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聲渡將蘇時送到了小區門口。

    蘇時到家的時候，父母還沒有回來。

    他沒有多想，進了臥室放下書包。

    出來接水的時候，正好撞見開門進來的父母。

    “爸，媽?！彼傲寺?。

    父母對視了一眼，好像有話和他說。

    “送你回來的那個男生是誰？”母親問。

    蘇時怔了怔，父母看到池聲渡了嗎？

    “我同學?！蹦┝四?，蘇時又補了句：“坐我旁邊的，也是我們班上的學習委員?！?/br>
    突然，蘇時母親說道：“他說班上有男生追你?！?/br>
    蘇時差點被水嗆到。

    怎么父母不光看見了池聲渡，還和他說上話了。

    池聲渡怎么什么都說啊。

    蘇時緊張了起來，不知道池聲渡還說了些什么。

    “是不是那個男生欺負你？”母親拉著他坐在客廳沙發上。

    蘇時看著手指，他彎著的脖頸上還有未消的咬痕。

    “不是?！碧K時聲音悶悶的。

    蘇時母親無奈地看著丈夫，他們的兒子在撒謊，紅著耳尖，都不敢看著他們的眼睛回答。

    “他今天也欺負你了嗎？所以......你的同桌才送你回來？”母親問。

    蘇時不說話了，放學的時候被許照拉著，確實是在欺負他。

    要不是池聲渡和......

    他可能真的走不掉。

    蘇時腦子亂亂的，他的沉默讓父母更加確定心里的想法。

    學校里有男生追求他，兒子肯定不喜歡那個男生，所以那個男生欺負他，甚至把他給強jian了。

    蘇時母親的眼里又有了淚。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學校?！闭驹谝慌缘母赣H道。

    蘇時抬起頭，看著自己的父親。

    “爸，我真的沒事了，別去?！?/br>
    蘇時不知道池聲渡有沒有說是誰在追他，但是父親要是去了學校，隨便問班上的哪個人，就會知道那個人是誰。

    蘇時害怕，父親和許照對峙的話，那他的秘密......

    父親嚴厲的眼神看著他，好像不容反駁。

    蘇時畏懼地顫抖著睫毛，眼淚開始不受控制地掉落。

    他不想這樣的。

    不想這樣膽小，不想這樣懦弱。

    但是真的沒有辦法。

    “爸，求你了，不要去......”他哽咽著道。

    不知過了多久，他那嚴厲的父親好像一下子就蒼老了起來，嘆了口氣道：“后天不是期末考嗎？你那些書要拿回家吧，明天我開車去幫你搬?！?/br>
    蘇時抬手抹眼淚，嘴唇顫顫。

    “我不進學校，就在校門口等著你?！备赣H說。

    “好，謝謝爸?！碧K時帶著哭腔的聲音道。

    第二天，蘇時到學校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后座郁叢鼻青臉腫。

    這個樣子嚇到了很多人，但郁叢居然還堅強的來上學了。

    蘇時皺著眉頭，他的課桌里有兩捧花。

    有一捧還貼著便利貼，熟悉的字體，寫著哥哥。

    惡心！蘇時將便利貼撕碎，轉過身惡狠狠地扔在郁叢臉上。

    郁叢眼睛都被打得青黑，還朝他齜牙咧嘴地笑著。

    蘇時心里有著怪異的感覺。

    昨天，郁叢揮拳向許照的時候，他就有這種怪異的感覺了。

    許照的校霸名聲在外，幾乎沒有人敢跟他打架。

    而且許照周圍總是有著他那群小弟。

    郁叢明明知道教室外面有許照的人，還跟許照動手......

