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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迷失者之瞳(蟲族)在線閱讀 - 8910愉快犯(刑環,耳光,微虐)

8910愉快犯(刑環,耳光,微虐)

    “所以也真想說是奇遇……尹天河竟然是閣下教育的學生的家長?!?/br>
    云泉笑瞇瞇的說道,雖然當時聽聞這個消息的時候,尹天河還一臉不可置信的問道:“教授……這么年輕?”

    “那個孩子叫尹琴……平時為人低調。我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是尹家的人?!碑吘拐麄€蟲星有一半的電子產業上都打著尹家的家徽。

    尹琴相較于他的雌父、雄兄,倒是禮貌溫和了許多。只是云泉剛想問他什么,就被尹云笙擋在了身前。那雙冷漠的眸子中帶著狼一般的戒備。

    “尹藍就和我們幾個雌兄弟有聯系,阿琴什么也不知道?!币企侠淅涞恼f道。尹琴卻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在安撫。

    他垂下如黑色蝴蝶翅膀般的羽翼:“我沒事?!?/br>
    像是一個沒有生機的人偶一樣。云泉從那雙安寧靜謐的黑色瞳孔中看到了麻木的色彩。

    “探員先生……你想問我一些什么?”尹琴靜靜地抬起眸子。哪怕他什么都沒說,被他這么盯著的人心里都會產生一股負罪感。

    云泉微笑了一下,“很簡單的幾個問題。不必擔心,你只要把你知道的如實講出來就可以……你最后一次見到尹藍,是什么時候?”

    “上周五?!?/br>
    云泉與周沐詫異的對視了一眼,停頓了一會兒。尹云笙的表情則變得異常難看。

    “他來找你做什么?”

    “信息素?!币俦葎澚艘幌?,靜靜的,一字一頓地說道:“市面上不是有那種提取信息素樣本?”

    “夠了!”在他身后的尹云笙低低吼了一句,他身手輕輕按在尹琴的肩膀上,輕聲說道:“琴琴……你先回房間嗎,好嗎?”

    “可是尹藍失蹤了?!币僖皇峙拈_雌兄的手掌,靜靜的看著他:“……我無法置身事外,哥哥?!?/br>
    “你和靜哥都是……老是把我當成小孩子?!?/br>
    尹云笙側了側頭,云泉從他被遮住的半張面孔下看到了猙獰的燒痕。他微微一愣。

    因為燒痕并不是很明顯。只是在審訊方面可以說是“專家”的云泉,認出這是新傷疊著舊傷,像是糜爛的花朵。

    尹云笙察覺到云泉的目光,冷笑了一聲,他撩了撩發絲,“怎么,這有什么好奇怪的?”

    雌蟲一般不容易受傷,除非是被家中的雄蟲折磨,可是尹云笙即沒有明顯對雄父表現出懼怕反應,對尹琴的反應比起害怕更像是袒護。

    尹琴反而有了反應,不滿的看了一會兒哥哥,又重新低下頭,這個家之間籠罩著一層相當古怪的氣氛。

    “阿琴,”他的哥哥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回樓上的房間,我負責送客?!?/br>
    尹琴無聲的看了他一眼,像是在抗議。

    然而這一次連他的雄父站在他這一邊,嚴厲的看了他一眼。尹琴最后還是上了樓,安靜的像是一個沒有靈魂思想的人偶。

    云群瞇了瞇眼睛,這個家的家族成員之間明顯隱藏著什么秘密。尹琴看似是最容易撬開的口子,但是他的父兄明顯不會容許這一幕的發生。

    “走吧?!彼戳艘谎壅f這句話的周沐。云泉點點頭。走之前他回過頭,看見二樓的窗戶被打開一個口子,尹琴像一個幽靈一樣站在窗前。

    他收回視線,在他一旁的周沐說道:“他們之間明顯隱藏著什么?!?/br>
    “顯然如此?!?/br>
    云泉把隨身行李搬到周沐的房間時,后者一邊等著他收拾,從海島式廚房的出水口中接了一點兒純凈水。他一邊往里面加自動制作的冰塊,云泉乘著這個間隙已經把為數不多的行李運到了房間。

    “你在帝都有三套房產?”云泉本來想把自己的財產傳給他,卻被周沐拒絕。理由是他自己也非常有錢。當然錢沒有人會嫌多,只是像周沐這樣的教授,比起虛名錢財他更在乎的是某種更加存粹的東西。

