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又見那個禽獸

    連著兩天出了家門，許喬真有點生無可戀了。過去他還有點盼頭，想著老頭子總要有人送終，而這份差事總不好叫外頭人給搶了去，他得等人死了把人安到他媽身邊。許喬知道他媽忒稀罕他爸，所以這倆人生不能同壽，掛了他好歹也要叫他們同xue，而這點兒浪漫主義的思想在今天算是徹底沒了。

    許喬將手插在褲腰里，獨自在大街小巷里穿行。他的步伐時快時慢，腦子里琢磨要不要去順個別人的皮夾，畢竟他出來的時候比昨個兒還不如，口袋里是分文沒有，比路上的乞丐還不如。

    街道上熱熱鬧鬧，比起昨天呈現出的是番繁榮景象。許是隔天就是周末的緣故，飯館服裝店都知道該出來宰客了，晌午才過呢就都開了漂亮的裝飾燈。許喬頂著張衰敗的毀容臉雞立鶴群在三三兩兩的人群里頭，這些人里有的是出來覓食的白領，有的是出來閑晃的家庭主婦，他們一路有說有笑，把許喬的自艾自憐夾得只夠塞進墻縫里。

    要說伸出第三只手現在正是大好時機。人吧，高興得時候最容易忘形，一忘形就看不住錢包。況且明天就是周末，那些個穿著精致的白領為了解一周的壓最喜歡在周五把錢包塞滿，而家庭主婦聊天喝茶后也會掏錢買各種好菜犒勞丈夫兒子。

    許喬舔舔嘴唇，他不是沒干過這種無恥勾當，不過過去只為了好玩，現下卻有點為生機打拼的意思了。他看準一個同人結伴的婦女，這個女人約莫四十出頭，穿得光鮮靚麗，脖子上還掛著串亮閃閃的項鏈。許喬對時尚這種東西既不研究也無興趣，只是這個女人與周圍的一比明顯不同，又正忘乎所以地說話才成了他的目標。他開始裝著不經意地慢慢靠近，在離開對方手提包兩步遠的時候伸出了手。

    “喂，我請你吃飯?！?/br>
    肩膀上突如其來的重量叫許喬猛地一驚，他下意識地回頭，另一張豬頭臉近在咫尺。他腦子轉得快，立刻認出來這正是昨個兒叫他經歷了奇恥大辱的混蛋禽獸。

    “是你！”

    “嗯，是我?！?/br>
    被人狠命瞪著的左少清也沒想到第二天就遇到了昨日剛cao過的人。他今早上回了次家，飯沒吃上就被哭天抹淚的媽硬塞了別墅鑰匙以及錢包悄悄送出門去。左少清這次驚天動地的被迫出柜事件輕易不能夠在他爸那里抹平，他心里清楚自己嫖鴨子到一半被老頭子抓包是家中幾個虎視眈眈的私生子在搗鬼。話說左少清出來的路上已經連續連啐了好幾聲，埋怨他爸自己管不住老鳥兒于前兩年突然弄個私生子回家，現今卻有臉來管他。結果無巧不成書，剛預備去吃頓好的就看到有個三只手預備扒人東西，定睛一看可不是昨天的相好嘛。

    “你小子趕上來被揍是吧，敢情兒好，看我不揍死你！”

    許喬滿腔憤恨，捏緊了拳頭沖著左少清就出拳。左少清輕松躲過，借力抓過許喬的手將人往自己懷抱里拖。

    “你丫別耍流氓，大街上呢！”

    許喬飯沒吃上戰斗力明顯不足，一個踉蹌就摔到了左少清的懷里。因著昨日的事情，許喬心虛得過分，他覺得目前滿街都長了鈦合金的狗眼，瞄上他們倆一眼就能夠看穿他們男男不正的劇情。

    “該耍的昨晚上都耍過了，現在就想找你聊聊?！弊笊偾鍩o賴至極地撩了縷許喬的頭發，接著又低頭湊到他耳邊吐聲：“怎么，你很期待我對你做什么嗎？你好色哦?！?/br>
    這都什么破臺詞！許喬瞪大眼看過去，此時他臉上也就掛著的一雙眼還能看。左少清同他差不些許，兩人的父親似乎都沒有打人不打臉的習慣。

    “昨天你干了活兒也沒給你發工資?！弊笊偾逭f著從褲袋里掏出皮夾在許喬眼前晃了晃，笑道：“加今天的一起算？”

    許喬下意識地舉拳再次沖對方打去，這次左少清干脆用一只手就控住了他，接著長臂一彎將許喬整個人都收納到了自己的懷抱里。左少清絲毫不顧路人注目，頗為色情地伸出舌頭舔了舔許喬的耳廓，滿意于對方在自己懷中的一陣瑟縮。

    “死變態，你到底想干嘛！”

    “干嘛，干你。真是的，問這么多遍?！?/br>
    左少清做出不耐煩狀，摟緊對方就走。許喬則拼命反抗著扭動身軀，恨不得自己直接變成條泥鰍。二人你拽我扯最后還是一起進了家西餐廳，餐廳裝修得很優雅很有氣氛，整體感覺非常符合這片白領工作扎堆的地界。

    許喬有些不自在，他覺得他們進來的時候服務員明顯用質疑的眼神打量他們，作為太陽下成長的普通人類他雖然厚臉皮但還是不愿意雞立鶴群為人們彰顯獨特的。

    “菜單都是英文你看得懂嗎？”

    盡管不是出于自主意識但既然都跟人進來了許喬還是勉強將對方看成了自己的盟友。沒辦法，他打小沒認真念過書，26個英文字都排不準順序何況是看全英文菜單。

    左少清打量了許喬一眼，頗為不在意地道：“服務員懂中文，他們是中國人，你沒在國外?！闭f完毫無緊張感地咧嘴一笑。

    許喬氣不打一處來，也不知是否是錯覺他總覺得服務員一直緊盯著他們這邊，甚至有一個像領班的白臉家伙還意圖朝他們這邊走過來。都進門坐定了還被請出去的話未免太丟人，許喬咬咬牙決定如果對方因為他們的穿著問題而請他們出去…….

