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mama，剛才有人給你發信息?！箺羁淼綇N房，把手機遞給楊雨嬋。

    楊雨嬋不疑有他，接過手機飛快地在上面按了幾下，卻不想自己的觸屏動作

    被楊俊看在眼中并記在了心里。雖然她的動作很快，但楊俊只要稍加動腦，憑著

    自己優秀的記憶力，就能從數字鍵的排列中推算出手機的安全密碼。

    只見楊雨嬋打開V 信后，嘴角上翹，露出了迷人的微笑，楊俊的心不由地

    「咯噔」一聲，mama八成是看到對方發來的合影照片所以笑了起來，真不知道媽

    媽究竟是和誰在一起的合影，居然笑的這樣甜這樣溫柔，對方會有這么大的魔力

    嗎？自己作為楊雨嬋的親生兒子，十五年來，mama也也很少對自己笑過，這個混

    蛋究竟是誰呢？

    「mama，是不是有什么開心的事，是誰發來的信息??？」楊俊試探道。

    「沒事，快吃飯吧，你待會兒午休一下還要去上學?！箺钣陭仁掌鹉樕系男?/br>
    容，卻沒有回答楊俊，直接把手機放到了一旁，不過她的神情顯得十分溫柔，這

    也是很少有過的。

    一下午，楊俊都有些心事重重的，趁著班空的間隙，他想象著mama觸屏的動

    作，飛快的推算出了幾套密碼，他決定晚上回到家一定要把事情給查清楚，看看

    那個神秘人究竟是誰。

    不過，楊俊沒有想到的是，此時此刻，家里，mama正和喬玉然面對面地坐著。

    「喬老師，怎么看你這么拘束？來，喝茶?！箺钣陭日泻舻?。

    喬玉然看著楊雨嬋，根本就是坐立不安，心中還隱隱有幾分惶恐。

    就在中午楊俊離開家后，楊雨嬋直接給學校打電話，要到了喬玉然的手機號

    碼，邀她到自己這兒家訪，喬玉然正好下午沒課，就來到了楊俊的家里。

    當喬玉然看到楊雨嬋的時候，瞬間呆若木雞，她萬萬沒有想到，楊俊的mama

    竟然這么漂亮。直覺告訴喬玉然，楊雨嬋的年紀應該比較大了，可歲月并沒有在

    她的臉上留下任何的滄桑感。楊雨嬋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自慚形穢。喬玉然也

    算是閱人無數了，無論是在學校還是社會上，能讓自己印象深刻的帥哥美女基本

    上不存在，而楊俊的mama，在她看到第一眼后，就無法忘記，雖然自己同樣也是

    個美女，但這感覺比看到帥哥還要有吸引力。

    不過，讓她感到惶恐的是楊雨嬋的冷，一種透入骨髓里的冰冷。其實，今天

    楊雨嬋已經是一反常態了，變得溫柔許多，可喬玉然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冷美人，

    實在是不適應。即便對方并沒有給她那種咄咄逼人的感覺，但楊雨嬋散發出的氣

    息，讓她難以抗拒。

    「喬老師，楊俊這個孩子在學校沒有給你添什么麻煩吧？」楊雨嬋問道。

    「沒有沒有，楊俊他挺乖的，而且是全校師生公認的品學兼優，我這次來家

    訪的目的也是向你請教一下，你是怎么把楊俊這個孩子教育的如此出色？肯定是

    有什么高招吧?！?/br>
    「高招？」楊雨嬋端著茶杯愣了一下，記憶中，自己對兒子的教育也沒有什

    么特別的，想來想去，最終歸為兩個字「嚴厲」。楊雨嬋頓覺有些尷尬，難道要

    對喬玉然說，這所謂的高招就是嚴厲嗎？她竟是在心里默默哀嘆了一聲，或許這

    么多年，給予楊俊的母愛太少了。

    楊雨嬋不動聲色地把茶杯放下，道：「喬老師，你太看得起我了，哪有什么

    高招，都是楊俊很自覺吧，我一年到頭基本上都是在外面飛來飛去的，在家里呆

    的時間比較有限?！?/br>
    「哦，是這樣啊……」從剛才的談話中，喬玉然也知道楊雨嬋的工作是飛行

    員機師，確實很忙碌。如果按照資歷來講，楊雨嬋是絕對可以晉升為機長的，不