    但云泉依然堅持把家產名單遞給周沐,和無數軍雌一樣,明明對現有的社會地位不滿,卻依然在新婚的時候假裝忠心耿耿,依然裝作情根深種至死不渝。卑微著也漠然著。

    “嗯……都是別人為了討好我,或者以我為契機搭上將軍的線送的。不過,這些東西對我而言——嗯,總歸是沒有必要的?!?/br>
    不會有太長時間待在帝都的機會,云泉也不覺得這些東西有什么需要的地方。

    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戰場,睡覺都要擔心敵人的偷襲。偶爾回帝都也待不了一兩個月,這里紙醉金迷的生活根本不適合他。

    周沐似乎讀出了他話語中隱藏的深意,但是他沒有作任何表態,他答應過云泉會讓他回去工作,他不打算反悔。

    只是,他依然忍不住問出了那個問題:“如果……我不想讓你回去呢?”

    愛情使人盲目,哪怕最初只是情欲,他依然想問,依然忍不住去猜忌這份真心。

    云泉似乎怔了一下,旋即他臉上緩緩綻放出一個無可挑剔的假笑:“自然是留在……您的身旁?!?/br>
    “我一輩子都會忠誠于您?!?/br>
    哪怕這在最初只是謊言。

    “今天晚上是直播的預告時間?!睅е^套式耳機的探員轉過身說道

    云泉專屬的辦公桌上還放著一杯黑咖啡和紅茶,周沐坐在他的椅子上,正在閉目養神。

    聞言,他睜開那雙仿佛沒有一絲瑕疵的黑玉般的瞳孔。云泉已經不想管為什么ICPO的人對與周沐出現在這里如此的淡定。

    “全員保持警惕?!痹迫涞恼f道?!笆?!”

    云泉拿起馬克喝了一口,nongnong的苦澀味令他的神經稍微清醒了一些,云泉又轉頭去盯屏幕。此刻還是漆黑一團,屏幕上卻出現雪白的數字,是在倒計時。

    云泉眉頭微微一皺………說起來,綁架犯為什么要這么大費周章的選擇雄蟲,甚至直播預告的時間呢?

    如果只是單純的以殺人取樂……那么選擇一些失蹤了也只會讓媒體宣揚一陣的“平民”難道不是更為明智嗎?雄子一旦失蹤,必然會引發雄蟲保護協會的關注。在新聞媒體界也會引發一陣血雨腥風。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本來目的就是引發社會關注……

    那么這一切就說得通了,還要那個古神教的標識……看起來不像是玩玩的。

    云泉原本以為這只是那群綁架犯吸引人眼球的手法,現在看來,卻并非如此。

    云泉出了門,一名藍發的亞雌正低著頭欲往里面走,那是一種很冷的藍色,像是冰寒結成了水滴。

    云泉微微一怔……因為雌蟲之間,無倫強弱,都會有至少的氣息感應。但是云泉卻什么都沒有感應到。這并不是說明對方很弱……他以前還在軍部的時候也與ICPO打過交道,這群掌管帝國執法的家伙絕不是易與之輩。

    那名蟲抬起頭,微微點了下頭,表情帶著一種三無的味道,那是一種介于萌和無口的感覺。

    “云泉少將……我是你的上司?!?/br>
    他的聲音很輕,云泉差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云泉的劃過一絲詫異,實在是對方身上帶了太強烈的違和,在ICPO他遇到S級的雌蟲也不在少數。按照對方的說法,能當自己的上司,他至少是ICPO的行政高官,與財政大臣的權位同階。

    “可以讓一讓嗎?”

    云泉瞇著眼睛道了一句不好意思,側身閃到了一邊,那名藍發亞雌向他微微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兒,藍發亞雌出來的時候,云泉還在,靠在一旁的墻上,修長的雙腿交疊著。

    藍發亞雌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這么緊盯著靠近你雄主的雌蟲?”

    這個時候他的表情里多了一絲冰冷的諷刺,和之前戴了一張能具的漠然不同。

    云泉沒有解釋的意思,雙臂冷冷的抱在胸前,微微側了側腦袋,銀色的發絲繞過他的臉頰,“我剛剛忽然想起來……之前好像在哪里見過你來著?”

