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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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青醒來時,身邊冰冰涼涼。他還記得自己昨天喝得大醉,是駱長書將他帶走。 昨晚是不是吐了駱長書一身?元青揉了揉頭,那時他的神志已模糊不清。 他找了一圈也不見手機,只得用酒店的座機打給了助理應橋。 元青洗了澡,換了衣服,身體感到輕松和暢快。 應助理問過前臺,房間是駱長書訂的。聽說時元青沒多說一句,等坐上車,元青就又想到了這件事。 ”昨天的新聞,幾家小媒體已經先放出來了?!?/br> ”嗯,讓他們看著辦吧?!霸嗖榭粗绦?,“孔家那邊說什么了嗎?” “還沒有,有了我再通知你?!?/br> “嗯?!?/br> 應橋從后視鏡里瞄了一眼元青。 “還去辦公室嗎?” 元青笑:“怎么,我不能放婚假嗎?” “我送你回家?“ 元青想了想:“去駱家?!?/br> 駱長書的父親駱征過世后,駱家老宅再無當年的輝煌。元青安排了人定時定點來打掃,這老宅一時半會兒的還不至于落舊。 喪禮過后,駱征的照片被放在了客廳的一角,相片前供奉有水果糕點。元青對著相框中的駱征拜了一拜,低低地聲音念了句,爸。 他想把他昨天結婚了的事跟駱征說,但結婚的對象也沒有帶來,駱征肯定要說他做事不妥當。元青抿了抿嘴唇,還是沒能說出口。 他在來的路上買了菜、米,由助理幫著將幾個月沒用的鍋碗拿出來重新洗過。二人揀菜、淘米、開火,配合默契。 醬油已經過期了,卻沒人換,元青只能撒了勺鹽,翻炒翻炒出鍋。 一盤炒青菜,一鍋絲瓜湯,配米飯,兩個人坐在大圓桌的同一側吃起午飯來。 元青給應橋舀了碗湯:“這湯里提鮮的蝦皮是以前駱先生親手挑的、曬的,再丟在這里幾天,就不能吃了?!?/br> 應助理喝了,是鮮美的湯:“怎么不帶回去?” 元青搖頭:”蝦米曬干了,味道都是差不多的。只有在老宅里,才會想起駱先生?!?/br> 應橋放下碗,拍拍元青的肩膀:”駱先生對你有知遇之恩,我能明白。駱先生若是知道你為了駱家所付出的,一定會感到欣慰?!?/br> 元青笑:“……你明明知道我在做什么?!?/br> 應橋想答,老宅的門鎖咔嚓轉動,二人都抬頭看。 駱長書走進客廳,看見元青和應助理正挨著坐,手里端著碗筷。一盤炒青菜,一鍋絲瓜湯。 駱長書“嘁”了一聲,旁若無人地走過客廳,對著相框直直一跪:“爸,我來看看您。昨天我跟元青結婚了,不知道他跟沒跟您說?!?/br> 他頓了頓:“要是他說過了我就再跟您講一遍——您活著的時候我們就談著了,那時候沒跟您講?,F在結婚了您也別覺得意外。我知道您親兒子配不上您干兒子,一個您生的一個您養的,湊合湊合得了……” 駱長書還要再說,想想這些也夠他親爹生氣了,就閉了嘴??牧藗€頭,站起來。 應橋幫他拉了張椅子,還想再去拿副碗筷,被駱長書拒絕了。 ”應助理,別忙了。昨天我陪元老板演戲演得挺累,回去補眠?!?/br> 駱長書風風火火地來,風風火火地離開。元青看完他一番行動,手上的筷子穩穩地夾著一團米飯,又緩緩送進嘴里。 ”他一定是看見了那篇新聞?!皯獦虻?。 ”我們一發稿,他就看見了?!?/br> 元青打發走應橋回到自己的公寓。這間位于市中心的房子是駱長書的父親送給元青的生日禮物,元青自搬進去就一直住在這里。 元青酒還未醒透,喝了兩杯淡茶仍然頭暈。 