    過也是出于家庭原因，自己作為單身mama帶孩子，總要多抽出一些時間來陪陪楊

    俊，就一直沒有晉升。

    「對了，有件事要跟你說一下?！箚逃袢粡陌锶〕鲆粡堊魑募?，遞給了楊

    雨嬋。

    「這是昨天上作文課，楊俊寫的作文?！箚逃袢唤忉尩?。

    楊雨嬋接過作文紙，看了一下，卷面很整潔，字跡也十分工整，她不禁點了

    點頭。

    「有什么不妥嗎？」楊雨嬋問道。

    「是這樣的，布置下來的是一篇話題作文，可楊俊他寫的……」喬玉然突然

    猶豫起來。

    「你的意思是他寫跑題了？」楊雨嬋疑惑道。

    「是的?！箚逃袢稽c了點頭，「而且，跑的還很離譜?！?/br>
    「這話怎么講？」楊雨嬋又把目光投向這篇作文，她認真看了起來。

    過了幾秒，楊雨嬋的眉頭也不由地皺了起來，顯然是察覺到了其中的異樣。

    這哪里是一篇話題作文，分明是抒發內心情感的散文，而且還是愛情方面的。不

    過楊俊確實挺有才的，他表達的方式很是含蓄。但楊雨嬋和喬玉然都是過來人，

    自然看的出其中的含義。

    「說實話，如果沒有題目的限制，楊俊的這篇作文絕對也是班內第一，而且

    和他同齡的學生，很少有能像他這樣文采飛揚的?？蛇@……有些事，我還是告訴

    你的好，楊俊在學校里還是很受歡迎的?！箚逃袢豢嘈Φ?。

    「很受歡迎？」楊雨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感到有些不解。

    「就是在學校，有不少的女生給他寫情書?！箚逃袢唤忉尩?，她看著楊雨嬋

    的面容，看對方的神情會有什么變化。不過，楊雨嬋一臉的波瀾不驚，也不知到

    底在想什么。

    「楊俊處在青春期，也是情竇初開的年齡，我們作為老師家長的應該關注孩

    子這方面的變化。楊俊還小，馬上也要中考了，我也不希望他是否真的有什么戀

    情，從而耽誤他的學習?！?/br>
    「喬老師費心了，我會特別注意的?！箺钣陭赛c了點頭，「這篇作文，可否

    就容我收起來了？」

    「好的，不過，都是女生給他寫情書，楊俊本身還是很乖的，你不要責罵他?！?/br>
    喬玉然的話讓楊雨嬋感到些許不痛快，難道自己就是一個不通情達理的母親

    嗎？這種事還用得著你來提醒我？這感覺就像是在維護楊俊的同時，又「委婉」

    地嘲諷了她一樣。好像她楊雨嬋就不配做楊俊的母親，而你這做老師的反而很懂

    我的兒子。

    「喬老師多慮了，請問，你還有別的事嗎？」楊雨嬋不由下起了逐客令，老

    師又如何，說了讓我不高興的話，我也不會給你任何面子的。

    喬玉然尷尬了一下，勉強一笑道：「沒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謝謝你

    的接待?！?/br>
    其實，喬玉然自己也想逃離這個地方了，面對楊雨嬋這樣的女人，自己沒來

    由地感到恐懼。

    「對了，喬老師，你知道楊俊在學校都有哪些朋友嗎？」就在喬玉然剛要起

    身的時候，楊雨嬋突然問道。

    「楊俊的朋友倒是不多，不過，有一個我覺得楊俊和他來往很是不應該，就

    是那個張亮?！箚逃袢幌肓讼氲?。

    「張亮？」

    「不學無術，在班里一直排倒數。雖然上課不會影響課堂紀律，但總愛逃課

    甚至逃學，仗著家里有點錢，根本就不把學校的警告當回事?！箚逃袢挥行崙?/br>
    然道。

    「我知道了，謝謝你喬老師?！箺钣陭赛c了點頭，顯得很是鄭重，竟讓喬玉

    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那我就先告辭了?！箚逃袢黄鹕淼?，不過，當她站起來的時候，項鏈的鏈