    藍發雌蟲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后,說道:“真巧,我也是?!?/br>
    他微笑的伸出手掌:“藍雪,不去哪里坐一坐嗎?”

    云泉直視著他的瞳孔,那是與他發系一眼的水藍色,明明是一種溫和的色彩,卻透露出一種很冰冷的色澤。

    “就去ICPO樓下的咖啡廳?我一直想去嘗嘗?!?/br>
    “嗯,這是一個不錯的提議?!彼{雪微笑著說道,這是一個職業化的笑容,然后他做出來卻并不給人虛偽的感覺,反而給人一種冰雪般的疏離感。

    “你就是將軍讓我找的聯系對象?”

    咖啡廳的一角,云泉開門見山似的問道。那天鷹眼男子遞給他的紙條他雖然沒接過,但是只看一眼對云泉來說也足以記下所有的信息。

    藍雪依然是微笑,除此之外便是沉默,云泉眺了眺眉梢,語氣快速地問道:“你身處的ICPO部門,不是和軍部不和嗎?你和將軍也有利益聯系?還是說……私交?”

    “無可奉告?!彼{雪的臉上依然如戴了一張無可挑剔的假面。

    “為什么要監視ZM(周沐)?不……我換一個問題?!痹迫粗{雪的表情,慢慢的說道:“為什么周沐……閣下他可以隨意出入ICPO?”

    周沐人不在這里,用不用敬稱都無所謂,但是云泉還是選擇了使用敬稱。也許是因為臨時標記的影響,又或者是他對未知的事物潛意識里存在著戒備。

    周沐看起來和儒雅的大學教授無二,但放在他成長的身份環境中,則有一種慌謬的古怪感。

    藍雪臉上浮現了一個與之前不同的笑容,帶著一絲皎潔的味道。亞雌到底是一種和雌蟲截然不同的生物,他們外形大多漂亮,注重儀表,喜歡打扮。輕易的可以討得雄蟲的喜愛——雖然那類生物他們最愛的永遠是自己。

    他沒有再拿那句公式化的“無可奉告”來敷衍云泉,而是微微抿了一口苦澀的咖啡——這個種族的雌蟲,無論是純血還是亞雌,都是偏愛苦黨。雖然也有亞雌會喜歡焦糖瑪奇的甜食,但是身局高位的雌蟲通常都很難忍受食物中的甜味,因為他們通?!獕罕容^高。

    “如您所預料,”亞雌微微偏過腦袋,雖然身局上司的職位,他并沒有擺什么身局高位者的架子,“周沐并不是一名普通的雄蟲……他甚至沒有加入雄子保護者協會?!?/br>
    云泉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雄子保護協會不是默認每個在帝國出生的公民都是終身會員嗎?難道他的身份有什么問題?”

    “沒有哦?!彼{雪輕笑了一聲,豎起白皙的手指輕輕觸碰淺色的嘴唇,“但是——他有一個更有什么意思的身份?!?/br>
    “不如少將閣下來猜猜,那會是什么?”

    “獵殺視頻馬上就要開始了,”周沐說著不悅的皺起眉頭,低頭看了一眼腕表,語氣頓了頓,“你去了哪里?”

    “突然出現了一些事情……”云泉微微彎下腰,野獸般的眸子凝視著屏幕,其中血光一閃即逝,“要開始了……”

    他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周沐按到了墻上——這是一個染著血腥氣味的吻,像是猛虎細嗅薔薇時不經意沾上的鮮血。

    云泉瞳孔收縮成豎瞳,有一瞬間他想推開,周沐卻依然死死的按著他——云泉當然有反抗的實力、但是在這個世界,反抗雄蟲是重罪,云泉死死的按耐著身體反擊的本能。

    辦公室的其他人都見怪不怪,蟲族本就是一個生性yin靡的種族,即使周沐當場把云泉辦了——他們也不會覺得有什么問題。最多覺得時機有點不對。

    他發現了什么?——云泉沒有去看周沐的瞳孔,他不知道是自己不敢去接觸那里面的光,還是不希望讓周沐通過自己的瞳孔讀取出什么——他的不忠……他的野心。

    “怎么了……閣下?”云泉的聲音里帶了一絲自己也無法察覺的顫抖。

    嘴唇已經被咬破,絲絲血線滑落,云泉的血并沒有引起其他雌蟲什么反應,最多是對強大高位捕食者本能的畏懼。

    如果說幸災樂禍的話?或許可能有,云泉雖說是他們的頂頭上司,

    云泉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他害怕周沐真的當眾做了什么有損自己尊嚴的事情,另一方面卻是他同樣不希望周沐的信息素氣息引發其他雌蟲的窺見。

    周沐的手慢慢的……掐在里他的脖子上面,他的力氣逐漸加大,云泉漸漸感覺到窒息。他卻不敢失去意識!這個時候周沐根本沒有給自己戴束縛環,他的本能反應很可能會為周沐造成致命的傷害!

