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司琪只拎了行李箱。

    手機和錢包都被男人收走了。

    很明顯，是要讓她在老撾自生自滅。

    老撾境內80％為山地和高原，又被森林覆蓋，餐館周圍并沒其他店，一眼望去，全是茂密的樹林……

    拖著行李走了快半個小時，才看到只有幾間房屋的村落。

    因為是半夜，她沒有身份證，又不會老撾的語言，只能找了一處相對隱蔽性比較高的房屋后，把行李箱放地上，準備坐下休息，偏巧又趕上下雨。

    老撾屬于東南亞的內陸國，潮濕多雨。

    打開行李箱，從里面拿出來一件外套先用來擋雨，可雨勢過大，不得不躲到屋檐下。

    雨越下越大，氣溫開始降低，陸司琪只得蹲坐下，蜷縮著用外套抱住身體。

    這一刻，她才終于明白為什么慕森會跟他說臥底期間什么意外都有可能發生，但是只要留在Z國境內，無論哪種意外，翻盤的機會都會很多，因為同一種語言，人與人溝通起來便捷很多。

    可一旦出境，就是考驗臥底的個人語言能力，以及社交溝通是否會靈活運用時候。

    很顯然，這方面是她的短處。

    ……

    天亮，雨停。

    趁著村里的人還沒發現自己，陸司琪拉著行李箱準備離開。

    這時候一個老奶奶打開門，看到陌生的面孔，先是露出驚訝的表情，但緊接著，就趕緊拄著拐杖走過來將她拉到自家院里，指著墻上的五星紅旗，用生澀的中文問她：“Z國？”

    陸司琪連忙點頭。

    知道她是Z國人后，老奶奶立刻明白她有可能是偷渡者，是被中介遺棄在這里的。

    畢竟這幾年，在村子里經常遇到被遺棄的偷渡者。

    這村子離邊境近，各國的偷渡者都有。

    老奶奶找了根筆，在紙上寫上110。

    明白過來是問她要不要幫她報警后，陸司琪連忙搖頭，“NO，NO?！?/br>
    一旦報警，警方將會以偷渡者的身份，聯系Z國大使館，將她遣返回國。

    一到大使館，她的身份也就暴露了，父親知道她任務失敗后，絕不會再讓她出來執行任務。

    “柬埔寨?！彼Φ谋磉_著意思：“我要去柬埔寨?！?/br>
    只要到了柬埔寨找到華璽集團，聯系到慕森說的沈哥，她才有資格繼續留下來執行任務。

    老奶奶聽出來柬埔寨，連忙擺手不讓她去。

    語言的交流困難，陸司琪無法短時間里理解對方的意思，需要溝通好幾次，才能理解一點點。

    老奶奶先讓她坐下，表示自己先做飯，讓她也吃點。

    可能是感覺到這個老人的善意，再加上確實餓了，陸司琪沒有再防備，就先留了下來。

    老人做好飯端上桌，熱情的招待她坐下吃飯。

    只有粥和幾個包子。

    看到碗都破了口，陸司琪也沒嫌棄，端起來喝了口，不斷用英文說著謝謝。

    但不知為何，看到她喝下了粥，老奶奶笑的異常開心。

    緊接著，過了幾分鐘，她意識到自己的頭開始眩暈，眼前逐漸模糊……

    ……

    江洪縣。

    慕森正在跟凱哥他們打牌，接到段子的電話，得知陸司琪竟消失不見了，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

    “我去上個廁所?！苯辛松磉叺男〉芟忍孀约喉斏?，出了棋牌室后立刻問段子：“什么情況！一個大活人怎么可能憑空消失！”

    “我也不知道啊二哥?！倍巫蛹钡囊呀浛蘖?，“我睡醒后就到柬埔寨了，下車沒看到小琪，我就開始找，問了車上的人，他們都說沒見到?！?/br>
    突然想起什么，“對了二哥，小琪的行李也不見了?！?/br>
    “小琪不會是不想來柬埔寨，偷偷中途下車離開了吧？”

    盡量保持住冷靜，慕森深呼一口氣，平靜的發問：“中途都在哪里停的車？”

    段子告訴他大巴車是進了老撾境內才在一處加油站停下的，“加油站停的時候小琪還在，上車后我就睡著了，我剛才問了下司機，從加油站離開后，還在一個餐館停了半個小時，天快亮的時候就進了柬埔寨境內?！?/br>
    也就說，陸司琪只有在大巴車停在餐館的時候，才有機會下車拿行李離開。