    是為了讓他脫困？

    不然郁叢這樣在別人看來不是很能打的人不至于去和許照動手，還是挑著人小弟在外面的時候。

    蘇時看著朝他笑著的郁叢，嘟囔道：“活該?！?/br>
    郁叢笑得更燦爛了，蘇時對他生氣還罵他，總比無視他要好。

    “不要轉學?！彼斨茇堃粯拥难劬φf。

    蘇時白了他一眼，轉回了頭。

    郁叢還踢他的凳子，蘇時在他的白球鞋上狠狠踩了一腳。

    “痛?！庇魠埠?。

    蘇時回頭看，郁叢臉上哪有一點痛的表情，還是沖他笑著。

    真活該！

    蘇時氣得臉都紅了。

    郁叢傷得重，跟他打架的許照臉上也掛了點彩，不過這是由于他最開始沒放開蘇時的手導致的。

    后面和郁叢扭打在一塊，他基本沒受傷。

    不過給蘇時跑掉了，他很是懊惱，才把郁叢打得鼻青臉腫。

    許照腫著右臉看著蘇時的方向，心里很生氣，他也被打傷了，怎么蘇時就和郁叢說話，不和他說話。

    許照用筆將等會要講解的試卷戳成了窟窿。

    不過這對他沒什么關系，反正他也不聽課。

    池聲渡踩著點來教室，蘇時沒有問他關于昨天他走后的事情，池聲渡倒是主動說了。

    “我昨天遇見你爸媽了?！背芈暥傻椭X袋，似乎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嗯，我知道?！碧K時說。

    “他們問我你是不是在學校被欺負了?！背芈暥商а劭此?。

    蘇時看著他，沒說話。

    “我沒有說?！背芈暥深D了頓，繼續道：“我就說了有人在追你的事?！?/br>
    蘇時拿筆的手一顫，他其實一直不明白，池聲渡為什么要說這個。

    許照......

    “但是我沒有說是誰在追你，只說了是個男生?！背芈暥捎值拖铝祟^。

    蘇時心猛地一跳，他突然意識到，池聲渡說的那個人可能不是許照，而是他自己。

    蘇時耳尖都紅了，不敢看池聲渡。

    良久，他才回道：“我知道了，我爸媽......跟我說了?！?/br>
    “然后，他們問我，是不是那個追你的人欺負你?！?/br>
    蘇時眼睫打著顫，他看向池聲渡，問：“你怎么說的?！?/br>
    池聲渡的眉輕輕皺著，俊俏的面容上似乎有些憂愁。

    他昨天說完就后悔了，因為他終于記起了許照追求蘇時的事。

    “我說沒有欺負?！?/br>
    蘇時眼睛看向課桌上的卷子，低聲道：“許照欺負我了?！?/br>
    蘇時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知道池聲渡說得在追他的人是他自己，卻還這樣說道。

    “不......不是，我說的不是許照?！背芈暥杉绷?，他覺得自己真是笨，昨天見到蘇時父母，一激動就答非所問。

    現在蘇時也誤會他說的是許照了。

    “我，我沒有欺負你?！背芈暥煽拷诵┑?。

    年輕熾熱的身軀裹挾著熱氣靠近，蘇時打了個哆嗦。

    池聲渡往后退了退，還是重復道：“我沒有欺負你?！?/br>
    蘇時瞧了他一眼，池聲渡的臉也是紅的，因為辯解而焦急的紅。

    “嗯?！碧K時將卷子翻了個面，“許照欺負我了......”

    池聲渡又靠近，拉著他的手，很是認真：“我會保護你的，下次許照再拉著你不讓走，我肯定打他?！?/br>
    池聲渡說完后還看了眼蘇時后座的郁叢，對方腫著眼也挑釁似地看著他。