    許喬還沒想好，領班已經走到了他們桌前，然后對著他面前的人恭恭敬敬地喊了聲：“左少爺?！?/br>
    方才領班離得遠許喬只覺得對方膚色挺白，現下人到了跟前卻不由贊嘆這領班能稱得上俊美，而且氣質還很干凈，或者說不俗。

    “嗯?！弊笊偾宓膯巫职l音拽到不行，有圈青皮蛋的臉上居然還成功擺出了倨傲這個表情，而領班顯然見怪不怪。下一秒，他將天書般的菜單合上，指了指正對面的許喬，對著領班開口：“找個能說中文的中國人來給我們報下菜單，他是個流氓連小學都沒上過所以看不懂英文?！?/br>
    許喬恨不得隔空扇左少清巴掌，但此刻做出任何回應都只會顯得自己可笑。領班倒是沒說什么也沒招呼別人的打算，他張開口就開始從頭到尾地用中文報菜單。說實話，這個場景挺新奇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這里不是西餐館而是哪個只有幾道招牌下酒菜的小酒館呢。

    待領班菜單報完許喬本以為左少清會問他要點什么，沒想到這人渣居然讓領班再用英文報遍菜單，弄得像是在職業考核。許喬注意到那領班的臉頰明顯抽了抽，可到底還是照做了。能用英文報菜單不代表英文好，但是能一口氣順下來還不帶喘氣到底叫人佩服。許喬想著是不是要鼓個掌啥的，可這么做會有點像在耍猴。他按捺住了鼓掌的沖動，但對面卻掌聲響起。

    “褚懷安，你肺活量這么大口活兒一定不錯，平時我那野種哥哥沒少讓你給他口吧?！?/br>
    許喬震驚地看向對面，然后又看向領班，這次他不會看錯，那人的臉頰狠狠抽動了兩下。

    “多少錢可以干你你報個數，說實話雖然我從不上二手貨但對你還是可以破例的?！?/br>
    男人顯然已經要控制不住自己，他渾身繃緊，咬牙切齒地說：“左少清，閉上你的臭嘴，讓你爸去逮你的不是東哥?！?/br>
    左少清吹了聲口哨，細長的眸子對準了對方。

    “我知道不是他，不過幾個野種里我就看他最不順眼，誰讓他被我爸承認了呢。呵，你要我看他順眼也容易，但可得好好陪我睡上幾回。說實話，他看男人的眼光我還是挺欣賞的?！?/br>
    “你朋友就在這里你說這話合適嗎?！?/br>
    左少清似乎這才像是意識到了許喬的存在，勉為其難地賞給許喬一眼后繼續將目光移轉到男人身上：“別擔心，這就是個可以3P的朋友?！?/br>
    “放屁，你個人渣！”

    結果被調戲的領班還來不及發怒，許喬就先克制不住了。TMD，簡直太欺人太甚，敢情兒這人渣中的戰斗機不是來吃飯是來鬧事的，而且話里話外還捎帶上了自己。昨天才被破瓜，今天就說什么3P，許喬真想找把刀捅死他。

    左少清瞥了許喬一眼，“叫左少，沒規矩?！?/br>
    這口吻實在太像是大佬教訓沒規矩的小弟，連眼神都搭配得富含殺氣，可惜那張拼盤臉太煞風景降低了不少威懾力。于是就見許喬對著左少清狠呸了一口，實際意義上的呸出了口水。

    “左少你個頭，頂著張五彩繽紛的臉真把自己當盤子菜啦，老子沒工夫陪你玩兒，拜了個拜吧，傻子頭?！?/br>
    許喬說完便為自己用了個成語證明自己那微博的學識而暗暗自喜，全然不顧頓時安靜成一片的餐廳以及左少清黑透了的臉。被夾在二人中間的褚懷安覺得如果如果怒氣可以具象化，那么左少清就是個具象化的火球了。

    “左少，還點餐嗎?！?/br>
    褚懷安音色平穩，問這話也沒存別的意思，可多少有點古怪，畢竟剛才的sao亂始終圍繞個‘菜’字展開。許喬剛想先聲奪人來句“不吃了”就走人，結果話沒出口就被左少清陰沉沉地給截了胡。

    “把牛rou給我大卸八塊，三分熟給他，五分熟給我，前菜之類的全部隨便。另外，上紅酒?！?/br>
    之后的時間里左少清極成功地為許喬定義了茹毛飲血的概念，他嚼牛rou的表情簡直像一頭沒被先知感化過的野獸，而許喬一頓飯下來只覺得滿嘴血腥，食不知味。說實話，這是許喬頭一次被人帶到西餐廳吃飯，他本懷有些希望和小憧憬，但經過此番想他不會再愿意踏入任何西餐廳第二次，尤其是跟眼前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