應橋半小時前給他發了一篇新聞稿,每木傳媒底下一個小明星,叫婁希的,被拍到深夜和一個男人進出酒店。 新聞稿上寫拍攝于半個月前影視基地附近的大酒店。元青僅一眼就知道這個只被拍到半個肩背的高大男人,昨天跟自己結了婚,早上還強行帶自己見過家長。 元青將窗簾拉上,在黑洞洞的臥室里躺下,灰黑的薄被裹住稍稍不適的腹部。風偶爾吹進房間,撩動著窗簾投進一縷縷陽光,轉而又熄滅。 應橋的意思,那個小明星本就不溫不火,既然看不清楚風勢,不如隨便找個理由把他從眼前移開。 元青在手機上飛快地敲打著字。 他并非每木傳媒的擁有者,但大事小情他也說得上話。這一來一回的陣勢,看似是找個小明星撒氣,實則是要打元青的臉。沒再多留一句“謝謝款待”已經客氣。 元青讓應橋去接觸一下那個叫婁希的小明星。照片上駱長書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還是保留了些禮義廉恥。他自己不想沾一身泥,就沒本事把元青拖下水。但這個無名的小明星元青沒把握,他也不會處理這些事,就全權交給應橋了。 元青放下手機,被子緊緊環繞住脖頸。他仔細回想昨天的事情。 ——孔山當眾一番話有它的分量,但還不算正式表態,一定要將駱家和孔家還有自己這份關系咬死…… ——駱征的葬禮上來的是議員夫人,幾個月過去,這回來的卻是曾秘書。輩分上說得過去,分量還是差了一格…… 元青瞇著眼,一遍遍地將近幾個月的事重新捋過…… ——陳議員離退休尚有幾年,但威望早已不如當年。連任的可能性本就不大,倒是曾秘書,三十出頭,年輕有為,家世背景也好…… 元青在腦海中將昨晚見到的每位賓客都一一想過,心里就大致有了盤算。 駱長書走時天剛破曉,天空正宏偉地撕開光亮的裂縫。 這樣久違的感覺,如同惡勢力抗爭許久,終于掙脫開來。 “欸,駱先生!” 駱長書暢快的思緒被聲音突然打斷,回頭一看,人行道對面一個娃娃臉的年輕人在跟他揮手。 駱長書站住,思索著這是誰,這人就已經跑到了他的面前。一雙大眼睛眨啊眨的:“真的是你欸!駱先生!” 駱長書往后退了一步:“你是……那個什么…的藝人嗎?“ 娃娃臉愣了一下,點頭:”你是說每木傳媒嗎?對!” 駱長書面露尷尬,敷衍地點點頭就想離開,沒想到娃娃臉大大方方地跟著他。 “我和駱先生見過的,在一個酒會上?!?/br> “我不記得了?!?/br> “駱先生是自己開車來的嗎?……駱先生等會兒還有事嗎?” 駱長書被他左一個問題,右一個問題問得煩,但又不便表露。于是停下來,認真地問道:“你有事找我嗎?” 娃娃臉愣了愣,搖搖頭:“也不是……”說著說著,低下頭去,似要落下淚來。 “你叫什么?” 少年抽噎了聲,低低答:”婁希?!?/br> 女孩似的名字。 ”你在這里做什么?“ ”……等人?!?/br> ”人來了嗎?“ ”……沒有?!?/br> 駱長書眉皺得更緊了,他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這種時候,他一個要上鏡頭的人站在酒店路邊,是什么情況?還穿得這么單薄…… 單???駱長書仔細看這個少年,纖細的手正擦拭著眼角,白嫩的脖頸,瘦窄的肩膀…… ”是不是要被罵了?“ ”……嗯?!鄙倌瓿槠酶鼌柡α?。 “成年了?” “嗯?!?/br> “真的?” “……嗯?!?/br> “你陪我去個地方,作為回報,我幫你去跟經紀人求求情,好不好?” 婁希抬起頭,停止了抽泣:“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