    至于指望其他蟲上來幫忙、ICPO是牛逼,也做過專門的武力訓練……可是讓他們對上習慣了戰場死亡和殺戮的軍雌?那和送死又有什么區別?

    好在周沐沒有為難云泉太久,他松開云泉脖頸的那一刻,云泉失去失重感跌落在地上,他微微喘息著——卻是后怕。云泉又捂著淤青的脖子咳了兩聲。仰頭望著周沐,悶悶的說道:“對不起?!?/br>
    話一出口他愣了一下,有些話他沒有說出口,兩人卻心照不宣,仿佛在玩一場假面舞會游戲。

    “對不起?!彼p輕蹭了蹭周沐的褲腿,像是貓咪在親昵他的主人一樣——雖然這種天性漠然的生物更大的可能是帶有功利性的目的,例如討得貓糧或者主人的愛撫。

    ……周沐給他的回應卻只是一個耳光!這一抽擊打的云泉微微發愣,那是真的狠,不留絲毫情面,他的耳朵都開始發出細微的嗡鳴聲。

    云泉閉了閉眼睛,好不容易才緩過來,周沐低頭看著貓一樣的雌蟲的眼睛,依然是玻璃般的無色透明。又仿佛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霧氣般,覆著一層藍色的水晶粉末。

    “別生氣了,”云泉的聲音帶著一絲哀求,“回家好不好,回家這么樣都可以……”任你處置。

    他其實藏了私心。又或者說,是周沐的標記引發的一種——逆向的占有欲。

    被怎么樣對待都好,只要周沐只看著他一個人,怒火也是對他一個人傾瀉的。這是一種腐爛的嫉妒心理嗎?或許是吧,瘋癲的情感中,開出了愛情的白骨之花。

    也許是被那句“回家”所觸動,周沐的心又開始變軟。因為他很久沒有聽過“回家”這個詞匯,因為上一個跟他這么說的人已經不在了。再也回不來了,也不會摸著他的頭溫柔的說“你回來啦”。

    他把云泉從地上拉起來,他在周沐的懷中顫抖,似乎又貪戀這份溫暖。這個時候的云泉罕見的乖巧溫順,身上的刺仿佛都被拔掉了一般。溫柔而無害。

    軍雌就是這樣一種復雜的生物,在面對雄蟲的時候,他們可以裝作滿不在乎,仿佛即使對方把他們身上的逆骨打斷,臉上也依然可以帶著漠然的笑容——這是一種骨子里高傲到病態,到扭曲的生物。

    但同時他們又很害怕失去。在于雄蟲在一起的時候要小心翼翼,如果不小心愛上雄蟲——那對他們來說將會迎接到一個新的地獄。因為軍雌的占有欲很強,他們無法容忍自己的雄主再愛上任何一名其他的雌蟲,那對與他們無異于把靈魂撕裂成兩半的疼痛——那是怎樣的酷刑都無法抵達的另一種痛苦的境界。但是因為生活在這樣的社會,他們不得不裝作寬容大度,事實上早已開滿了黑暗腐爛的嫉妒之花。

    所以他們一邊又憐憫墮落與名為“愛上雄主”的地獄的軍雌同伴,另一面也同情那些被他生活在黑暗中怪物般的同類愛上的雄子。

    辦公室的時針轉到了整點的位置。一名盯著直播錄像的探員轉過頭,望著周沐的方向說道:“開始了?!?/br>
    聲音中透露著一股漠不關心的冷漠。這大概是成年人的交往方式,因為每個人身上都負著重壓。生活本身已經足夠疲憊不堪,根本沒有閑情去吃別人的瓜,關心別人的是不是恩愛,還是狗血虐戀情深。

    尤其是在ICPO工作本身就背負著巨大的壓力——因為他們打交道的本來就是世界上最殘忍的一群人,連環殺人魔,心理變態,或許有些惡人值得同情,因為他們先受到了他者加諸己身的地獄。但有些罪犯只是單純的以殺人享樂,享受虐待他者的快感。

    這些人又被稱之為——愉快犯。

    周沐松開了對云泉的束縛,云泉微松了口氣,落后他半步來到電腦桌前。

    光屏上是一個類似廢棄建筑物內部的場所,緊接著那道令云泉又一種“同類相斥”般不喜的聲音響起。

    “啊~觀眾朋友,聽的到嗎?”