    想到這里，慕森立刻厲聲叮囑段子：“先不要聲張，你給我老老實實在柬埔寨待著，陸琪沒找到前不要再給我添亂！”

    通話結束，他平復了下情緒，再次撥通了S的號碼。

    ……

    老撾。

    迷迷糊糊間，陸司琪聽到耳邊不斷響起男人的出牌聲。

    “對5！”

    “對6！”

    頭部還有些眩暈，陸司琪強撐著睜開眼睛，模糊間，眼前出現的是一道防盜鐵門。

    這是什么地方？

    她記得自己明明是在老奶奶家吃飯……

    意識到手無法動顫，低頭一看，自己的手竟被手銬銬著，就連腳也被腳鏈鎖著。

    艱難起身，發現這間房里不止有自己，還有五名女人，跟自己一樣，都是被手銬銬著。

    其中一個年紀小點的女孩還顫抖著身子哭，可能挨打了，不敢哭出聲音，一直捂著嘴。

    其他幾個傷痕累累的女人則目光呆滯的坐在地上。

    見她醒了，其中一個女人面無表情的用中文對她說：“歡迎來到地獄?！?/br>
    地獄？

    陸司琪走到鐵門前，看到對面的一間房門沒有關嚴，里面好像坐著幾個男人正在打牌。

    女人警告她：“別吵到他們，他們要是輸了，我們又得跟著挨打?！?/br>
    “這里是什么地方？”陸司琪問。

    “剛才不是告訴你了嗎？這里是地獄?！迸搜凵駸o光，手臂被打的青紫，嘴角也破了皮，“女人到了這里，等于是生不如死，跟地獄沒什么區別?！?/br>
    “地獄里至少有閻王會主持公道，可這里全是魔鬼……”

    觀察了這里的環境，再聯合這個女人的話，陸司琪首先想起：“人口拐賣？”

    年紀小點的女孩抬起頭，顫栗著身體說道：“我寧可被賣，也不想再在這種地方待著?！?/br>
    她臉上還有妝容，已經哭花，“我想回家，我想我爸媽了，我回家后再也不一個人亂跑了，我再也不網上談戀愛了?！?/br>
    看出來這里只有這個女孩愿意說話，陸司琪靠近她：“小meimei你能不能告訴我，這些人為什么要把我們鎖在這里？”

    “他們要用我們直播賺錢，這些人把我們當/性/奴，只要有人花錢，他們就會現場直播，讓那些付費的變/態看他們是怎么虐/待的我們?！?/br>
    ……

    陸司琪從小女孩的口中得知，她是網戀被騙來的老撾。

    網戀對象偽裝成在老撾工作的高級白領，不定時噓寒問暖，節假日還給她發紅包，博取到她的信任后，以工作忙為由，給她轉了機票錢，讓她來老撾奔現。

    滿懷期望的來到老撾跟網戀對象奔現第一晚，她就被賣來了這里。

    到了這里她才知道自己的網戀對象是專門通過網絡誘騙女人前來老撾或者柬埔寨，將她們賣給這種暗無天日的地下場所，成為供男人玩弄發泄的性奴。

    陸司琪之前在國內的時候聽說過有人利用暗網開設直播平臺，進行一些違禁的直播，例如：性虐，毆打，甚至……現場殺人。

    性虐直播中會根據會員打賞的金額，對性奴進行不同程度的虐待，以此滿足付費會員變態扭曲的心理。

    過去都是聽說，現如今她即將成為親臨者，還是在境外，根本想不出自救出去的辦法。

    冷靜下來后，對面房間里的男人也已經結束了打牌。

    其中一個黝黑的壯漢叼著煙卷走出來，指著陸司琪說：“把這個新來的給我弄出來，給她拍幾張照片發到平臺上?！?/br>
    “還是大哥眼光好，這批貨里，就這個新來的長得漂亮！”一臉蒼白，黑眼圈還很重的瘦小男人打了個哈欠，手還微微抖了下。

    明顯是毒癮犯了。

    陸司琪默不作聲的觀察著外面的幾個男人，看到他們手臂上大大小小的針孔，說明他們這些人都吸毒。

    “看什么看！”光頭男打開鎖走進來，一臉憤怒的指著她：“你他媽給我老實點我告訴你！要不是看你這張臉漂亮，我早他媽搧你了！”

    其他幾名女人見他們進來，都蜷縮成一團，就怕會被拉出去再繼續進行直播。

    ……

    半個小時后，陸司琪結束了拍攝。

    看到那個瘦小的男人在用針管往手臂上注射毒品，注射完坐在沙發上，閉著眼睛一臉享受的模樣后，立刻往一旁的桌子上掃了眼，沒有發現任何鑰匙。

    光頭男把她的照片上傳到平臺上后，看到她又在到處看，揚手就給了她一巴掌！“我去你媽的！再敢到處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睛挖下來！”

