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逃避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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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總是不小心搞砸。 蟬鳴悠長,鉆不進玻璃窗。 徐千喜放下筆轉動手腕,握筆的指腹已經泛紅。手上的墨漬星星點點擦不掉,紙上偶爾寫歪的幾個筆畫沒能等到人來糾正它。 夏日的白晝夠長,五點半的天還沒黑下來,只有暮色在流淌。 他把習題冊合上,站起身整理衣褶。 他在去cao場的路上慢慢地走著,青磚縫里生出幾縷小草,在這人來人往的路上被人踩扁掉。 可惜教室到cao場的路也就那么一點,還是很快到了。 剛放學的高中生們面上還帶著疲憊,但聽到哨聲還是乖乖過去排了隊,心想著早點訓完早點去食堂搶飯。 今天沒看菜單,徐千喜想。不知道吃什么,好吃嗎,去得晚了被別人搶完了怎么辦。學校食堂的做菜水平一言難盡,好不容易有幾道能吃的菜卻要和餓死鬼搶。 “今天也是一樣,”老師在點名冊上打滿了勾,“先跑五圈,開始!” 哨子尖叫,學生奔跑。 不免覺得有些可笑,這么一個200m的小cao場,卻困住了這么一大批學生。 不斷地繞圈、奔跑,塵土被鞋踢起像小型沙塵暴。 五圈很快跑完了,徐千喜卻落在最尾。 他埋頭吃力地跑著,不敢去和那些好奇的視線對抗。畢竟跑最后還慢這么多這件事……實在是太丟人了。 熱身過后是照例的拉伸,身體在長跑后總是格外柔軟。徐千喜彎下腰,他把手心貼到地面,再反復幾次。 老師又在吹哨,惹得疲憊的學生們好一陣哀怨。 “注意了啊,過來集合!”老師大聲喊著,又吹了幾次哨,“聽好了——這次我們練習速度跑啊——速度跑——” 徐千喜把小腿擱在高臺階上向下壓,聽到這聲喊嘆了口氣。夏天的南方像蒸籠,他這包子的水汽從額角滑下濡濕頭發。 些許累中帶懶的學生早就偷溜到了廁所躲著,剩下的則是規規矩矩地排好隊,順從著上級的指示。 “男生第一次,200米40秒,跑!” 又一聲哨響,跑完長跑休息了幾分鐘就接了個速度練習,大家明顯都有些力不從心。 腿部的肌rou開始酸脹,像剛打了一管注滿檸檬汁的針。接著是細細密密的痛,捆著每一處筋絡,不停息地祈求著放慢速度。 過了第一個彎道。 看到食堂樓下最靠近cao場的圖書館,有學生在里面翹著腿做功課,暖黃的燈光從玻璃窗里透出來。 呼吸逐漸困難了,原本兩步一輪呼吸的節奏被徹底打亂,毫無章法地大口喘息著,肺部超負荷地運轉帶來難以言說的痛苦。 100m處,要跑不動了。 等等……等等,徐千喜看到前方坐在小高臺上晃腿的高挑少年。 他不會認錯的……是學長。少年坐在圖書館前的小平臺上,兩條肌rou線條分明的腿在外面輕輕晃著。 橘色的燈從少年的背后打出來,悄無聲息地貼了點金箔在他的發尾,又描深了他側臉的輪廓。 因為跑步時心臟本來就跳得很快,此時沒有什么明顯的變化。 但他知道他想跑得快一點,再快一點,起碼讓學長覺得,自己不是落在隊尾的廢物。 就算是這樣,他也只能保持不停下來,加速實在是太難了。 徐千喜埋著頭吃力地跑著,他感覺自己像一片枯葉,馬上要被迎面吹來的夏風吹散了。 快到了,他艱難地抬起下巴,汗水從發梢落下來,險些滑進眼里。 陸盞也看到了他,倒不如說是他從頭到尾都在看他,只不過他沒有發現。 徐千喜和他對視,雖然不過是一瞬。他很快地從陸盞身邊掠過,進行最后一個彎道的沖刺。 但那剎那的目光卻順著他的尾椎把他點燃,他從枯葉變成火焰,奔跑的、燃燒的火焰,向著終點奔去。 老師吹哨了,他還有十來米的距離。 而老師早已習慣了這位體質差的小尾巴,他皺了皺眉勸道:“你還是早日轉游泳吧,比這里輕松很多?!?/br> 徐千喜簡直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他討厭在別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體。 “女生,來!” “200米1分鐘,跑!” 接下來的幾組把徐千喜的體力消耗干凈,但見陸盞還在坐在那里看著他,他就不由得加快腳步。 待老師再次吹哨解散時,徐千喜才小跑到陸盞身邊。汗濕的頭發貼在潮紅的臉頰上,微微張著嘴喘氣,可以看到一小截柔軟的舌頭。 “那個……學長,”徐千喜看學長正定定地看著他,“您今天……沒跑步?” “沒有,”陸盞回過神,“我是專門來找你的?!?/br> 找我……的? 徐千喜一想,嚇退了好幾步:“那個,您,我,總之我不是有意的對不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您大人有大量就忘了吧??!” “今天就到這里吧再晚食堂就沒飯了??!”他動作迅速地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轉身跑走了。 陸盞:“……” 看來這只小狗不僅腦子不太好,記憶力也不大好。 衛生間隔間里,陸盞摸著腿間撐起的小帳篷,在即將到達臨界點的時候迷迷糊糊地想。 