頰就不爭氣的紅了大半,即便隔著面紗都能清楚瞧見她眼角眉梢的咄咄春意,好是動人。 而對面忽然之間被輕薄強吻的樓蘭還是一動不動,睜著水淋淋的清朗鳳眸云淡風輕的看過來,面色仍是顯露著極其的平靜,只有一點點的困惑,一點點的吃驚纏繞在她眉宇間,淡的幾乎隨風而去。 “就算這樣你也覺得無謂?”紅衫女子紅著臉愣了一下,當即狠狠瞪住她,說著話都覺得是咬牙切齒,“還是說,早就有人這般對你做過?” 若是如此,她定然要把那仗著主人無知的愚蠢,就膽敢欺上瞞下的無恥賊子找出來剝皮抽筋泄恨不可! 她的眼神實在可怖,眼底都是沉沉的陰色,連對面的樓蘭都被她驚了一目,遲疑回答了她兩字。 “……未有?!?/br> 聞言,紅衫女子的臉色稍溫。 幸好還真沒蠢人敢膽大包天到這種地步,否則離死不遠矣。 樓蘭并不知道她生氣的原因,只以為她是擔心自己白白受了虧而不知,便適時的解釋了一番。 “我的婢女對我說過的,這世上絕無人會害我,只想親近我,待我好,這是善良的本性,由衷的好意,讓我盡量不要拒絕,免得傷了她們的心?!?/br> 頓了一頓,樓蘭繼續說道:“但她也叮囑過,不能寬容放任她們全部的撒嬌與請求,若我覺得不合適,便要嚴詞拒絕,不可心軟?!彼酝傩芎蜕H锏脑偃埱?,她基本都會答應,但是輪到楊蓮亭想伸手碰一碰她的衣角,她就避開了。 盡管只是想捏一捏她的衣角,分明比起旁人的各種請求輕微的不值一提,但她就是覺得不合適,就是低目多看他一眼,她都覺得不合適。 若她能真正懂得人的七情六欲,或許她就會明白那不是‘不合適’,而是‘不喜歡’。 幸好這人雖純真無暇的沒有禮義廉恥之分,但是身邊還有懂事識相的人,并非無知的沒有下限,那她方才所做之事豈非……紅衫女子的臉色陣青陣紅。 “既然你也知道這是不合適的,”她咬緊牙關的出聲,“為何方才不攔不躲?” “可我覺得,你剛才所做的并非不合適,我便未有攔你躲你?!睒翘m看著她,直直定定的說道,“我說過我喜歡縱容你的,哪怕就算你想害我,我也是想要縱容你的,況且你剛才并未害我?!?/br> 盡管第一次有人這般對她做出此種舉動,但她并沒有絲毫的排斥感。 “……” 這下,她已經是說不出話,也不知說什么了。 紅衫女子站在原地,莫名就覺憋屈的厲害,卻又不知因何憋屈,于是只得握緊掌心,臉色也越來越沉,明目之間可見她眉間的怒火呼之欲出。 “我不明白?!?/br> 一襲紅衣烈烈的佳人熾目如紅霞,飄飛如火焰的衣袂幾乎快同她眉間的怒火交融相映,樓蘭看得愈發的滿臉茫然,便坦誠的詢問道:“旁人只是靠近我與我說說話,我允許她們時她們都會高興的笑臉滿懷,而對于你的無禮舉動,我甚至默許讓你親近到貼身,為何你反而不喜呢?” “我不高興的原因,你真的不知道么?”紅衫女子陰沉沉的射來視線。 樓蘭果斷的搖了搖頭,又長長的嘆了口氣,一副無奈至極的模樣。 “你總是太容易生氣,單單只為無意的一句話,隨便的一個眼神,乃至我任何話語沒說,任何動作沒做,我又非你肚子里的蛔蟲,從何處得知?” 她一時怒火攻心,脫口就道:“樓蘭,你喜歡我,你當真察覺不出來么?!”原本還想著細水長流,攻心為上的道理,但這會兒她哪里還顧得上。 “我當然知道我喜歡你?!睒翘m想都不想的順勢應下,“正是因為我喜歡你,我才愿意日日夜晚出來相陪,愿意耐心等候你整夜,愿意與你共賞美景,難道這還能稱作我不知道我喜歡你么?” 