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薩塔的任務
薩塔最終沒有阻止他們,路澤和丹把兩只雌蟲運送到他們正在籌備的基地,被路澤扶著的“蟲販子”膽戰心驚地被單薄的雄蟲扶著,受寵若驚中帶著敬畏抗拒,唯唯諾諾地不敢靠近雄蟲,也不敢推開,整只蟲像是被路澤架上了飛行器。 ??路澤在給他們準備食物的時候得知了“蟲販子”叫做梅尼,另一只卻問什么都不回答,跪在地上埋頭苦吃。 “慢點慢點?!薄∈澄锏臍堅蛂ou汁在狂放的進食過程中灑得滿地都是,路澤看著他還能吃的下東西放心了一點。梅尼在殘疾雌蟲進食的時候一動不動地守在他旁邊,這似乎是什么地下的街頭守則,防止哪個突然出現的混蛋搶走了他們嘴邊的食物。 “梅尼,你也吃吧。飛行器很安全?!币驗榕c薩塔的對抗,梅尼對路澤很信任,路澤一說話他就直直看著路澤,還把自己的食物推向蹲在他們面前的路澤。 “我不吃,你吃……你聽得明白嗎?”路澤不敢肯定地問。從販賣場里出來的雌蟲都有一點頭腦麻木,路澤希望只是適應不良,不要像塞弗爾一樣嚴重到大腦損傷。 “吃?!泵纺嶂貜土艘槐?,執意要讓路澤吃。 看來他還是聽得懂的。 “你們的洞里哪來的那么多蟲崽?” ? 梅尼指了指埋頭苦吃的殘疾雌蟲,“埃爾,我的朋友?!痹倥踝∽约焊砂T的不知道是肚子還是肋骨的位置,“埃爾生的?!?/br> 路澤揪緊自己的頭發,他沒辦法想象一只雌蟲能生這么多,“這么多全是埃爾生的?”好的,起碼知道了殘疾雌蟲叫做埃爾。 盡管這完全不符合蟲族每況愈下的生育率。 梅耶在販賣場被雄蟲教訓懲罰的次數太多了,他不太敢在雄蟲面前撒謊,他吞吞吐吐地說出真話,“不全是,”他念念有詞地來來回回數了幾遍,顯得更加不正常,數完后終于肯定道,“多出了五個蛋不是埃爾的。?!?/br> 路澤暫時不能懂這種蟲蛋多到數不清的煩惱,將來很大概率不會懂,只能給梅尼和埃爾多開幾個罐頭。 他在拿著刀撬罐頭蓋,罐頭生產商好像只考慮到了雌蟲的食量,完全忽視了雄蟲開罐頭會多么艱難滑稽。比一整個蟲爪還大一些的蟲rou罐頭,蓋子堅定地向路澤展示它的密封良好,連刀都無法從旁邊一圈的間隙里插進去。 耐心地撬了一會,突然,埃爾埋頭苦吃的聲音戛然而止,臉摔進了餐盆里,路澤額頭地青筋跳出來一下,匕首從正中間“呲”地捅破罐頭蓋。 梅尼一把把通報同伴拽起來,路澤忙去檢查他的生命體征,蟲核與脈搏的跳動微弱得幾不可聞。 自從埃爾把掛在身上的小蟲崽托付給薩塔后,身上的生氣也被抽走了。他放下了全部的掛念,已經勉強支撐到了極限的身體即將透支最后的生命力。 ??梅尼跪在殘疾雌蟲的身邊,握著他的手臂,佝僂著背,無措地呼喊著埃爾的名字。 “丹!到了嗎?一只雌蟲暈過去了!”路澤來不及安慰梅尼,一邊與駕駛艙的丹通訊,一邊將一管管阻滯劑和副作用極強的急救藥推進雌蟲的身體。 回應他的是飛行器陡然加快的速度和猛然向前一栽的慣性。 丹回以倒數的聲音: “五,四,三——二——一!” 他們幾乎是以比帝星飛行器規定速度的十倍駛向荒蕪的郊外,撞穿了好幾棵參天大樹,飛行器的機身都劃出了無數火星。 