    這一巴掌打的她臉很疼，終于知道為什么那些女人都怕他們。

    這些人確實只把女人當貨品，只要脾氣一上來，就會動手打，絕不對她們有任何憐惜之心。

    陸司琪被扔回密室，小女孩看到她的臉腫了，趕緊提醒：“jiejie，你千萬再不要惹他們了，他們下手真的狠，不聽話會把你往死里打的?！?/br>
    年長的女人冷眼瞥了她眼：“你自己挨打不要緊！不要連累的我們也挨打！”

    看到其他三個女人看自己的眼神也不友善，知道自己的行為已經惹來眾怒。

    她沒有再到處亂看，走到墻角坐下。

    ……

    因為沒有窗戶，也沒有表，陸司琪并不知道時間。

    饑餓困乏下，只能先閉眼休息一會兒。

    一閉上眼睛，她腦海中浮現的全是慕森那張痞笑的臉……

    她是真的不適合來執行臥底任務吧？

    才剛離開江洪，就被一個老人給下藥坑了，還把她賣來這里當性奴。

    慕森這會兒應該在笑她吧？

    畢竟她識人的能力不行，情商還很差……

    想到這里，她鼻頭微微一酸，眼角緩緩流下兩行熱淚。

    ……

    江洪縣已入夜。

    慕森還在到處聯絡人。

    柬埔寨，緬甸，老撾，甚至連泰國他都沒有放過。

    將陸司琪的照片一一發過去，命令他們必須利用手中人脈，盡快查到人的下落。

    崔甜來了店里，看到他腳邊一地的煙頭，拿起杯子接了杯水走過去：“森哥急什么??？說不定琪meimei已經回北城了呢?！?/br>
    “以琪meimei的聰明，她肯定知道求助大使館的?！?/br>
    聽到大使館，慕森立刻站起身，抬手狠狠捏住她臉：“是你？”

    “什么是我??？”崔甜盡量不表現出內心的慌張，假裝很疼的擰眉：“森哥你快放手，你把我捏疼了?！?/br>
    “別他媽的跟我裝！”手勁加重，滿眼都是憤怒之火：“陸司琪不可能去求助大使館，因為她很清楚，一旦進了大使館，她的身份就會曝光！遣返回國等于任務失敗，她那樣傲嬌的女人，決不允許自己失敗?！?/br>
    “你到底對她做了什么！能讓她在不跟段子打招呼下，在老撾就下車離開！”

    崔甜仍舊裝沒聽懂：“我不知道森哥你在說什么！”

    “不知道是吧？”松開她的臉，從最下層的柜子里掏出來一把槍，扣好扳機，直接將槍口抵中她的額頭，“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陸司琪在哪兒！”

    身體開始一顫，面對危險，身體會發出本能的懼怕反應，意識到自己露出馬腳，崔甜吞咽了下口水：“森哥，你聽我說，我真的不知道琪meimei在哪兒?！?/br>
    見他要扣扳機，趕緊承認：“我承認！確實是我找人把琪meimei逼走的！”

    “可我絕對沒有要害她的意思！”

    “她到了老撾只要去大使館，就一定可以安全回國！我是為了森哥你好??！她那種性格真的不適合留在咱們執行任務！”

    慕森將槍口用力往她額頭一頂：“適不適合我說了才算！你有什么權利代我做決定！”

    看出他是真的生氣，崔甜反而心灰意冷的冷冷一笑：“我是沒權利，但森哥你也要為我們這些臥底考慮考慮吧？萬一因為她的失誤，導致我們整個布局失??！那我們這些人的犧牲又算什么！”

    “沒人要你犧牲！”慕森滿眼都是嫌棄：“一直以來都是你自己自甘墮落！”

    “我告訴你崔甜，陸司琪如果有個三長兩短，別說顧司令那邊饒不了你，我慕森也絕不會讓你活著離開江洪！”

    ……

    11點半，夜已經深。

    慕森還坐在店里一根根的煙抽著。

    他始終拿著手機看，就怕會錯過陸司琪的消息。

    這時候S給他發來一個截圖，是某暗網的一個直播平臺，其中一個陳列的“貨品”里，赫然顯示了陸司琪的照片。

    立刻放大照片，確定照片中的陸司琪穿的就是臨走前那條連衣裙，馬上給S撥去了通話。

    “人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