她一時被懟的啞言無話。 她怎么忘了眼前之人生的一張顛倒是非的伶牙俐齒,尤其她還天性純真如璞玉,和她辯論猶如將軍遇秀才,能打的遇上能說的,不被生生的氣死都算萬幸。 “不對?!毙液盟芸旎亓松?,迅速反駁道,“我指的喜歡,并不是你說的喜歡?!?/br> “喜歡便是喜歡,何來這種喜歡不是那種喜歡的胡話?難道你要如公孫龍一般和我說白馬非馬這種可笑之辯?”樓蘭的眉間越皺越深。 這短短半日不到的功夫,面前的人就已經與她鬧了幾場,明明她們相識都有數月的時日,卻從未如今日這般的火氣茂盛,頻頻互斥,氣氛也不如之前的溫和舒緩,言談之間都是較著真,活像是兩個稚嫩的孩童在為些無謂的小事就大相爭吵,這實在奇也怪哉。 尤其她現在還說些似是而非的胡話,終令樓蘭的心里生出幾分煩躁,索性直言說道:“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與我胡攪蠻纏些什么,若你不愿與我下山漫步,直言便可,何必與我故意作氣?” “我胡攪蠻纏?!”她險些被氣笑了,“敢說我胡攪蠻纏的你還是第一個,真有膽量!”換了旁人,早被她一掌送了上西天見佛祖念阿彌陀佛了。 “若你不是胡攪蠻纏,那你為何總是莫名其妙的生氣?”樓蘭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沒完沒了的發火,陰晴不定的人,不甘示弱的就懟了回去。 “我等你一夜不怨你你要生氣,百翅蝶纏我你要生氣,你親近我我不發火,你也要生氣,我反駁你是我是真的喜歡你,你還要生氣,你倒是說說,這不叫胡攪蠻纏是什么?!” 她說的字字沒錯,卻又處處不對,偏偏又找不到話回,紅衫女子一時氣得腦子發昏,差點忍不住習慣的抬手一掌就往前送,好叫這蠢笨如豬的無知小兒直接入了黃泉后再找閻王問個清楚。 但是念及不久前才發生的那件事,掌間凝聚的內力又被她硬生生的打散了。 紅衫女子冷沉沉的瞪著眼前的同樣眉宇緊皺的人,心道莫非是偏心以待的上天看不下去,故意給她讓這人一夜苦等后的報復?! 兩個人都被對方氣的沒了理智,都雙雙未有發現某個人竟是與往日無論發生了任何事后的無波無動,仿若無情菩薩在世俯瞰眾生一般大不相同,乃至決然相反。 現在的她,更像是一個活生生的,擁有七情六欲的凡夫俗子。 情況發展到了這一步,出崖下山閑逛的事自然一朝作罷,一場原本氣氛良好的相約隨行最后竟成了一場可笑至極的指責互懟,兩個人險些還當場動起了手,結果便是不歡而散,。 不得不說,這二人的相處模式在外人看來,委實令人發笑,而又無可奈何。 一個驕傲著不肯言明,一個懵懂的不知對錯,從而導致了這場古怪又可笑的結局。 但凡其中有一個人示示軟,或者退退步便是海闊天空,都不至于兩個人怒氣沖沖的掉頭離開。 說到底,其實就是兩個懵懂初識情愛的人都拉不下面子,便引發了后面一連串的磕磕碰碰。 若是事后她們知曉了這一切,會不會后悔當初一時的沖動與莽撞呢? 但是情愛追根揭底,其實不就是由沖動與莽撞構成的嘛。 一向愛捉弄人,默默旁觀過程的蒼天暗暗心想,多給點她們適應與悔悟的時間,反而是最合適的。 一切的發展與過程,都是最合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