    墜從V 字衣領內滑了出來，是陰陽魚的樣式。

    楊雨嬋自然看的清楚，雙眼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色彩。

    只聽她有意無意道：「喬老師，你的項鏈很是別致呢?！?/br>
    第二十四章

    喬玉然聞言愣了一下，大腦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楊雨嬋說自己項鏈別致是什

    么意思？

    「哦，沒什么別致的，項鏈而已嘛……」喬玉然笑了一下，把露出來的鏈墜

    塞了回去。

    待喬玉然逃也似的離開后，楊雨嬋的面色竟開始陰晴不定起來，她皺著眉，

    模樣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她拿起桌上的手機，打了個電話：「喂，是我?！?/br>
    「有件事情你幫我查一下，嗯……酈源市第一實驗中學，三年二班的班主任，

    喬玉然?！?/br>
    「對，另外……還有這個班里的一個學生，叫張亮，應該沒有重名的?！?/br>
    「好……那就麻煩你了?！拐f完，楊雨嬋掛斷了電話，順手拿起桌上的那篇

    作文看了起來。她原以為，這篇作文會像喬玉然說的那樣，是楊俊情竇初開，對

    學校的哪個小女生產生了異樣的感情。但她越看越感到不對勁，其中的一些語句

    表面上看確實是在抒發愛情，可內里的意思卻不止于此。母子連心，她隱隱感到

    楊俊的這篇作文好像是在對自己的無聲傾訴。

    楊雨嬋猛地想起一件事來，她拿著這篇作文快步走進臥室。

    在她剛回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臥室內的東西，有明顯被人翻動過的痕跡。

    這些年來，她對任何事情都很敏感。比如衣柜內服裝的擺放，只要有一點不一樣

    的地方，她很快就能看出來。那件黑色絲絨連衣裙，走之前掛在里面的模樣是正

    面朝左的，可回來后竟變成了正面朝右。另外，下格的絲襪的擺放也不對。還有

    床上的被子，雖然疊得整整齊齊，但和走之前的擺放位置也有出入。家里除了兒

    子楊俊再沒別人，楊俊跑到自己臥室翻這些東西做什么？

    在看過楊俊的作文后，楊雨嬋似乎終于明白了什么，她伸手打開衣柜，重新

    取出那件黑色絲絨連衣裙，她仔細地翻看了一下，果然，在衣裙的下擺位置有一

    塊干涸的痕跡。由于這件衣裙的質量很好，再加上是黑顏色的，所以這塊皺起的

    痕跡并不明顯。

    楊雨嬋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起來，她在心中安慰自己，可能這一切并不是自

    己想的那樣。她托著衣裙，把那塊干涸的位置放在鼻尖下輕輕嗅了一下。頓時，

    她的大腦轟的響了起來。

    她又把擺放在下格里的絲襪撈了出來，一一嗅著，慢慢地，她的動作漸趨停

    止。已經不需要再驗證了，更無需再安慰自己了。這股久未卻又熟悉的味道，仿

    佛是從記憶深處迸發出來一樣，讓楊雨嬋感到有些胸悶。她頹然坐在了床上，手

    里的絲襪也滑落在地上。

    她就這么呆呆地看著散落在地上的絲襪和衣裙。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自

    己的兒子，怎么會拿她的衣服打飛機，為什么會對自己產生非分之想？原來那篇

    作文，就是兒子向自己傳遞愛意的情書。楊雨嬋哭笑不得，學校里，大把的小女

    生給兒子寫情書，兒子卻置若罔聞，反而給自己寫了一封情書。楊雨嬋的心情很

    復雜，她不知道以后該如何面對楊俊。

    這種愛意在楊俊的心里，已經遠遠超出了母子之間的親情，更非是簡簡單單

    的戀母情節，而是升華到了男女才能擁有的戀情。楊雨嬋想到了中午楊俊回到家，

    依偎著自己撒嬌的情景。

    當時，她就有點兒疑惑，因為楊俊的眼神看起來有幾分熾熱，但她以為那是

    兒子對自己太過依賴了，每次自己外飛，幾天幾夜都不能回家，兒子想mama，也

    是很正常的事情?？蛇@一次真的不同了，楊雨嬋終于知道了兒子眼神中的含義，

    那不只是兒子對于母親的思念和依賴，更是一種傾慕和愛戀。兒子一直說自己年

    輕漂亮，而且是天底下最美麗的mama。這不是假話，情人眼中出西施，至少在楊

    俊的心目中，自己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楊雨嬋又把目光投向床上的被子，仿佛看到了兒子正抱著這床被子，不，應

