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煙

    劉詩雨坐上了副駕駛，車里有股淡淡的煙味，帶著淡淡的水蜜桃香。劉詩雨知道這是秦苒從高中起就抽的煙，也是她自己唯一會抽的煙。她若無其事地扣好安全帶，一個眼神都沒有給秦苒。

    劉詩雨一直都知道秦苒在她的手機上裝了定位，而且在她獨自外出時也會有保鏢在遠處盯著。劉詩雨知道是秦苒擔心她的安危，畢竟她以前有被她那些厭惡的所謂親戚的人綁架威脅過。

    但更多的時候劉詩雨感覺是秦苒找了個合適的理由監視她，看住她，遏制她冒出的任何一點點想要逃跑的想法。

    她感受到秦苒的視線一寸寸描摹著她的身軀，像是冰冷的水蛇，滑膩地緊緊纏繞著，無法逃脫。她的手突然握住了劉詩雨，那股溫熱熟悉的體溫終于讓車里不舒服的感覺消失了些。秦苒牽著她的手，有些強迫地用她的手摸自己的臉。劉詩雨終于舍得施舍她一些眼神，淡淡地掃了她一眼，這才發現秦苒剪了短發。

    像金色海浪般絢爛的頭發止在了脖頸處，劉詩雨此刻有些恍惚，她這個樣子完全跟高中時那個驕傲矜貴的少女交疊在一起，那個不善言辭，占有欲強，自信張揚，活得像盛開得熱烈的玫瑰花一樣。

    好像她們之間還沒有那些糾葛，劉詩雨還未鼓足勇氣吐露真心默默喜歡著她的那個炎夏。

    可能是那天太過炎熱，熱的腦袋都暈乎了。劉詩雨打開了通往天臺的門，引入眼簾的就是那耀眼的金色。秦苒坐在天臺的欄桿上，長腿慵懶地晃著，手里隨意地夾著根煙，煙霧繚繞下她顯得更加神秘。劉詩雨不喜歡在小巷子里蹲著抽煙的混混，但她卻一點也不討厭抽煙時的秦苒。劉詩雨著迷般地走了過去。

    可真走過去了劉詩雨也只敢坐在離她兩米外的欄桿上看天。她又被自己慫到了，每次想好要說什么做什么，實戰的時候大腦就一片空白，腦子里全都是那雙琥珀色的媚眼和一張一合吞吐煙霧的紅唇。

    劉詩雨心里有些苦澀，上次醫務室的事之后，劉詩雨每天都會帶兩份盒飯，她怕秦苒會覺得她煩也沒提出要一起吃飯的邀請，只是每天早上準時放進她桌洞里，本以為這樣兩人的關系會好一些，結果現在看來什么都沒變，但主要也怪她太慫，她連跟她對視都不敢。她們就這樣詭異地保持著這尷尬的氣氛，劉詩雨貪婪地希望這段時間能久一點。但沒過多久，飄過來的煙霧就消失了。

    “劉詩雨，你要來一根嗎？”突然傳來的聲音讓劉詩雨身體都顫了下，她完全沒想到秦苒會主動搭話，又驚又喜。反應過來時已經走到秦苒旁邊，手里生澀的夾著煙，秦苒給她點了煙，劉詩雨站在她前方，她還坐在欄桿上有點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此刻劉詩雨比監考老師盯著她寫卷子還要緊張，她學著樣子吸了一口，然后那股刺鼻濃郁的煙味爭先恐后地涌入她的鼻腔喉嚨，她沒忍住咳嗽了，煙霧熏得她眼睛都紅了，顯得格外可憐。

    “我不會抽……”她有些小心地說就害怕秦苒覺得她掃興。她是個從小就乖乖聽爸媽話的好學生，抽煙喝酒什么的事情想都沒想過。

    “其實不難，就像喝飲料一樣吸進去，慢慢就習慣了?！鼻剀壅f著就接過她手里的煙，“這還是水蜜桃味的，聞到了嗎？”紅唇就著劉詩雨印著的唇印處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來，濃郁的煙霧撲面而來。劉詩雨愣在原地，被刺激得像咳嗽但終究還是忍下了。她這才聞到那股濃郁刺鼻煙味里摻雜的淡淡的水蜜桃味。

    “你怎么不躲??！”秦苒笑著說道，聲音像是清脆的銀鈴。她的笑容漂亮又張揚，她突然明白了為什么周幽王烽火戲諸侯，秦苒的一個笑容，劉詩雨都想要付出自己的一切，她的心臟都快受不了。然后又看到回到自己手中的深紫色的一根煙，上面有著她跟秦苒的曖昧的唇印，瞬間耳朵紅得要滴血，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