    池聲渡心里的小人嗤了一聲，但面上還是很淡定的神色。

    蘇時看著自己手腕上的手，確實很有力。

    但是池聲渡好像沒懂他的意思，沒懂他說許照欺負了他的意思。

    蘇時朝他笑了笑，左手拿著筆在他手背上敲了一下，說道：“上課了?！?/br>
    池聲渡依依不舍地松開手，坐正身體，但眼睛還是時不時地撇向蘇時。

    蘇時裝作看不見，看著自己的錯題。

    明天就要考試了，他倒不是緊張，只是心里一直想著轉學的事，不得不找些其他的什么事來轉移注意力。

    上課的時候，后排的許照故意大聲說話，惹得老師很不高興，罰他站在教室后面的黑板前聽課。

    許照舉著手說他想站在前面聽課。

    老師沒想到他會有這個要求，他還以為許照都不會理他，于是同意了許照站在教室前面。

    許照拿著被戳成窟窿的試卷站在教室黑板旁邊。

    老師講課，他盯著蘇時。

    蘇時被看得頭皮發麻。

    而且班上的好多同學都順著許照的視線看他，搞得蘇時都不能專心聽課了。

    蘇時還不能瞪許照，一瞪他，他就更樂了。

    腫著半邊臉還對著他飛吻。

    惡心！

    蘇時筆尖不小心戳破了試卷。

    難捱的一節課終于過完，許照快步走到他旁邊，對著他指著自己的臉道：“班長，我的臉好疼?！?/br>
    蘇時沒說話，一邊的池聲渡問：“另一邊還想疼嗎？”

    充滿挑釁的話，不像是池聲渡會說的話。

    蘇時心都驚了。

    那許照都已經舉起了拳頭，蘇時出聲道：“許照！”

    許照咬著后槽牙，看著蘇時道：“你是不是喜歡池聲渡？你為什么總幫他？”

    之前池聲渡踢他的時候，蘇時站在他面前擋住他揍池聲渡；昨天郁叢打他的時候，他還眼尖地看見蘇時拉住了池聲渡的手，然后直接拉著池聲渡跑了。

    現在又是這樣喊住他，不讓他揍池聲渡。

    許照的聲音很大，周圍的人都聽到了，臉上都是好奇的神色。

    蘇時紅著臉，聲音都抖了起來，“你亂說什么？趕緊回你的座位上去?！?/br>
    許照沒有走，他像想到了什么一樣，問道：“池聲渡是不是你說的那個人？你說你和那個人做......”

    蘇時差點哭出來了，許照竟然準備將他氣他的話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

    他踮著腳，飛快抬手去捂許照的嘴巴。

    許照的愛字被手捂住，沒有被任何人聽到。

    蘇時眼含著淚看他，可憐巴巴的。

    許照心神一顫，意識到自己居然快言快語地問出了多么讓蘇時難堪的話，還好沒有全部說出來。

    許照按著蘇時捂住他嘴的手，用力在他的手心親了一下。

    蘇時手像被燙到了一樣彈開。

    許照深深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沒說，離開了。

    圍觀著的同學們見熱鬧沒了，也都不再看向這邊，聚成三三兩兩的聊著天。

    池聲渡在許照親蘇時手心的那刻就攥緊了拳頭，想揮向許照的臉頰。

    但他以什么立場什么身份這樣做呢？

    他和蘇時沒有在交往。

    而且，許照剛才問蘇時是不是喜歡他，他其實還是想得到答案的。

    不管是喜歡還是不喜歡，一個準確的答案好過他在這里黯然神傷，惴惴不安。

    許照離開，蘇時就馬上坐了下來。

    他那只被親的左手一直不敢合攏，右手在課桌里翻找著什么。

    池聲渡拿出濕紙巾遞給他。

    蘇時怔了怔，接過開始擦著手心。

    “你喜歡我嗎？”池聲渡忍不住問道。

    蘇時還是在擦手心，沒有回答。

    眼淚都掉在手心上了。

    池聲渡沒有問第二遍的勇氣。

    因為明后兩天都是考試的原因，他們的課本都需要帶回家，所以放學很早。班主任還拿了繩子分給大家拿來捆書，有想法的早就前幾天開始分批次將書帶回家了，剩下蘇時這種因為很多事煩得他沒想法的就只能拿繩子捆著書帶回家。

