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之后，刀疤男和他的幾個混混朋友隔三差五就要找上我。

    我幾次欲和我哥說這件事，但我始終不敢開口。

    我在一天晚上，向我媽提出轉學，原因是我不適應現在的教學環境。

    我媽很嚴厲地說，“別人都能適應你怎么就不能適應？自己的問題就要自己解決，不要想著逃避?！?/br>
    我媽拒絕我的那個晚上，我一個人躲在被窩哭了很久。

    翌日，我哥那天休假在家。

    我偷偷看著我哥，欲言又止。

    我哥察覺到了我的目光，他對上我的視線，問我，“怎么了？”

    我嘴唇顫了顫，此時我是多么想把我在學校的遭遇告訴我哥。

    我出聲，說出來的卻是另一番話，“哥，你有喜歡的人嗎?！?/br>
    我哥頓住，他想了想，不輕不重地點點頭，“有?！?/br>
    聽到這個回答，我的內心似是被人用刀狠狠地割了一下。

    我點點頭，強顏歡笑，“那哥你加油追，早點給我帶個嫂子回家，嘿嘿?！?/br>
    我哥點點頭，“嗯?！?/br>
    ——

    我不知道我怎么挺過那些天的。

    刀疤男一群人的強jian，我媽的不支持，以及我哥喜歡的人。

    一天，刀疤男如同往常一樣，讓宋琳帶我去他們那里。

    刀疤男手上有我照片，他們說我要是敢怎么樣他們就拿這照片給我哥看，反正他們年齡不夠，坐不了牢。

    而我哥不一樣，我不能保證我哥看到照片后會做出什么，所以我只能一次次忍受屈辱。

    宋琳一如既往帶著我來到破舊的小房子前，刀疤男那群人迫不及待將我拉進了屋子里。

    我如同死魚一樣，沒有掙扎，任由他們在我身上胡亂摸索，撕拉著我的衣服。

    很快，我再次被他們壓在了身下。

    我的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

    朝我迎面而來的是身上人的一巴掌，“他媽的，都做多少次了，還哭哭啼啼的，別掃老子的興！”

    就在他話音剛落，原本緊閉著的門發出巨大的一聲聲響，轟地一聲，原本昏暗的房間內照射進巨大的一束光！

    我的眼中還有眼淚，只看得清門口站著一個模糊的人影。

    我覺得那人影有些熟悉，胡亂擦去眼淚，這才看清門口站著的人。

    是我哥。

    我哥拳頭緊握，我看向他的臉，臉上的神情是他從未有過的暴戾。

    我慌亂抓過一旁散落在地的衣服，遮住自己的身子。

    我不想讓我哥知道，卻沒想到，他卻以這種方式知道了。

    我哥一言不發，上前就抓起我身上壓著我的人，像拎小雞崽子一樣把他扔在一邊。

    我哥脫下身上的外套，外套緊緊包裹住我丑陋不堪的身體。

    我哥嗓音沙啞，沉聲說，“車在外面，在車上等我?！?/br>
    我的眼淚還在止不住地流，我喃喃道，“哥...”

    “快去?！?/br>
    我強忍著身上的不適，緊裹著身上的外套。

    我在小房子附近找到我哥停的車，我在車上翻了一會，找到我之前隨手放在我哥車上備用的衣服，穿上。

    沒過多久，我哥回來了。

    我看見我哥衣服上有血跡，挺明顯的。

    我聞到我哥身上有一股很濃郁的血腥味。

    我哥上了車，一言不發，發動了汽車，朝家的方向開了去。

    我看著我哥衣服上觸目驚心的血跡，忍不住問，“哥...你是不是受傷了...”