    她突然感到秦苒炙熱的目光，像是要將她灼燒，然后抬頭就看到她有些難過地看著自己，眼眶濕潤，劉詩雨的心猛顫了一下。

    “劉詩雨，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她語氣有些委屈，劉詩雨的心瞬間軟成一灘水。

    “絕對沒有！”

    “那你怎么不跟我一起吃飯??？”

    劉詩雨眼睛瞬間亮了，今天真的開心到極致了?！拔乙詾槟悴幌搿敲魈炷愀覀円黄鸪?，好嗎？”

    “你們？你和你朋友？”劉詩雨能明顯感覺到秦苒的表情變了，但她還是僵硬地維持著那友好的笑容。

    “可我感覺你的朋友不太喜歡我啊……”秦苒的眼眸低垂著。

    劉詩雨想了想，好像班里的女生除了她都不太喜歡秦苒，主要是她總是獨來獨往一副不在意任何人任何事的模樣。

    “那就我們一起吃吧！”雖然有些對不起她的朋友，但跟秦苒能獨處不是更好嗎？

    劉詩雨這才發覺，自己太過喜歡秦苒了，這份情感太過強烈，她感覺自己可能會喜歡秦苒喜歡一輩子。就算她們后來分別了七年，她那份喜歡也還是會為她熱烈地盛開著。

    “喜歡我的短頭發嗎，是不是感覺回到了高中的時候？”

    就算再次相遇時那個驕傲張揚活得熱烈的像在懸崖旁蠻橫生長的百合花一樣的少女已經不復存在，代替她的是冷漠無情，占有欲極強，虛偽自私的秦苒。不懂愛，不會愛的秦苒。

    劉詩雨從疼痛的回憶里抽離出來。

    “但是回憶終究是回憶，我們都變了不是嗎？”

    那個膽小單純，默默喜歡的少女被傷的遍體鱗傷后也變得渾身是刺，麻木冷漠，連心痛的感覺都無法再感受到。

    “你跟涵易見面了？”

    “怎么，你害怕我會逃跑？”劉詩雨冷笑道。

    秦苒壓抑著怒火，胸腔小幅度地起伏著，維持了幾個月相對緩和平靜的關系終于有了裂縫。

    隨后笑著說道：“當然不是，詩雨是不會離開我的?！?/br>
    劉詩雨跟她對視了一會又說道：“當然，我可不想再在背上多一道傷疤。太丑太惡心了?！?/br>
    “你今天他媽怎么了？你的傷疤難道是我的錯嗎？”秦苒終究是沒忍住提高了音量。

    “當然不啊，那是我的錯，誰叫我離開你了。金主的情人就應該有自知之明，發現金主背叛自己也不應該亂跑?！眲⒃娪昕匆娝龤獾媒┯驳男θ菪那榫蜆O為舒暢，有些話憋著不說真的難受。但她對秦苒的反應很沒有把握，也許她現在會被趕下車，或者會跟她吵個架，但不管那一個結局秦苒都不會選擇拋棄她。

    “在你眼里我們就是這樣的關系嗎？”劉詩雨愣住了，她完全沒想到秦苒會這么說。她此刻應該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反問她，諷刺她，各種貶低她們之間扭曲的關系。

    她望向她，車里燈光很暗她無法看清秦苒的神情。她回答不了了，只能怔在原地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不一會兒，車子發動了。

    她為什么要這樣說？我們還能是什么關系？我們之間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還能是什么關系？

    車停了，緊接著秦苒的吻裹挾著淡淡的煙味席卷而來，她的舌頭靈活地掃過她口腔里的每一寸，然后卷起她的舌頭纏吻在一起，像是要將自己的所有都傳遞給她。劉詩雨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迫承受著這過于激烈的吻，敏感的上顎被舔著，涎液順著下巴流下來，劉詩雨怎么也推不開身上的人，不知道這人在發什么瘋，最后只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反抗。不知過了多久，劉詩雨的身體都開始發軟，秦苒才停止了這個吻。

    兩人離得很近，秦苒的眼眸在昏暗的車里顯得不再透亮，暗得嚇人。

    “那既然我們是金主和情人的關系，那作為情人的你應該不能拒絕金主不是嗎？”

    劉詩雨的身體瞬間攀上寒意，她嗤笑了自己一聲，她本以為自己的心早就被眼前的人摧毀的沒有了感覺，但它還是不知悔改的為她跳動著，刺痛著。她想，也許有天她死了，這顆心可能都還無恥地為秦苒跳動著，賤的要死。

    她差點以為秦苒還愛著她。幸好，幸好是假的。

    幸好，秦苒是不會愛別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