    還好他爸來接他了。

    蘇時將書捆好，正好兩沓。

    手機上他爸發來了位置，已經在校門外等他了。

    蘇時的手還沒夠上繩索，突然從旁邊伸出兩只手，將他的書提了起來。

    一只是池聲渡的，一只是郁叢的。

    蘇時沖著郁叢道：“不用你拿?！?/br>
    郁叢挑眉，看向池聲渡，說道：“聽到沒有，不用你拿?！?/br>
    池聲渡發現自己近來有些不對勁，不然怎么總是想揍人。

    蘇時傾身向前，想去搶郁叢手上的。

    郁叢往后退了兩步，然后又向前，蘇時被他摟在懷里。

    “你！”蘇時紅了眼眶。

    郁叢故意的，果然是個變態。

    手還摸著他的腰。

    池聲渡冷著臉將蘇時從郁叢懷里扯出來，朝著郁叢道：“你不要太過分?！?/br>
    郁叢挑著眉看他。

    其實他們兩人平時雖然沒什么交流，但都對對方有很好的印象。

    但當蘇時開始出現在兩人之間后，兩人對對方的印象都急劇下降。

    是情敵，自然也就沒了好臉色給彼此看。

    蘇時搶不過自己的書，仰著小臉問：“你是不是一定要拿?！?/br>
    郁叢點頭。

    蘇時轉過身，對著池聲渡道：“都給他提?！?/br>
    池聲渡擰著眉，說：“我想幫你......”

    池聲渡不像郁叢，蘇時來拿，他不想和蘇時犟著，萬一繩子磨到蘇時的手......

    蘇時直接從他手上拿過那沓書，一骨碌地放在郁叢面前，揚著頭道：“提吧?！?/br>
    累死你，蘇時心里想著。

    但他不知道，郁叢不會嫌累。

    郁叢得意地看著池聲渡，提起了兩沓書。

    蘇時氣憤地在前面走，郁叢跟在他的身后。

    再后面，就是拼命維持著表面冷靜的池聲渡了。

    蘇時找到他爸發的位置，他爸就站在車門旁，一眼看見了蘇時。

    沒看到兒子手上提書，但看見了兒子身后跟著的人提著書。

    而且，臉上鼻青臉腫的。

    蘇時迎著他爸的眼神，都有些羞愧起來。

    在他爸眼里，他讓臉上都是傷的郁叢提著他的書，會不會被認為是他在欺負人？

    蘇時突然有些委屈，是郁叢欺負他，所以現在這樣討好他。

    郁叢看到面前與蘇時有幾分相似樣貌的中年男子，神色有些局促起來。

    “你放后備箱吧?！碧K時說道。

    郁叢應了聲，將書放進開著的后備箱里。

    “小時，這是你同學嗎？”父親問。

    蘇時點頭。

    蘇時他爸朝著郁叢和善地笑著：“謝謝你啊?！?/br>
    郁叢淺淺笑了下，說：“不用謝，叔叔好?！?/br>
    邊上的池聲渡也跟著說了聲叔叔好。

    蘇時父親認出了他，是昨天送兒子回家的同學。

    蘇時一直不說話，這幫他提書的同學還臉上都是傷。

    蘇時父親對面前的兩人都很是感謝，于是問道：“你們要不要來家里吃飯？”

    郁叢和池聲渡對視了一眼，心里都很嫌棄對方，但面上沒有表現出來。

    郁叢和池聲渡都很想去，但沒有馬上答應。

    因為蘇時的臉色很僵硬。

    郁叢問蘇時：“我能去你家吃飯嗎？”