    “我沒事?！?/br>
    ——

    那天之后，我和我哥都沒有提起這件事。

    我哥沒有問我為什么會和那些人zuoai，我也沒問我哥身上的血跡是誰的。

    直到有一天，我哥進了我的房間。

    我對我哥沒有防備，我只聽見我的房間門被輕輕關上，隨即，一個人從身后抱住了我。

    我本能地想掙脫，可撲面而來的是我所熟悉的檀香味。

    我想聞一輩子的味道。

    我哥沒說話，只是靜靜地抱著我。

    我感到鼻腔一熱，我哥這是什么意思？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抱我，沒有任何目的的抱我。

    半晌，我聽見我哥輕聲說。

    “霜兒”。

    “哥?！?/br>
    “我出去一趟，晚飯在微波爐，熱一下就好?！?/br>
    我點點頭，“好?！?/br>
    我哥松開了我，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我望著我哥的背影，總覺得這個背影要永遠離我而去。

    ——

    我哥自首了。

    這個消息是從我媽口中得知的。

    我看著我媽，一直不敢確認這個消息。

    我哥自首？他自什么首？他又沒犯法，為什么要自首？

    我聲音都顫抖了，對我媽說，“媽，我要見我哥?！?/br>
    我媽用紙擦拭著眼淚，搖了搖頭，“現在見不了，只能明天了?！?/br>
    “為什么只能明天？我哥犯什么法了？”

    “他殺了人，明天槍斃，今天你叔叔見了他，所以今天不能見了?！?/br>
    “殺人？！我哥怎么可能殺人？！”我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他每天都好好的上班下班，哪里有什么時間去殺人？！”

    我的話剛出口，就想起一件事。

    我哥那天身上的血跡，以及他身上濃郁的血腥味。

    我頓時明白了。

    我哥那天衣服上的血跡不是他受了傷，刀疤男沒再找我也不是因為跟我哥打了一架不敢再找我。

    我癱坐在地，渾身像是失去了力氣一般。

    我顫抖著，捂住臉。

    淚水從我的手指縫隙中流下，我不記得我那天哭了多久。

    第二天，我跟隨我媽來到了探監室。

    我去的時間離我哥執行刑罰的時間還差兩小時。

    我一人進了探監室，看見了我哥略顯憔悴的臉。

    他怔怔地坐在那，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坐在了他面前，“哥?！?/br>
    我哥忽然睜大眼睛，看向我。

    “...你怎么來了?！?/br>
    我的眼淚唰地一下流了下來，“哥...”

    我一直叫我哥，我不知道該說什么，所有的語言，在此刻都顯得渺小。

    探監時間只有十五分鐘，在看守人提醒我時間即將到達后，我對我哥說。

    “哥，我喜歡你?！蔽衣曇糁共蛔〉仡澏?，觀察著我哥的反應。

    我哥的嘴唇顫抖了幾下，什么也沒說。

    在看守人第二次提醒我時間的時候，我知道，我只能離開了。

    帶著滿滿的遺憾離開。

    如果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我就應該...

    應該怎樣，我也不知道。

    我坐在監獄外面，看著一輛車把我哥帶走。

    我哥被綁著押著，他也看見了我。

    我們匆匆對視一眼。

    這對視在車門關上的那一刻結束。

    那是我和我哥見的最后一面。

    車開走后，我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直到掃路邊的保潔阿姨輕輕推了我一下。

    阿姨指了指天空，“小姑娘，天氣不早咯，這一塊晚上很多喝醉了酒的人，到時候別碰上麻煩咯，早點回家哦?！?/br>
    我心想，還有什么麻煩是我沒碰上的。

    我還是點點頭，“謝謝阿姨，我這就回去?！?/br>
    我站起身，因為坐了太久，腿已經發軟了。

    我勉強站直身，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小巷。

    我來到了從我學?；丶冶亟浀男∠?。

    是我噩夢的開始，也是我哥噩夢的開始。

    我來到那棟破舊的小房子前。

    我曾無數次，在這里，被輪jian。

    一次次。

    我不干凈了。

    我抬頭，看了眼這棟承載著我噩夢回憶的小房子。

    約摸有六層。

    我找到樓梯口，一步步，走到了樓頂。

    我抬頭，望了眼夜空，有顆星星在星群中格外閃亮、格外突出。

    我走到頂樓邊緣，張開雙臂，倒了下去。

    曾經有段時間格外流行蹦極，我這才體驗到蹦極的滋味。

    我躺在地上，看著那顆在星群中格外耀眼的星星。

    我死在了承載著我所有惡魔回憶的小房子前。

    我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在逐漸消弭，痛感已經漸漸離我遠去，闔眸。

    一滴淚從我眼角滑落，滑進鬢角中，消失不見。

    靈魂深處的痛。

    哀鴻遍地。

    何止這一處。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