    “設備接續沒有問題吧,攝影師?像素的調整沒有出問題吧?”

    隨著那獨屬于年輕人的慵懶嗓音響起,辦公室內彌漫開了一股詭異的死寂。就是因為拍攝者的尋?!幌馡CPO探員想象中的那般,為了奪人眼球而拍獵奇視頻……這類人通常情緒都會處于一種過于激動亢奮的狀態。

    而出現在他們面前戴著面具的年輕人,語氣卻像是喝了一杯水那樣平淡。這反而令眾人心底伸出了一股寒意。

    “云泉!”有人終于忍不住開口說道,“你不是說古神教的余孽都被剿清干凈了嗎?”

    云泉猛的看向他——那一道視線極冷,他臉上的淤腫還沒有消退干凈。此時的情緒猶如處在火藥桶爆發的邊緣。

    “你在質疑我?”云泉冰冷不帶感情的聲音響起時,那個人就暗叫糟糕,軍雌一般不會輕易受傷,他們也不會把戰場上的傷痕看作榮耀。

    誰在這個時候撞向云泉——除了他的雄主下場都不會太好。

    “古神教被清剿干凈了嗎?”在一旁的周沐也問道。他的嗓音清冷。云泉看著他,無奈的開口解釋道:“嗯,至少從帝國情報局得來的名單上的人全部都清除了?!?/br>
    他說的簡單,周沐卻從云泉的字里行間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你覺得他們會是什么身份?”周沐看著那四名戴著面具或者面罩的雌蟲青年在畫面前聚集,像是在星網上播出的某些綜藝節目的開場白一樣介紹著接下來發生的【游戲規則】。

    “啊~真是惡趣味?!辈恢滥拿絾T發出了一聲感嘆。

    云泉因為剛剛被周沐“收拾”過一回的緣故,難得的認真的想了想,語氣依然有些不太確定,“我還是傾向于他們是模范犯,古神教的信徒……啊——”

    云泉的慘叫聲雖然在發出的那一刻,已經被他的意志力壓弱到微不可聞。他顫抖的彎下腰,腳踝上的銀鐲傳來的電流在以瞬間彌漫他的體內,體驗到了渾身刀割般的痛感。

    辦公室內不少蟲被吸引了注意力,但很快又各忙各的。只要沒有雄蟲的信息素——高傲的雄蟲在大庭廣眾之下折磨“喜愛的雌蟲”(沒錯,在蟲族的價值觀里云泉還挺受寵的),最多也只是rou體的折磨。

    云泉心里真的慌了——他意識到某些問題暴露了,雖然周沐對他態度大變也有可能是雄子本性暴露。雖然這個社會上大部分雄蟲都喜歡折磨雌蟲,這在蟲族世界也是一件相當正常的事情,但是云泉心中依然傾下于前者。

    雙膝重重的著落在地,骨頭被砸的生疼。他死死的低著頭,云泉內心也不是很清楚,是害怕看到周沐目光中的冷漠,還是畏懼著其他什么……

    “起來吧?!辈恢肋^了多久,周沐冷漠的嗓音響起,那頭屏幕中依然在播發著年輕雌蟲的講解聲音。

    云泉吃力的從地上爬了起來,膝蓋處的疼痛他無暇顧及,身體上殘留的痛苦令他臉色蒼白。他只能勉強靠在辦工桌的桌沿。周沐一只手捏起他的下巴,強迫云泉仰視著,“繼續想?!?/br>
    “我真的不知道……模仿犯?”云泉輕聲呢喃。

    又是一道重重地耳光。他無暇去管紅腫的臉頰,唇角浮現了一絲苦澀的笑,“雄主……您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嗎?”

