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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瀟很快就看見了周洲哥哥。 那個男人太顯眼了,一走進咖啡廳,第一眼就能讓人注意到他。男人穿著筆挺西裝,從頭到腳打理得一絲不茍,是標準刻板的精英形象,但舉手投足之間散發的上位者沉穩傲然的氣勢令他在人群中鶴立雞群。 肖瀟掃了一眼手表,距離約好的時間還有五分鐘。只見男人不緊不慢地掃視一圈,邁著步子朝他們走來。 很有時間觀念,性格比較強勢。 這是肖瀟的第一印象。 “你好。我是周洲的哥哥,周渡?!敝芏蓪πt微微頷首,淡淡地打了一個招呼,態度不冷不熱。 “周先生,您好,很高興見到您?!毙t靦腆地打著招呼,特意用“您”的稱呼隔開兩人的距離輩分。 在這種比較嚴肅的男人面前,保持恰當距離很重要,既不能太刻意地接近,也不能故意冷落,最好是作為后輩對長者適度的親昵。 周渡卻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他的視線狀似漫不經心地從肖瀟臉上滑過。 “周洲,這次家里對你已經足夠寬容了,你離家這么久,也該回去了?!敝芏牲c了一杯黑咖啡,熱氣悠悠地飄散在空氣里,他抿了一口咖啡,平靜的樣子仿佛是在給周洲下最后通牒。 “不——哥,你知道的,家里……”在肖瀟面前,周洲沒辦法直白地說出自己的家人不可能接受他這樣的話,肖瀟聽了一定會難過的。 周渡一看這小子眉眼耷拉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沉靜的面容微微變化,露出一個略帶寬慰的笑容:“如果是你喜歡的,爸媽未必不能理解,但你總不能解釋都沒有一個就丟下所有人跑路。之前你說要唱歌,爸雖然生氣反對,但也沒有明確阻止你,不然你以為在市里有誰敢招你去做駐唱?” 周洲說:“可是,我怕他們的態度會傷害肖瀟?!闭f著,自責地垂下眼眸,有些后悔當初不管不顧同肖瀟表白。 至少、至少再等一等,等到家人都接受他喜歡男人的事實,再表白也好。 他當時陷入了難捱的苦戀里,對肖瀟的在乎和渴求沖昏了頭腦,完全沒想過處理好家人和戀人之間的問題。 肖瀟見狀,伸出手捏了捏他的手心,低聲說:“沒關系的,周洲哥,我不會難過的。畢竟,如果是我作為父母的話,知道自己的孩子喜歡上同性,也會生氣和不能接受的?!?/br> 他這樣設身處地地為周洲著想,眉眼間的溫柔鍍上一層陽光,有叫人心動的魅力。 周渡看向肖瀟,說:“你和周洲的事情我也了解一點,這不是你的錯。你不用自責?!鞭D而看向周洲,語氣嚴厲幾分,“你還是沒學會怎么去承擔責任,我想,在你有了戀人之后,總要成熟起來。這次我會和爸媽先交涉,替你說服他們,但你也得讓他們看到你的決心和成長,還有,記得打電話回家?!?/br> 周洲一直像個小孩子一樣沖動叛逆地行事,這一點在家人的寵溺下始終沒法改變,周渡是真心希望他能明白責任的意義,而不是逃避。 “嗯,我知道了?!敝苤薇徽f教一通,神色懨懨地回答。 “謝謝周先生?!毙t倒是認認真真地答謝,干凈的眼睛望著周渡。 周渡對上那雙眼睛,恍惚間有種青年的眼里只有自己的錯覺,但這種恍惚一瞬即逝,很快被他收斂在平靜的外表之下。 “不,不用道謝。這是應該的?!彼赡芏紱]注意到自己此刻的語氣多么柔和,到了近乎溫柔的地步。 肖瀟的雷達一下就被觸動了,這個男人對自己有感覺。 他心里暗喜勾搭人的難度降低,仍舊用對待長輩般尊敬親昵略帶距離的口吻表達自己對周渡的好感:“周先生真的很在乎家人,而且人也很好?!?/br> 青年直白的夸贊令人心生愉悅,但周渡卻大感不妙。 作為一個成功的商人,周渡對自己的情緒把控很嚴格,但他現在竟然在對青年疏遠的態度感到不滿。 微妙的情緒滋生,像是荒地里的野草,在極短的時間里瘋狂增長,密密麻麻地覆蓋了心田。 從前不相信一見鐘情的說法,現在周渡自己身陷這可笑的濫大街的橋段,滿心是被死死壓抑著的慌亂無措。 周洲沒有察覺他哥哥平靜表面下激蕩的內心,隨意同他聊了幾句近況,喝完咖啡就起身同肖瀟一起道別離開。 留在咖啡廳的周渡咽下最后一口苦澀的黑咖啡,決定用時間淡去這意外心慌意亂的感覺。 一見鐘情不過是戀上一張臉,還沒有到非誰不可的地步。 心臟顫顫而動。 回家的時候恰好撞到晚高峰,車輛蝸牛似的磨磨蹭蹭往前挪,入眼是各色的汽車,耳邊接連不斷的鳴笛聲著實有些吵鬧。 但肖瀟就伴著這種仿佛有著奇怪凌亂韻律的聲音逐漸困倦,腦袋一點一點。 周洲扭過頭看身旁的肖瀟,見他這副樣子,有些忍不住笑,伸手把座椅的椅背調節好,小心翼翼地扶好肖瀟的腦袋,蜻蜓點水般在他的唇角落下一吻。 到公寓時肖瀟還在睡,被周洲抱著上了樓,電梯里年輕女孩捂著嘴一臉激動驚訝地看著姿態親密的兩人。 周洲簡直恨不得時時刻刻抱住肖瀟不撒手,向全世界宣示他的占有權。 如果肖瀟醒著,一定又會吐槽他幼稚。 得找到一個合適的契機和周洲哥哥建立私交,最好能拿到聯系方式,注意避開周洲。 肖瀟睡著前給自己做了一份計劃表。 最關鍵要從周洲那里打探更多消息,不然這差距太大了,完全找不到切入點。 唉,當一名敬業的白蓮花實在很辛苦。 但誰會和錢過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