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道侶其一(神識回歸)
剛剛收復妖族領土的新妖王屁股還沒坐熱就火急火燎地嗖的一下又回到了棲霞山。 天剛擦黑,邊際還亮著橘色的光沒有被暗色完全吞噬。 離山時的低迷與現在的豁然開朗完全不同,雖然還未能讓師尊醒過來,但知道怎么去做已經是很大的進步。 方覺直接回了清凈居。 阮歲寒靜靜地躺在那里,仿佛只是睡著了,白發整齊地歸置在身后——還是他兩日前離山時的樣子。 只是。 面無血色。 平日里紅潤的雙唇變得極淡,淺淺一層若有似無的顏色鋪在上面。 方覺拉著她的手,輕輕在指尖上落下一個吻,“師尊,阿覺找到辦法了,阿覺會盡快找到那廝的rou身,師尊再等等我好不好……” 他說得小心翼翼,生怕吵到了阮歲寒似的。 “師尊……歲寒……寶貝……阿寒……” 方覺紅著臉低喃著愛語,變著法地叫她,總覺得師尊能聽得到,垂著睫毛,不好意思去看她,但抬眼的時候卻又嚇了一跳! ——阮歲寒的臉上居然爬滿了冰霜。 “要盡快去尋啊,魔氣侵擾可不是什么好事情?!?/br> 虞祁洛的聲音猛地在腦海里炸開,方覺慌亂了起來,時間限制這么短的嗎?! “師尊,你別嚇我師尊……”他聲音發著抖,摸到阮歲寒的臉上的冰霜,薄薄一層,在他手掌接觸的同時便化掉,可一旦他將手心拿開,那冰霜又慢慢地附著而上。 眼看著阮歲寒身上也快要爬起冰霜了,方覺正著急的不行,戚歲柔便和沈歲暖推門進來了。 ——“方覺,我感到山門禁制的波動了,你妖族那邊事情處理好了么,回來這么快?!?/br> 方覺激動地看著他的掌門師伯“師伯——,師尊她……” 見方覺這樣可憐巴巴望著自己,戚歲柔還有些晃神,依稀看到了幼年時期的小狐崽子,但立刻注意到了阮歲寒的異樣。 “?。?!”我去! …… 沈歲暖給阮歲寒施了針,收好藥箱,暫時壓下了那魔氣的陰寒。 “這魔氣十分陰冷,歲寒的身體本就畏寒,現在更是岌岌可危,得快點找到那魔族少主的rou身將其毀掉啊……”他擔憂地對著眾人道。 屋子里熱極。方覺用火狐靈力點起兩處不滅狐火,一處放在床頭一處放在床尾,但阮歲寒身體依舊冰涼,只是沒有再出現冰霜。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按照師侄說的,既是那魔族少主搗的鬼,定然對方也同歲寒一樣神識出體墜入虛空,現在,只怕正在那虛空之中斗個你死我活,歲寒修為在化神初期,按理說可以應對自如,只是,這魔氣甚是惱人,她的體質撐不住啊?!?/br> 吱呀一聲,門從外面推開,薛歲寧巡山回來,聽到沈歲暖這樣說,略一思索,開口道:“陰陽調和,既是陰寒,不若用陽氣調和。師侄不是純陽體質么,又有火狐血統,天性炙熱,可有什么法子能讓他將這些最為熱源供應在師姐身上?” 沈歲暖和戚歲柔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雙修?!?/br> 薛歲寧:…… 方覺:……? 沈歲暖解釋道:“純陽陽精火熱,輔以火狐心頭血調和,在她體內運轉,應該可以起到壓制作用?!?/br> 戚歲柔點頭,補充道:“今日正是十五,月圓之夜陰氣最甚,所以歲寒身上才會結霜?!?/br> 她摸著下巴在屋里踱步兩圈, “我想,不出意外,每月十五至陰之時,小覺給歲寒補一次元陽和心頭血,應該可以保持一個月。當然,如果能在幾日內找到那少主rou身再好不過??