    周沐冷漠的望著他,“你是說在咖啡館的時候嗎?——你那個同伴的偽裝太不夠格了?!?/br>
    云泉又閉了閉眼,這次是慘笑,他輕聲說道:“這樣啊?!?/br>
    他沒有多問,而是垂下眼簾,“您問的問題……我真的不知道?!?/br>
    周沐無言的看著他,雌蟲卻似乎下定決心躲避他的視線到底,一直偏著腦袋。他輕輕靠近云泉,在他耳邊低語道,猶如親昵的戀人般,溫熱的氣息噴吐到云泉的雪白的肌膚上,蒙上了一層紅霧:“不想讓我在這里把你扒,光上了,就乖乖的把事實告訴我?!?/br>
    雌蟲修長的身軀微微一僵,很多人害怕云泉情緒失控,因為他會化身為可怕的殺器。

    但是他心里害怕周沐失控,真的害怕。尤其是害怕周沐冰冷失望的眼光。

    如果說這是標記后遺癥……又似乎太強烈了一些。

    又或者是多年前那個拉著他的手走過的人,身影并不算偉岸,卻給云泉一種踏實感。

    奇怪的是,那個人明明和周沐并不像,卻給了他一種相似的錯覺。

    “是……青野黨。青是‘青年’,野是‘野生’的意思?!?/br>
    云泉的語氣中透露出一股自暴自棄,無可奈何的味道。

    “青年?”周沐微怔。

    “這不……古神教信徒,尤其是他們那幾位核心成員,都在上一任蟲皇倒臺死的差不多了?他們為了吸收新鮮的血脈……”云泉的語氣變得淡下來,“開始招收一些青年?!?/br>
    那些年輕人本該擁有大好的時光年華,擁有無限的未來。卻為了毫無意義的目標,奉獻了自己的生命,流了很對對蟲族帝國來說不必要的鮮血。

    所以,云泉打從心底厭惡著古神教。

    “游戲已經開始了?!痹迫恼f道,嗓音因受刑而顯得有些沙啞,他頓了頓?!靶壑?,您能找出那個建筑物的位置嗎?”

    “找到了又怎么樣?”周沐看著他,神色莫測。

    “我去把他們殺光了……這樣您就不用擔心這件事情了?!避姶频氖緪壑袔е还裳葼€漫的美感。有不少軍雌為了討雄主的喜愛,甚至主動砍下自己的骨翼——這是一群你不知道他們發瘋的極限在哪里的生物。

    辦公室里不少人聽著冷汗狂冒,云泉少將您是認真的嗎?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直接視帝國法律與無物?雖然蟲星沒有什么米蘭達警告——在把你扔進監獄前還要喊兩聲,罪犯老兄,按照帝國憲法,您有對自己所做的一切罪行保持沉默的權利(什么?)但是基本的人權還是有的,私自處刑重犯,如果當這么做的是……軍雌的場合,好吧問題不是很大?

    軍雌(作為一個歷史遺留問題)享受著比一般帝國公民更加高的特權。尤其是對象還是有些政治敏感的古神教,云泉作為這一塊的主要負責人,是有至高決定權的。就算是事后這群青少年犯的家屬有不滿,打官司肯定是打不過,到時候云泉完全可以反駁(戰爭時期一切采取,畢竟內戰也是戰爭的一種,而在這種特殊的時期集體主義肯定占上風)。

    周沐感覺到他和云泉思維方式存在的巨大差異,他有些無力,這是一個成長在宇宙弱rou強食冰冷法則里的怪物,云泉習慣了掠奪者的思維,和他在一起也是一種迫于社會地位的無奈臣服。

    也許現在他語氣小心翼翼,有一些討好的味道。但是這些天的相處讓周沐意思到了云泉骨子里對他沒有絲毫的尊敬,他的有持無恐也許來自于云泉自身強大的忍痛能力,又或者他過于優異的血統。那雙貓一樣的眼睛里面隱藏的是漠然,沒有絲毫的忠誠可言。

    云泉沒有絲毫在意周沐方才加諸于他身上的折磨,這對周沐來說本來就是一種威脅。

    他還忍不住想到之前在那個咖啡廳里面聽到的談話——

    “你為什么不選擇一個更輕松的決定呢,云泉閣下?將軍給你藥,你繼續留在周汰身邊。你也不用擔心受信息素影響的問題對不對?反正用了那個藥之后,即使你想——你心里面也不會產生任何感情。這筆交易難道不劃算嗎?你是將軍最親近的義子,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談呢?將軍老了——他也清楚的意識到了這一點。他遲早會把自己的一切……權力、地位,統統交到你的手中。云泉閣下——到時候您可就站在軍部權力的巔峰!區區一個周沐怎么困得住你?”