    蘇時指甲扣著手心，說道：“不能?！?/br>
    他不想郁叢來他家吃飯，至于池聲渡，想了想，也不行。

    他朝池聲渡看了一眼，然后去拉他爸的手，說道：“爸，我們走吧?！?/br>
    蘇時父親不明白他為什么這么做，在他的眼里這兩個同學都是在幫蘇時。

    但他也沒有多問，朝著郁叢和池聲渡笑了笑就去開車門。

    路上，父親問了一句為什么不能請同學來家里吃飯。

    蘇時看著后視鏡，悶悶道：“就是不想?！?/br>
    接下來，父親便不再問了。

    回家吃完飯后，也只是囑咐他早點休息。

    蘇時回到自己的臥室，躺在床上，腦子里很亂。

    對他壞他能無視，對他好，他就心里慌慌的。

    郁叢和許照都是這樣，對他做完那樣的事情后告白，還搞出追人的架勢來。

    他不喜歡這樣，還不如對他壞呢。

    這樣他肯定頭也不回的轉學。

    還有，還有池聲渡，他該怎么辦啊，今天他說了‘不能’后，池聲渡的眼神很受傷。

    他離開的時候都不敢看池聲渡。

    早上的時候，他差點想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池聲渡了。

    哪些人欺負他了，他為什么不回應他的喜歡。

    他真的都差點說出了口。

    一想到池聲渡，蘇時就想哭。

    然后不可避免的想到徐子川，都怪徐子川對他做了那種事。

    今天上學的時候，徐子川還是跟在他后面。

    很討厭。

    而且，他的避孕藥一直沒有吃。

    蘇時捂著肚子，在床上哭得肩膀一聳一聳的。

    前幾天一直精神緊張，好幾次想起這事，又好幾次忘記。

    現在再吃也沒有用了。

    蘇時好怕懷孕，那時候就什么都瞞不住了。

    不能再叫母親不要問，不能再拒絕父親想要去學校找出欺負他的人了。

    蘇時趴在床上，小聲地哭著。

    大概是越怕什么越來什么。

    晚上睡覺的時候居然夢到自己大著肚子在學校上課，老師和同學們看他的眼神都很奇怪，池聲渡也遠遠的避開他。

    只有郁叢和許照舔著臉問他是不是懷得自己的孩子，還朝著周圍的同學們吹噓他們將jingye射進了蘇時的zigong，所以蘇時才會肚子大起來。

    就在蘇時羞紅著臉叫他們不要說的時候，班上的門被踢開，徐子川走過來，拉著他的手將他抱在懷里，大聲說他肚子的孩子是他的，才不是郁叢和許照的。

    郁叢和許照很生氣，和徐子川扭打在一起。

    他大著肚子不敢去拉架，去求池聲渡將扭打成一團的三人分開。

    池聲渡拍開他的手，說他臟，讓他不要碰自己。

    蘇時呆呆地看著池聲渡，無聲地掉著眼淚。

    扭打著的三人聽到池聲渡兇蘇時，都很氣不過，齊齊撲向池聲渡。

    四個人打成了一團。

    蘇時也在這時猛地睜開眼睛，從荒唐的夢里醒來。

    臉上滿是淚，不知道是害怕自己懷孕大肚子，還是害怕......池聲渡真的會對他說出那種話。

    此時距離他的鬧鐘響還有好長一段時間，但蘇時沒有睡著。

    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不想去想那個夢里的事。

    不管是懷孕還是池聲渡那樣說他，他都無法面對。

    就這樣，蘇時在床上睜著眼睛直到天亮。

    鬧鐘響了后，他才坐起身。

    肚子還是平的，沒有懷孕。

    他拿起手機，昨天池聲渡還是給他發了信息說晚安。

    夢里的都沒有發生。

    蘇時沒睡好，眼睛下面有著淺淺的青黑，照鏡子的時候都嚇了一跳。

    父母看見的話會擔心的。

    蘇時揉著眼睛，將那處揉得發紅。

    紅總比青著好。

    期末考是兩天時間，開考時間和平時上課時間一樣，蘇時吃完早餐就往學校趕。

    不出意外地又碰到了徐子川。