蛇@件事絕非易事,魔族有備而來,只怕早已做好完全之策讓人找不到其少主rou身?!?/br> 薛歲寧總覺得還有什么,皺著眉想了想,然后猛地抬頭望著眾人,“既然我們會找那少主rou身,那對方肯定也會想要找到歲寒rou身,神識爭斗分不出輸贏的話,定然是毀掉rou身才能解脫……” 這一番話,將方覺和戚歲柔他們陡然拉回了現在的處境——阮歲寒不僅神識被拖進虛空困住,rou身還被魔氣侵蝕,并且還有魔族虎視眈眈要將這rou身損毀…… …… 最終還是方覺獨身一人前往魔界尋找那魔族少主的rou身,事情因他而起,也該由他了斷。 棲霞山保持中立,當初在魔族攻占妖族時救下妖王幼子已是越界,不能再往前跨了。 走之前用自己的火狐靈力設下禁制,以防魔族宵小來到棲霞山奪取師尊rou身。師門守護和他自己的禁制,雙重保障,以絕后患。 他想著應該能盡快找到那魔族,又是忐忑又是充滿希望??晌丛?,竟是讓他苦尋三年未果…… —— 虛空之中。 四處都是混沌之風環繞,懸浮的山體倒是穩穩當當,大小不一,錯落有致地分布在這虛空之中。 混沌之界無日月,灰灰暗暗,只有每次阮歲寒捏訣擺陣入定調息時方能看出是每月十五。 戚風咬著牙盤腿坐在這處懸浮山體離阮歲寒最遠的位置,還是躲在一塊巨石后面的。 他們所處的這塊懸浮山體頂部稍平,足有三百尺見方,除卻幾塊石頭,整個“平臺”一覽無余,連棵枯樹干都沒有。 每次那婆娘打坐入定他也能稍作休整。 太難搞了,阮歲寒一醒過來就會追著他打,當年被砍掉手臂的陰影在心中始終揮之不去,雖然這么些年他的修為也有進步吧,可對上這個已經化神期的女的他還是有些發憷。 高估自己了啊我靠! 就算神識里他雙臂完整,但也好像發揮不了什么優勢,虛空中不能飛行,當初兩人神識共同被傳送到這里就無法離開這處懸浮山體。 戚風算了一下,阮歲寒這是第三十六次調息,也就是說他們在這處虛空里打了三年了,他竟然撐了這么久了嗎! 先不說他如何能撐過來,那阮歲寒每次調息之后貌似都比之前強上那么一點,打得也就越狠。 要命,當初他那個怨種老爹讓他無論何種手段都要拿下東陸,他想辦法拿個屁啊,現在你兒子都快哦豁了?。。?! 之前還想著魔族有心燈護體,再怎么他也能比認阮歲寒熬得久撐過去,畢竟只有神識的話兩人也差不多,剛一剛還是可以的。她也打不死老子!心燈續命不在怕的! 結果三年過去了,阮歲寒居然還在跟他打,而且這神識還越來越強,是不是說明她的rou身也越來越強了啊我去。 人族高階修士竟恐怖如斯! 累了,毀滅吧! ——魔族少主戚風擺爛。 —— 體內運轉調息結束,阮歲寒輕輕吐出一口濁氣,渾身暖洋洋的,她能感知rou身在方覺的調息之下安好無比,并且這樣每月一次的調息,讓她在這虛空之中還能歷練一番增進修為。 極陰體質與純陽體質的調和,果然神奇。 不得不說魔族少主誤打誤撞倒是給她行了個修煉的方便。 化神初期被迫剝離神識到這處來,斗來斗去,反而使她的修為境界更上一重。 現在,已然越過化神中后期,到達煉虛期了。 【注:胡謅胡謅!不要較真修真速度,我胡亂寫的,就是為了早日讓他們團聚好吃rou!】 阮歲寒睜開好看的眼睛,眼睛里泛過一層淡藍,又夾雜著一層淺金色,光芒閃過,她又緩緩眨了眨眼睛感受自身的能量,便撐著手臂站起身來。 紅唇緊抿,不開口卻能出聲傳到每一個角落。 “出來?!?/br> 清冷的聲音凜然在戚風耳邊炸開。戚風被嚇了一跳,但還是無可奈何地從巨石后面鉆了出來,因為即便他不出去,阮歲寒也很快會找過來。 魔族少主揉著昨天被打得泛著酸軟的肩膀,“不是吧jiejie,你就不能再多歇會兒?” “!”