等跑到食堂的時候,脆骨雞早就被一搶而空。 但徐千喜現在沒心思理會這些,他只是隨便揀了個窗口打飯,坐下后機械地往嘴里塞飯再咽下。 說實話在學校每天都很忙,忙到基本沒有喘息的時間,甚至連今天布置的作業都會忘記,自然也沒有多余的精力去記其他。 可是……可是這種事居然也能忘記…… 他泄憤似的用力拿筷子在淺淺的鐵盤中戳弄,內心已經把自己罵成了傻逼。 說到底還是太容易沖動,太感情用事,本來看著學長就好,根本不用走到如此尷尬的地步的…… 他總是不小心搞砸。 腦子里亂飛的想法讓他吃飯的速度變得很慢,即使吃到一半也已經半點了。 直到食堂的大叔來擦桌子,見他一個人愣愣地吃著飯才好心提心:“小同學,快要到上課時間了哦?!?/br> 徐千喜才如夢方醒地往嘴里扒拉兩口飯,舉著鐵盤光速去倒餐洗手。 食堂就在二樓,他很快跑到了cao場上。 此時的cao場空無一人,只有幾根光禿禿的電燈桿亮著燈灑下慘白的燈光,剛剛令他心跳大亂的人也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難道他不用吃飯嗎? 說起來,好像從沒有在食堂見過陸盞的身影。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徐千喜甩開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一路狂奔回教室。 當他聽到教室里傳來英語聽力里那裝模作樣的男聲,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硬著頭皮推開門喊報告,果不其然接收到了全班投來的目光,最要命的還是那英語老師的訓斥。 英語老師個子小小的,說好聽點是個精致的女人,難聽點就是做作。 她cao著做了英語老師后刻意不發標準的普通話,熟練地甩出一大段臺詞來嗆這位倒霉學生:“為什么這么晚到?全班就你一個人,大家都開始聽聽力了。就連班上的top student都在很、認、真、地做聽力練習,How dare you be te?” 明明是你提前做練習,我根本沒有遲到。徐千喜聽著那把舌頭使勁頂在上顎才能發出的“chi”音,在心里暗暗反駁著,事逼。 但他還是一言不發地站在門口,只有閉嘴才能速戰速決。 果然,小個子老師挑了一下她夸張的眉毛,看他低頭不語的樣子很是解氣,一副心里的煩悶都發泄出來的模樣。 她搖了搖手中的鏤空扇子,吊著的小流蘇晃啊晃:“拿著聽力冊到后面站著做,下次記住不要遲到?!?/br> 等徐千喜把聽力卷翻出來去找筆時,她才想起補充一句:“所以說,下次不準遲到啊。英語就那么二十分鐘留給你們做聽力,你們還遲到……” “課上又沒時間,回家你們自己又懶得做,現在不練還有哪來的時間去練……” 徐千喜在后面站著,老師還在發表她的長篇大論。他也不知道今天的聽力練習頁碼是多少,只好濫竽充數地假裝在書上寫寫畫畫。 難熬的聽力練習時段終于結束,由于同時教兩個班,英語老師早就去檢查另一班的情況了。 接下來是自習課,自習課一開始也確實是自習課的。后面不知怎的變成了三節自習,兩節上課,只有一節少得可憐的自習,還時常被老師取幾十分鐘去講課。 他在課本上胡亂地用各種字體寫著“盞”這個單字,令人煩悶的課堂內容左耳進右耳出。 前兩節課很快過去,最終他嘆了口氣合上課本,把學長什么的都拋之腦后,因為作業實在太多。 九點很快到了,這一天還是過得匆忙又雜亂無章。 累了一天的徐千喜腦袋昏沉,可還有些作業沒寫完。他一股腦把它們塞進書包,花花綠綠的習題冊封面晃得他眼疼。 回到宿舍也依舊在奮筆疾書,他洗完澡和衣服其實也不剩多少時間了。 一般情況下是要定個鬧鐘,在十二點左右宿管回房睡覺了,再偷偷爬起來到床下的書桌開臺燈寫,避免查房被處分。 但這個宿舍除了他全是七班的學生。七班在樓上,帶班老師不同,作業量自然是不同。 徐千喜的班主任兼數學老師補匹富是年級組長,不免更嚴格些,布置的作業也是經常讓學生唉聲嘆氣。 更何況他腦子本來就笨,寫作業總是比別人慢上一些。加上七班的三位同學總在能在回宿舍前寫完作業,在回到宿舍后聊天說笑,不平衡的心理讓他下筆的速度一慢再慢。 而這些作業負擔輕的七班同學,尤其是一名叫賀立的,對生活要求質量尤其的高??赡苁撬邷\的原因,一點燈光或者聲響在夜里出現也會引來他的一陣抱怨。 徐千喜經常寫不完作業,只好在夜里宿管同學都睡覺了才偷爬起來開臺燈寫作業,可在幾次過后就遭到了賀立的抱怨,說是燈光太亮,睡不著。 賀立的不滿也引來了其他兩位的附議,他們經過一致討論得出——整個宿舍只有你一個人經常寫不完作業,為了不打擾大家的睡眠,你還是另尋他法吧。 徐千喜只好在熄燈后躲去廁所,借著廁所的燈光寫作業。 幾小時前洗澡留下的水漬滿地,他沒有辦法坐下來,只好把作業貼在墻上寫。 手臂很快酸了,他蹲下來把作業攤在膝蓋上寫,過了一會腿又麻了起來,只好站起來拿手當墊板寫。 就這樣反復幾次,徐千喜身心俱疲,不知道此刻的時間,只知道作業還剩三分之一。 他甩了甩整條酸麻的手臂,突然很想哭。 電視劇里的主角即使這樣苦,也總會有一條光芒萬丈的路。而他除了看不到的未來,什么也沒有。