    徐子川應該是每天估著時間在樓下等他，所以每一次都能碰到他。

    蘇時皺著眉走在前面，公交車來的時候，他躊躇著不想上。

    上面好多人。

    但是要二十分鐘才來下一趟，考試會遲到的。

    蘇時最終還是上了車。

    “往里面走啊往里面走啊，后面還有空啊?！泵髅鲾D得人全部貼在一起，公交車司機還這樣喊著。

    蘇時的眉頭始終皺著，這樣擠著讓他想起了不好的回憶。

    他被人擠著到了車廂中間，都沒有可以扶住的地方。

    好熱，而且控制不住重心，車開的話怕是會摔到別人身上去。

    突然，有手拉著他的胳膊。

    蘇時驚呼了一聲。

    那手將他拉到了一邊，蘇時被困在那人的胸膛前。

    “你放開我?！碧K時的聲音都抖了起來。

    拉他的人是徐子川。

    他剛好對著車廂一邊的窗戶處，看見蘇時被擠在中間貼著別人站著，就將他拉了過來。

    “不會做什么的?！毙熳哟ǖ吐暤?。

    兩人距離很近，徐子川說話的熱氣都打在蘇時的臉上。

    蘇時臉遍布潮紅，腦子里全是徐子川對他做的那些事的回放，雙腿都抖了起來。

    就不該上來的，這么擠，本來就不該上來的。

    考試遲到就遲到，好過這樣受著折磨。

    蘇時覺得自己不聰明，所以才會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遇上這些事。

    徐子川低著頭，能看清他眼下的青黑和眼里的淚。

    蘇時沒有睡好。

    蘇時不喜歡被他這樣困著。

    “真的不會做什么的?！毙熳哟ㄖ貜偷?，神色很是認真。

    蘇時沒有看他，并不知道他的神色如何。

    他只知道，徐子川話音剛落，就有手碰到了他的屁股。

    騙子！

    蘇時眼睛往下看，想要抓住那只手。

    但有人比他更快，徐子川滿臉怒氣伸手抓住那只咸豬手。

    “cao你大爺！”徐子川將那只咸豬手的主人拉過來，拳頭朝著人鼻子揮去。

    那是個年輕但其貌不揚的人，手上還拿著一個公文包。

    公交車上一陣sao動，很多人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就知道有人罵了一聲，然后一個學生模樣的人打著一個上班族。

    人群朝車廂一邊躲去，公交車司機大喊著怎么了怎么了停了車。

    徐子川抿著唇，狠命地揍著被他打到地上去了的人。

    年輕男人口里叫罵著，還朝著身邊的人說他什么也沒做，突然被打了，還指著徐子川說他是神經病。

    徐子川拳頭揮得更用力了，年輕男人的鼻子都被揍歪了。

    蘇時被徐子川的這副樣子嚇得不行，但還是怕他將人打死，顫著手上前拉住徐子川。

    “別打了?！碧K時說。

    徐子川被蘇時拉著起身，年輕男人躺在地上，嘴里還在罵。

    司機停好了車，走到車廂中間問發生了什么。

    “他摸人屁股?！毙熳哟ㄕf。

    眾人用鄙視的眼神看著年輕男子。

    年輕男子瑟縮著脖子，漲紅著臉囔囔道：“你說誰呢！誰摸屁股了，來，你給大伙說說，我摸誰屁股了？”

    徐子川咬著后槽牙，還想上前。

    蘇時拉住他。

    年輕男子顯然看到了他們兩人是認識的，手指著蘇時，大聲說：“你不會想說我摸了男人的屁股吧？”

    蘇時羞紅著臉，說不出話來。

    車上人的視線都聚集在他身上了。

    蘇時不說話，徐子川也不知道怎么說，更怕說了后蘇時生氣。

    那年輕男子跳了起來，張牙舞爪了起來，說道：“說啊，我摸了誰的屁股，你不要憑空污人清白！”

    徐子川看著蘇時，蘇時的眼里都是淚。

    年輕男子頓時盛氣凌人了起來，還拿出了手機按起了報警電話，手指著徐子川和蘇時，叫喊著：“你們給我等著啊，亂打人，老子叫你們蹲監獄?！?/br>
    就在這時，一個女生站了出來。