    然后是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他聽到云泉輕輕的說,“好?!?/br>
    周沐的心底涌現了一股難言的煩躁——他也不知道來自于何處。也許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被那雙貓一樣的眼睛所吸引。所以哪怕明知道這種軍雌根本不可能愿意乖乖的待在他的身邊,卻依然忍不住靠近,然后被傷害,然后百年孤獨。

    “你在討好我,你為什么要擔心我的感受——”周沐冰冷的反唇相譏,“這個時候你應該跪下來,然后求我原諒你了,然后我接受你那明顯是假意的道歉——你又可以回到原來的狀態,原來的生活軌跡了不是嗎?”

    云泉被他吼的楞了一下,……沒錯,是他太不猶豫不決了。人一般在只有一條路可以走的時候通常不會舉棋不定,反而在三岔路口前會變得唯唯諾諾。

    周沐對他確實夠溫如,如果讓這個社會知道有這么一位溫和的雄子存在,恐怕不少雌蟲會爭先恐后的做他的雌侍。

    是的……純以床上關系算而論的話,周沐確實算是難得溫和的雄主,溫和到足以讓云泉產生貪婪。然而……他眼睛也藏著施虐欲,只是壓抑著不肯爆發而已。

    云泉無法理解周沐的壓抑,于是他“善解人意”的幫周沐提出來——因為周沐不可能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欲望。在云泉的認知里……人都是欲望的奴隸。作為一名審訊專家,他深知人的精神狀況是多么容易奔潰,哪怕是軍雌也不例外。更不要說在蟲族帝都溫室般的環境長大的雄子。

    周沐遲早會露出本性的,蟲族是遵從自己內心欲望的種族。到了那個時候,一切溫情的假象都會破碎,化為血淋淋的事實。

    所以云泉選擇自己打破這個假像。一如過往遇到困境,他總是選擇主動出擊。

    云泉承認自己的猶豫不決——可是這有錯嗎?他也不是憑自己的希望出生在蟲族這樣的環境……憑什么這么輕松的就將自己的一切包括未來交到一個漠不相關的雄蟲手蟲?如果有選擇的權利,他也希望有一個風光無限的未來……可以與周沐相遇于落滿金黃銀吉葉的古道,而不是以一個近乎“奴隸”的身份。

    他咬了咬嘴唇,最后只是一聲不吭。

    也許……這就是錯誤的相遇把,又或者他們之間存在的巨大空縫沒有人愿意去彌補。

    所以從一開始,就不存在愛意……這只是一個欲望的游戲。

    其實很多話如果不直接說出來,對方是很難知道你的心意。

    周新蹲坐在墻角,不知道多久。他牢牢記著尹藍的話——你躲到最后不被他們發現,這場游戲就是我們的勝利。

    他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因為尹藍說過的話,他們現在已經是連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他死死的把臉埋在膝蓋中,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像是多年前那個躲在角落里的孩子……不對,那明明是周沐!

    那時他只是一個拿著雪糕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的孩子,漠不關心的看著。人們都說孩子是自私的,因為他們還沒有發育好大腦的共情部分,他們不理解這個互利社會的規則。

    孩子是生命最真實的存在形態。

    記憶中那個黑發黑眸的青年彎下腰,偏著頭輕聲對他說道:“你忘記了你自己的過去嗎?你認為自己是無罪的嗎,你忘記了當時絕望無助的……我了嗎?”

    他知道這是他的幻覺,出現在他的腦海中,不知道多少次與自己對話的周沐!

    那個時候……他是想拉這個堂哥一把的??墒?,周新最終選擇了沉默,選擇了冷眼旁觀。

    所有,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是報應。是星空中存在的最古老的神明對他的降下懲罰!小時候周新第一次聽到古神教的傳說,心中忍不住嗤笑。這個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全知全能的神——如果真的存在,祂為什么要創造出這個差別社會?為什么要劃分出雌蟲和雄蟲,為什么要讓雌蟲生來就跪在雄蟲的腳下……為什么要讓明明流著宇宙霸族的血統,雄蟲卻那么的脆弱?那么輕易的可以被殺死?