    該是抱著她這個人，一次又一次地發泄著情欲，兩個人赤身裸體糾纏在一起，越

    陷越深……

    她不禁雙手緊緊地抓起了床單，突然悲鳴一聲，沖出了臥室。她不敢再在那

    個地方多做一分的停留，更不敢再想象下去，開什么玩笑，親生兒子要和自己發

    生關系，這根本就是違反人倫??！骨子里的傳統觀念和從小接受的良好教育，決

    不允許他們母子之間發生這種事情。

    楊雨嬋走進書房，她坐到書桌前，打開抽屜，再次取出那本相冊，翻看著里

    面的照片。

    看著看著，她不禁伸手摸向照片，就好像觸摸到了這個男子的身體一樣。

    「阿南……」楊雨嬋低聲輕吟，臉上一片柔情。任誰都無法相信，這許多年

    來，楊雨嬋這個單身mama，就是靠著這本相冊，確切的說應該是照片里的這個人，

    一路撐過來的。

    「阿南，你知道嗎？我每天都在想你，無時無刻不在想你，為什么非要讓我

    獨守著這空房子，每天晚上我都是一個人，我冷，我真的很冷啊……」

    楊雨嬋的眼眶濕潤了，視線也變得模糊起來，指尖輕輕劃過男子的臉龐。

    「阿南，他為什么偏偏長得像我呢，要是長得和你一樣，那該多好?！?/br>
    楊雨嬋又想到了在機場的時候，那個與楊俊差不多大的孩子，也說她長得很

    年輕漂亮，還喊她大jiejie，希望能跟她合影留念。當時楊雨嬋心中一喜，答應了

    和這個小孩的請求。而中午楊俊放學回到家，楊雨嬋也兩次問他，自己是不是長

    得很漂亮，當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真的很開心。也許，到了這個年紀，不老容

    顏是自己幻想著能重回到過去的唯一憑證了。

    「阿南，他們都說我還像以前一樣年輕漂亮，你覺得呢？如果你再見到我，

    還會不會像以前那樣喜歡我呢？」

    就在楊雨嬋喃喃自語的時候，一旁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是我！」楊雨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瞬間恢復到之前的高冷形象。

    「你是說喬玉然還有個meimei在醫院？是在醫院工作嗎？你把話講清楚些！」

    「原來是這樣，那個張亮的情況你調查的怎么樣了？主要是他的父母，嗯…

    …我知道了，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吧，總之，我不想再看到他和小俊有任何的來

    往。麻煩你了！」

    楊雨嬋掛了電話，長舒了一口氣，她打開V 信，看著她在機場和那個小孩的

    合影，嘴角勾起了一絲微笑。漸漸地，思緒回到了幾年前的那一天……

    她去某市機場代班，工作結束后，她在那個城市里逛街采購。不想，一個足

    球滾到了馬路上，她就看到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跑去撿球，可小男孩沒有注意

    到，迎面是一輛飛馳而來的汽車，車速很快，已經來不及剎車，眼見得就要發生

    一場車禍，楊雨嬋一個箭步沖過去，把小男孩救了下來。

    小男孩驚魂未定，他的mama急匆匆趕來，不斷向楊雨嬋道謝：「真的是太謝

    謝jiejie了！」

    而這時，回過神來的小男孩也看著她，也不知為何小臉通紅一片，只聽他也

    跟著母親的調調小聲道：「謝謝大jiejie！」

    「這孩子，沒大沒小的！」男孩的母親不禁訓斥了一句，又對楊雨嬋賠笑，

    「小孩子沒禮貌，jiejie千萬別介意?！?/br>
    楊雨嬋笑了笑，道：「沒關系，這孩子真漂亮，也很可愛！」

    說著，楊雨嬋還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腦袋，而小男孩望著楊雨嬋，則是一臉

    的傾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