    “他摸了我屁股?！彼志o捏著裙子，眼里也都是淚。

    眾人的視線又到了她身上。

    那年輕男子撥打電話的動作都停了，慌慌張張地往車門那里跑。

    車廂里的眾人一看，好家伙嘛，這還想搞畏罪潛逃，紛紛出手將人按住。

    公交車司機停車的時候就報了警，此時警察也到了。

    年輕男子被帶回了警局，女生需要配合調查，也跟了去。

    剩下的徐子川由于打了人，也是要去的，但是蘇時上前說他們還是學生，今天要考試，可不可以考完再去警察局，現在就留個家長的電話。

    警察同意了，徐子川填了自己父母的電話。

    公交車繼續往站點開，車上還是很擁擠，蘇時依舊被困在徐子川的胸膛前。

    “他摸你了嗎？”徐子川低著聲音問。

    蘇時眼睫輕顫，徐子川靠得太近了，他不舒服。

    “就碰了一下?！碧K時說。

    那個女生是站在他旁邊的，年輕男子應該是想摸女生的屁股，手伸過來，卻碰到了蘇時的。

    徐子川看著他，半響后道：“對不起?！?/br>
    蘇時抬眼看他，沒有說話。

    現在說對不起，有什么用啊。

    公交車到了學校的站點，蘇時和徐子川相繼下車。

    考試的座位是按照年級排名來的，所以蘇時和徐子川是在一個考場。

    但兩人一路都沒說話。

    徐子川想說，但不知道說些什么。

    對不起已經說過了，重復幾百次都不會得到沒關系的回答。

    蘇時......是恨他的。

    蘇時到了考場，又見到了兩個熟人。

    郁叢和池聲渡，甚至郁叢就坐在他的身后。

    他們兩個人分別蟬聯著年紀第一第二兩年了。

    郁叢的臉還是青紫腫脹著，被挨打的痕跡還沒那么容易消，但迎上蘇時的視線時，總是扯著嘴角笑開。

    郁叢以前是不經常笑的，所以蘇時都要懷疑郁叢的腦子是不是被許照給打壞了。

    不然總是笑得這么恐怖干什么，還是對著他這樣笑。

    蘇時視線掠過他，看向別處。

    池聲渡坐在位子上，蘇時都不敢看。

    他總是想起夢里的那個池聲渡，很嫌棄他，說他臟，讓他不要碰他。

    蘇時能清楚的分清夢境和現實，但還是害怕。

    害怕池聲渡知道他和那么多人上過床后，嫌棄他。

    他正襟危坐著，一直等到考卷發下來，神經才沒那么緊繃。

    考場很安靜，蘇時認真地做著題目。

    倒是他后座的郁叢，做著做著題就抬起頭看他一眼。

    明明只能看到蘇時的背面，郁叢還是樂此不疲地抬頭看著。

    郁叢這樣做，搞得兩個監考老師都注意到他了。

    “同學，你是有什么事嗎？”好心的監考老師走過來問。

    畢竟這個學生是年級第二，臉上還這么多傷，監考老師下意識地認為他不斷抬頭是需求幫助。

    “沒什么事?！庇魠舱f。

    蘇時將筆攥緊，郁叢一直在看他，他其實感覺到了。

    監考老師下來的時候，他還怕變態的郁叢說出什么變態的話來。

    還好他沒有說。

    上午的考試考完，池聲渡過來喊蘇時一起去食堂吃飯。

    蘇時沒有拒絕，剛邁著步子，肩膀被拍了一下。

    他身體輕顫，以為是郁叢。

    徐子川站在他面前，擰眉道：“為什么要轉學？”

    徐子川剛剛才從蘇時班上的同學那里得知蘇時要轉學的事，心里五味雜陳。

    不管不顧地跑來問，但其實他心里是知道答案的。

    為什么轉學，不就是因為他嗎？

    或許還有那三個人吧，那三個跟蘇時做過愛的人。

    徐子川的目光開始審視起蘇時身旁的池聲渡和郁叢來。

    池聲渡的臉他是認得的，送了蘇時回家。

    郁叢的臉他就更不會忘了，第一次看見蘇時別扭走姿的時候，就是郁叢從活動室里出來。

    他們兩個，是不是那三人中的？

    蘇時推開徐子川，他很煩徐子川總是靠他這么近。

    “離我遠點?！碧K時說。

    徐子川拉住他的手，將他拖到一邊，說道：“不要轉學，那個學校是寄宿制的，你......”