    為什么……祂不把罪降臨在這些有罪者的身上?為什么……沒有人來懲罰這些惡魔?

    最后這句話,周新無意識的呢喃出聲。

    “為什么?”周新猛的回過頭,他看到了尹藍染血的臉頰。在破碎的晨霧中籠罩著一層朦朧的光弧。

    “周新……你知道嗎,能殺死惡魔的只是另一個惡魔?!?/br>
    晨光中,他舉起了染血的鐮刀。

    ——

    “那個亞雌死了,周新可能活不久?!?/br>
    “是嗎?!痹迫p聲呢喃著,他看向周沐,那雙漆黑瞳孔中的色彩依然平靜的可怕。

    他輕輕地攥了攥周沐的衣袖,輕聲說道:“別難過了?!?/br>
    周沐冷冷的說道:“我沒有難過……倒不如說,我心里什么感受都沒有?!?/br>
    云泉輕輕的親吻他的臉頰,這個吻像羽毛一般沒有實感。被周沐僵硬的推開:“我們之間的賬還沒有算完……你別以為這樣我一會兒就不罰你?!?/br>
    云泉垂下冰雪般純白的修長睫毛,“對不起?!?/br>
    這是他今天第三次說“對不起”,和前兩次不同,周沐感覺到一股溫柔的悲傷在心底彌漫開來。

    “為什么道歉?”他的心情變得有些煩躁,因為云泉看他的眼神中帶了一絲憐憫的味道。

    “沒有救下您的弟弟啊?!贝葡x似在輕輕的嘆息,他頓了頓,“抱歉?!?/br>
    “回家吧?!敝茔迨竦亩⒘丝諝庖粫?。他轉身,一邊披上黑色的風衣一邊往外走。

    云泉幽幽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無聲的牽了牽嘴角,他想露出一個灑脫的笑容,最終還是失敗了。

    “云泉少將……”有人忍不住問道,“雄子出事的責任……”

    “我會負全責?!痹迫恼f道,旋即帶上辦公室白色的房門,那個人愣了很久,直到同伴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了,還不回去?……不管明天會出現怎么樣的結果,也不今天的我們該cao心的——不是嗎?”

    和他打招呼的是他進入ICPO時的帶他的前輩,他第一次去案發現場的時候吐了一地,是對方遞給了他一罐冰鎮的烏龍茶。人和人之間的緣分就很奇妙,這件事他記了很久。那名探員愣了一下,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笑了,“你說話還是一如既往帶著nongnong的哲學腔調。無妨……我只是,突然覺得少將閣下,其實是一位好人也說不定?”

    “你這是粉上了他?”那個人笑了笑,“帝國里把他視作神明來崇拜的人和他的黑粉一樣多。云泉少將這個人……確實具有個人魅力。只是他的作法很多時候不為大部分人所理解。他是為了我們的帝國變好而努力著……但是他殺了很多不該死去的、無辜的名眾?!?/br>
    他的其實想說云泉少將是個很難評論好壞的人,他的罪惡和善意,都那么的真實,如太陽底下的鵝軟石般刺眼。

    ——

    云泉一回家又先進浴室了,周沐下意識的抓住他的衣擺——旋即又觸電般的收回手掌,這個動作有點像是不愿意親人離去的小孩。

    云泉微微瞇起眸子望著他,周沐干巴巴的說道:“別忘了一會來我的房間?!?/br>
    云泉臉上露出一個很淺的笑意,他點點頭,“我記住了?!?/br>
    “你不怕嗎?“周沐直視著他的瞳孔,問道。他說完之后又覺得自己在云泉面前的氣勢降的更低了。

    “怕?”云泉眼底劃過一抹冰冷的諷刺,看到云泉熟悉的神情周沐反而松了一口氣……真正害怕回不到原先狀態的其實是他?!靶壑?,你用的那個刑環……將軍第一次使用的時候,電了我七次。那個時候我疼的以為自己要死了嗎……也沒發出一聲慘叫?!?/br>
    他的語氣微微停頓了一下,“那個時候……我就發誓過,我一定會殺了將軍?!?/br>
    周沐心里怔了一下,云泉抬起那雙貓一樣的眼睛,安靜的看著自己的雄主,他的神色也很像是一只安靜的貓。

    “雄子……我不是說過嗎,我是站在您這一邊的啊?!?/br>
    又似乎是誰在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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