數到一時路澤趕緊俯臥在地上,把梅尼也按在地上,飛行器轟隆地驟停,滑行了一段距離,通訊器里傳出丹從駕駛位跳出來的聲音。 “你先帶他進去?!甭窛捎悬c頭暈,頭暈目眩地跟在丹后面跑,到已經扛著埃爾飛奔了幾百米了。 路澤氣喘吁吁地跟在后面狂奔,梅尼都跑得比他快。他邊跑邊對自己的精神力等級表示懷疑。 等路澤跑進基地,卻沒想到丹在基地的中心建筑體前等他,經過了一年多的相處,路澤能從他表情匱乏臉上讀懂丹焦急萬分的心情,丹幾乎想放下埃爾折回來再把路澤扛過去。 “放進去?”丹等待著路澤的意見。救治基地的醫療艙是杜昆西和路澤通過各種辦法弄來的實驗室版,與軍用醫用的不同,經過了一系列檢測的醫療艙不同,丹不能貿然把脆弱的埃爾放進去。 “不,先不用。不論我們的機器有多好,他的蟲核都已經承受不住了?!?/br> 醫療艙的本質是自愈,蟲族凝聚了巨大能量的蟲核才是自愈的關鍵,把埃爾放進去有一半的幾率是蟲核衰竭,還有一半的幾率是埃爾的身體恢復如常但命不久矣。 最后他們只能給埃爾與梅尼安排房間,讓梅尼照顧好暫且靠營養液維持生命的朋友。 …… 在回去的路上丹比往常更加沉默。 路澤坐到副駕駛位,看著光幕上飛行器不斷變動的坐標,他們離帝星醫院的標志越來越近。 丹rou眼可見地越來越緊張,蟲爪都完全縮了回去,這時候路澤才想起來丹比他有更多的顧慮。 薩塔對丹很看好。 路澤握拳不輕不重地撞了撞他的肩膀,“丹,放輕松。因為薩塔嗎?我看得出來,他很看好你?!?/br> 果然,丹回避般地垂下眼瞼。 路澤心領神會:“沒事的,薩塔對雌蟲很好,我見過他在醫學院保護雌蟲的樣子,你大概率不會受到懲罰,相信我?!?/br> 路澤苦笑,丹會沒事,他就不一定了。 如果薩塔怒氣上頭,像亞雌院長赫緹那么極端,說不定會把賬全部算在路澤身上,先記一通大過,他就不得不勞心勞力地做大量的援助任務來補救,路澤想想都覺得身心俱疲。 丹擔心的并不是懲罰,內心的掙扎讓這只從來都很靠譜的雌蟲也生出了傾訴的渴望,遲疑了片刻還是決定將這件事告訴路澤,在丹看來路澤是值得信任的蟲族:“薩塔在為帝國的軍隊挑選高精神力的雌蟲?!甭摪畲髮W匯聚了蟲族最優秀的青年,這里是最好的行事地點。 路澤的神情霎時間變得困惑,納悶:“我從來沒聽說過聯邦大學的老師還有為軍隊物色雌蟲的任務?!?/br> “我不太清楚,老師在出發之前與我們談了談……他帶的組測出來精神力等級都在A-B之間,有三只A級雌蟲,我是其中之一?!?/br> “你們聊了什么?”路澤察覺到重點在出發前不為人知的密談,畢竟所有蟲都知道他、杜坤西和丹是砣與稱,幾乎沒怎么分開,這次丹竟然意外地出現在薩塔帶的組里。 “……聊了服役的意向?!?/br> 雌蟲身體里似乎天生有著一段守衛族群加好戰的基因,蟲族的社會無限度地苛求雌蟲,卻反向地讓他們更加渴望戰場、渴望釋放。再加上帝國政府洗腦、軍雌豐厚的薪金更能得到雄蟲的青睞,雌蟲們都熱衷于加入軍隊為蟲族開疆擴土。 “可是你已經做過選擇了 ?!甭窛蓾撘庾R里沒有想過丹會脫離醫學院生活,進入另一條軌道。 丹對醫學學習非常專注,他們一起建救治基地,最疲憊的夜晚路澤趴桌子上看到丹還在配件丟里修理從其他實驗室里撈出來的“退休”醫療艙,丹的表面下藏著熱忱。 “A級雌蟲進入軍隊后,基本不會回到原來的生活?!甭窛芍荒軐⑺赖谋M可能多地告訴他的伙伴。 先天的優勢讓A級雌蟲在軍雌里脫穎而出,獲得更強大的力量和更多的權力。要么一路晉升高位,要么戰死在荒星。就算提出退役軍隊也會設下層層關卡不肯放行,更有甚者,被無心功勛直接進化成蟲族的戰斗機器。路澤把這些隱蔽的規則統統告訴給丹。 丹也處于一個猶疑的階段,成為軍雌是他從小到大的夢想,但在聯邦大學的醫學院他又找到了自己新的興趣與價值,他在岔道前無法迅速地做出選擇。 但現在首要問題是,“薩塔老師……他對我很看好?!北徽J可的感覺很好,薩塔看中了丹冷靜、高效的特質,尤其是為救治基地修理醫療艙的時間,身為機械原理老師的薩塔幫了他很多。當一位如此博學、強大而美麗的老師向你施以引導的時候,丹想向薩塔學習更多東西?!斑€有一個原因,今天檢測精神力的時候,你有發現什么嗎?” “嗯?” “高精神力等級的很少?!?/br> “……”路澤真的沒有發現。因為梅尼帶的那一群A級的小崽子,他經手的檢測里A級雌蟲就有五個。 “大量A級軍雌戰死,現在帝國A級雌蟲的誕生率越來越低?!钡た匆娐窛神R上打開終端搜索,打斷道,“我查過了,到我們從學院出發前為止,A級雌蟲測出概率的是0.0006%?!?/br> 路澤已經找到帝國政府公布的數據,經過一天已經下降到0.00057%了。五十年前的蟲族A級軍雌滿地走,在路澤長大的飛鳥座黑鷹軍團駐地,在半養老的軍雌中根本找不到那一代除了A級以外的軍雌,以至于他從來沒有關注到形勢已經這么嚴峻了。 危機感席卷了整個船艙。 蟲族與和平搭絕緣,軍隊越來越空洞,這被帝國遮蓋住的真相讓他們不寒而栗。 “薩塔是軍隊派來聯邦大學搶A級雌蟲的?!甭窛赏蝗痪彺笞?,“所以他是軍雌,還在軍隊里工作!” “雖然薩塔很漂亮,但你已經有畢維斯了?!钡げ恢浪麨槭裁磳λ_塔感興趣,于是進行了合理猜測。 “不不不!” “薩塔看起來職位不會低,肯定不愿意當雌侍的?!薄〉は氲铰窛傻某錾?,又毛骨悚然地覺得不是完全沒有可能,輕嘆,“還是讓杜昆西和你說吧?!?/br> 路澤再一次哽咽,他只是擔心薩塔和畢維斯還有焦急的可能。他有氣無力地提出,“我們不是在聊你的事嗎……” “說完了,我沒有別的事情了?!钡A訴完之后,又恢復了話少的本性。 “別的事情”意有所指,路澤頭皮發麻:“我怎么可能對他有意思,你沒看出來我很討厭他他很討厭我嗎?再說……”再說薩塔也不喜歡雄蟲,他也不喜歡彎掰直??! 等等,他好像好真的做了彎掰直這種事情。 路澤鉆到副駕駛下面抱頭反省。 等路澤用復雜的心情回到醫院,一推開休息室的門,薩塔坐在正中央,赫緹坐在側位,大概是等很久了。擾亂嚴肅氣氛的是房間里滿地亂爬的小蟲崽,咿呀亂語或者爆發哭嚎尖叫。 一片混亂中,薩塔金色的長發還被好幾只只調皮的小蟲崽從背后扯在手里,一只還沒斷奶的小蟲崽非要從赫緹懷里扭出來讓他抱。薩塔rou眼可見地疲倦,卻還保持著耐心輕拍著睡在他腿上的小蟲崽的屁股。 “走吧,去恤孤院?!?/br> 薩塔簡短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