    蘇時拍開他的手，生氣道：“那有什么關系？”

    徐子川又湊近了些，說道：“你住寢室，總歸是不方便的?！?/br>
    “不方便也和你沒關系?！碧K時說。

    徐子川掰過他的身子，勸道：“能不能不轉學??？我不想你和別人住在一起，我......”

    蘇時實在是煩他，徐子川不會以為早上幫過他了就以為他們之間什么事都沒有了吧！

    徐子川怎么好意思對著他說出不想他和別人住在一起啊。

    真可笑。

    “我就想和別人住在一起，我還想和別人zuoai，這不是如你所愿嗎？我就是個臟......”

    徐子川將他的嘴捂住，俊臉鐵青著。

    他不喜歡蘇時這樣說話。

    池聲渡上前，將兩人拉開。

    他知道徐子川是蘇時認識的人，但看見徐子川捂著蘇時的嘴，就讓他想起了當初許照捂著蘇時嘴的時候，蘇時要不能呼吸的，而他說過會保護蘇時的。

    “走吧，我們去吃飯?！背芈暥衫K時的手。

    徐子川沒有再來糾纏。

    徐子川看見蘇時乖乖地任由池聲渡拉著，都沒有掙扎一下。

    蘇時的手被池聲渡握著，走出一段距離后才分開。

    路上兩人談著考試的題目，沒有聊任何與之無關的事情。

    下午的兩場考試考完，蘇時收拾著東西起身。

    學校廣播突然響起人聲，是許照的聲音。

    “高二一班的蘇時同學，我喜歡你，我過去做了不對的事情，在這里向你道歉，對不起。但是我真的好喜歡你，我送給你的花都被你扔掉，我跟你說話你也不理我，我都要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所以我今天在這里跟你告白，希望你能認真考慮一下我，我真的喜歡你，非常非常認真的，想要和你一輩子的那樣認真?！?/br>
    許照的聲音還是很有辨識度的，至少蘇時的這個考場，不跟他是一個班的同學都聽了出來，還有好幾個人看向他。

    蘇時逃命一樣地跑出了考場，進而跑出了學校。

    還好今天考完就可以走，不然要是還要回班上的話，他一定沒有那個臉見人。

    蘇時回家的路上還是氣憤，許照怎么總是將喜歡說得這么大聲，之前是在班上說，這回直接在學校廣播上說了。

    許照真是個瘋子，考試剛結束就可以在學校廣播站說話，肯定是提前準備好的。

    許照就等著吃處分吧！

    蘇時回到家，因為這些事都沒心情復習。

    晚上吃飯的時候，母親說起徐子川，蘇時拿筷子的動作都頓了頓。

    “聽他mama說，他早上去上學的時候，在公交車上打了人?！?/br>
    蘇時爸爸問：“因為什么打人??？”

    蘇時mama搖頭，“這個他mama沒說?！?/br>
    吃完飯后，蘇時回到臥室。

    他心里很是矛盾，一方面希望徐子川坐牢，最好是他去報警，說徐子川強jian他，然后徐子川被警察抓起來；另一方面又不希望徐子川因為打了一個摸人屁股的人而被拘留，那個人就是該打。

    但是徐子川也摸了他的屁股，還強jian他。

    徐子川也該被打，該去坐牢。

    蘇時坐在椅子上，甩了甩腦袋，不再去想這些事。

    反正他都要轉學了，這些......人和事都會過去的。

    他還是可以好好的過完高中生活，上大學，找工作，過平淡的一生。

    第二天，蘇時進學校就有人盯著他看，昨天許照驚世駭俗的表白讓他在整個學校都出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