回答他的便是阮歲寒凌空凝結而成的一支光箭,直插入喉,從后頸穿出,深深扎進了他身后的巨石之中。 猝不及防,戚風的神識就瀕臨潰散。 他捂著脖子,慢慢跪下身來,豁著嗓道:“你……你如何……我……” 阮歲寒像是看一死物般自上往下地盯著他,紅唇輕啟,“多謝你提供修煉之所?!?/br> 隨即,她手掌一翻,淡藍的光束圍繞著一絲淺金色的光芒直接自手心涌向戚風,將他完整裹住,用力往中間一聚。 ——戚風的神識頓時湮滅。 隨著魔族少主神識湮滅,阮歲寒自三年前和他進到的這處虛空中,所處的懸浮山體也隨之崩塌,地動山搖間,阮歲寒勾起一抹溫情笑意。 阿覺,我回來了。 —— 另一邊,方覺御劍飛行,快速抵達妖族地界,他捏起訣,在眼皮上用食中二指輕輕一掃,靈力加持,探查起來,每一個角落都不放過。 妖族地界遼闊,方覺的狐貍眼中閃過了各處密林莽原,王城宮墻,山脈河川,每一處崖洞都猛地放大到眼前,螢蟲飛鳥扇動翅膀的樣子也清晰可見。 經過這三年的成長,他的修為大漲,每每到魔族尋人定是一場惡戰,愈戰愈勇,愈戰愈收獲頗豐,已然突破了化神期。 他仔細探查了妖族每一座宮城、小鎮村莊,掃視了所有山脈的巖洞,終于,在最西面的冰窟發現了異樣。 玄色的欣長身影落在冰窟外面。 頭頂已是日頭高照,但這冰窟卻極其陰寒,還未進去里面就被寒氣撲面。 這處天然冰窟,平日里妖族絕對不會涉足,不然也斷然不會讓那廝在這里藏這么久。 方覺又氣又好笑,抬步走了進去。 當初魔族撤走后只留下了戚風的rou身,還有身旁燃著豆大火苗,通體碧綠的心燈。 方覺憤恨地看著這個他找了整整三年的死魔族,舉起玄肅劍,正要將其續命心燈打碎時,魔人五臟具碎緊接著整個軀體也化作齏粉散掉了,只留下一層獸甲做的衣物。 方覺動作一頓,什么情況? 只見魔人消散之后,心燈也自動四裂開來,燈火熄滅,青煙余留之際,一抹幽藍從破碎的心燈里鉆了出來,化作一團圓圓的光暈,見到方覺,還親昵地湊過來和他貼貼。 阿覺,我回來了。 是師尊! 方覺抬著手輕輕捧著那團光暈,溫暖柔和的觸感讓他內心激動不已,眼眶發熱,又要落淚。 然后那幽藍的小光球離開了他的手掌,迅速飛出冰窟,往大陸以東去,穿過整個東陸大地,徑直回到了棲霞山,清凈居外淺金色的光球閃過漣漪,幽藍的神識穿過方覺的禁制。 臥房門向兩邊打開,那幽藍光暈鉆進去,落到了沉睡在榻上的人體內。 方覺激動地追著那幽藍離去的方向,穿行過云海山川,穿過棲霞山的山門,回到落霞峰,回到清凈居。 臥房的門大打開著,他的愛人就在里面,已經醒了過來。 他有些踉蹌地跑進去,看著慢慢坐起身的阮歲寒。 眼前模糊一片,聲音嘶啞,“師尊……” 對方對著他微微一笑,“阿覺?!?/br> 這次他的呼喚有了回應,他的師尊,真的回來了。 他撲過去抱著她,但又不敢用力,怕壓到她,只撐著腿坐在床邊虛虛環著她的身體,把人揉進自己懷里。 “師尊,你真的回來了,你回來了,師尊,歲寒……嗚……” 剛剛神識歸位的阮歲寒覺得身體格外沉重,但還是用力回摟著方覺,拍了拍他的頭。 “我回來了,阿覺……” 方覺一點一點收緊自己的手臂,把人嵌在懷里,三年了,他的心終于落回了實處。 阮歲寒輕輕道:“別哭啦,小哭包?!?/br> 方覺吸了吸鼻子,把自己同阮歲寒分開一點來,然后吻上了她的雙唇。 阮歲寒自然閉上眼,同他接了一個闊別三年的親吻,順手抹掉他眼角的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